第32章：篱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三）
修真家族的规矩比起普通的凡人世家要松散许多，各方各院只要隔上几天去长辈屋里问候一声，点个卯就算过去了，用不着日日晨昏定省，不过慕小楼和楚开恒初到洛府，拜见长辈，接风洗尘这些却是逃不过的，而后，两人便被安排到了相邻的海棠苑和银杏苑。 慕小楼出手大方，各种零碎的小饰品法器一下就笼络了洛府的众多女眷，而楚开恒则被洛府的表兄弟们轮番敬酒，灌了个酩酊大醉，让慕小楼直接丢进了海棠苑的荷花池里。 “慕小楼！你干什么！！”大约是酒壮熊人胆，楚开恒难得硬气了一把。 “不能喝就不要喝，再不济行功逼酒总会吧？”慕小楼冷冷的望着狼狈不堪的从池子里爬出来的楚开恒，“当着一大家子人的面发酒疯，你当自己还是楚家少爷呢？还有，我现在的名字是夜景楼！” 楚开恒一个激灵，顿时酒醒了大半，“那你也犯不着把我丢池子里啊！”他苦笑了一下，“回头可怎么跟三舅母交代啊！” “就说喝多了失足掉下去的。”慕小楼白了他一眼，“再说有什么好交代的？你以为你三舅母给你安排了几个丫鬟婆子伺候？” 楚开恒望着光线阴暗的海棠苑，眼神微微一黯，随即自嘲一笑，“也是！”他沉默了片刻，抬手遮住了面孔，“抱歉……楼儿，我今天……” “去休息吧。”慕小楼淡淡的打断了他的话，她知道楚开恒有些不大对头，看着洛家这些人的态度，隐约的有些明白，不过却并不打算多说——寄人篱下就该有寄人篱下的样子，有人看碟下菜才是正常的嘛！ 楚开恒站着不动。 幕小楼有些无奈的撇了撇嘴，上前拉着他进了屋，感觉到抓着自己小手的大手有些用力，不由的又有些心软——十四岁不到的年纪，在后世里也算是孩子呢。 “说罢，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昨天在街上遇到云阳……”楚开恒有些颓然的说道，“我和他打招呼，他也认出了我……”说道这里，他的神情明显的变得有些烦躁，事实上那个时候他和洛云阳并没有说什么，他只说了要上门拜访的事情，洛云阳急着赴约，也只是应付了几句了事，可是…… “他和你闲聊了一会儿，明显的很敷衍，提到你的家事，每一句都是故作怜悯的安慰，口气却又是止不住的幸灾乐祸？”慕小楼随口接道，犹如亲眼所见。 楚开恒愣愣的望着她，眼里满是震惊。 慕小楼笑着屈指弹了弹他的额头，“不遭人妒是庸才，怕是你以往来的时候就被这些表兄弟表姊妹的各种羡慕嫉妒恨，如今见你落魄了，不摆个高高在上，幸灾乐祸的姿态，可怎么对得起自己的小心眼儿啊……” 心情莫名的好了些，楚开恒拉着慕小楼的手，漂亮的脸蛋上也有了几分暖意，“楼儿不是在山里长大的么，怎么知道那么多？”他只是随口一问，可是话一出口，心里却是一紧——这不会被当成试探吧？ “我心眼儿多啊。”慕小楼抿嘴轻笑，天真中带着几分狡猾，“以己度人嘛……” 楚开恒噗哧笑了出声，“哪有这样说自己的……”他看着慕小楼，忽然又觉得有些愧疚，桑子墨当初可是让他照顾慕小楼来着，结果现在他反倒成了被照顾的人，“我陪你去隔壁院子看看吧，有什么需要添置的，也早些跟三舅母说一声。” 慕小楼摇了摇头，“那些都无所谓，你先把窗子窗帘都打开，给屋里透透气，回头让三夫人排个人来，把隔壁的耳房收拾出来，我给你布置成练功房，之前我听说，未正时洛氏子弟要去演武场，会有师父专门指导，到时我们也跟去看看。” “好。”楚开恒乖巧的点头。 而后慕小楼又安慰了他几句，便转回了分配给自己的银杏苑。 银杏苑里到是有个小丫鬟，也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见了慕小楼有些拘谨的上来行礼，慕小楼随口问了两句，知道她叫“珠儿”，洛氏子弟大多都是修士，日常洗漱更衣之类的事情都不多，家里的丫头小厮多半也就是准备饭菜，往各屋里派送些东西，所以往往都是几个院子共用几个小厮和丫鬟，只在小姐们身边安排了小丫鬟服侍，所以严格来说，海棠苑和银杏苑这里只拨了一个丫鬟，倒也并不是有意怠慢。 但从另一方面来说，以洛氏的规矩来招待楚开恒，本身就是一种怠慢，若真是尊重的话，也至少该按照楚开恒以往的排场来——修真家族这些下人的安排是有定制的，只是家族越是显赫，排场越大，往往会超出定制许多，大家族的客人到小家族做客，安排下人都是按照大家族排场来的，洛家此番安排，基本上就是把楚开恒当作遗孤了。 不过，关她屁事……慕小楼随**代了几句，便将小丫鬟打发走了，她靠在床边上看了会儿书，就听见楚开恒在外面叫她，略微整理了一下易容，就跟着楚开恒去了演武场。 洛氏最小这一辈一共是二十二个孙子和十一个孙女，算得上是人丁兴旺，虽说嫡庶有别，但在修真家族，只要天资够好，修为够高，庶出压过嫡出也不是不可能。 带着洛氏子弟练功的师父姓窦，这种练功并不是指打坐运气，或者是修炼法诀，而是指战斗的方式，如何判断对方的招式，如何拆招，如何变招，如何抵挡别人的拆招……总之都是一些实战应用的问题。 法诀之类的说的倒不多，毕竟洛氏子弟大多也只是聚元修为，只有嫡长孙洛云华和嫡次孙洛云卿到了凝丹期，却也仅仅是凝丹一层，楚开恒是凝丹二层修为，便和着两人凑了对，比划起了招式。 慕小楼偶尔开口指点楚开恒几句，开始的时候洛云华和洛云卿还没怎么在意，可连着几次慕小楼都点中了他们招式中破绽，便不由的有些惊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