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喜得奇石
江南冬天的夜晚分外迷人，虽然冬至将近，但这里依然是绿树成荫，花香满地。草儿在东风里吟唱，鸟儿在枝头间欢鸣。江南医院住院部两栋高楼耸立在长江之滨，夕阳的余晖还未褪去，色彩斑斓的霓虹灯便散发出迷人的光芒。 卜贤玉站在楼顶，长江市美丽的灯光尽收眼底，这是他到江南医院工作以来第三次站在这个地方欣赏美丽的风景。他清楚记得第一次站在这里是八年前做妇科主任的时候。那时候，自己年轻帅气，豪气逆天，雄心壮志如同翻滚的江水奔涌向前，一路唱着青春的歌谣流进大海。 如今快二十年过去了，景色依旧人面已老，昔日的一腔热血早已融进了滚滚的长江。随着时间的流逝，岁月不仅在他脸上刻出了沧桑，也在他心头刻出了苍老。他觉得自己越来越空了，包括身体，包括大脑。 记得在医学院时，手术刀是那般神圣，治病救人的崇高理想一直让他热血沸腾。穿上白大褂，穿梭在病人间，看着病人一天天恢复，看着病人脸上荡漾出笑容，自己心里是多么舒畅。 多年积累的临床经验，让他在不知不觉间成为一名专家，这让他激动了许久。走上了领导岗位，和病人的距离慢慢拉开了，整天沉湎于没完没了的杂务之中，奔忙于尔虞我诈的人情世故中，原先积累的那些叫做医术、叫做医德、叫做良心的东西也渐渐被一种叫做世俗的东西所替代，所淡化，最后一点一点地被消融掉。 当他一人枯坐，他也常常后悔，也常常想再找回年轻时青春勃发的自己，特别是看到戴天明最后的惨相。他清楚，甚至是看着这个年轻有为的烧伤专家一点点地堕落。有时候他特别后悔，如果自己出面阻拦，或者自己不参与其中，通过正面鼓励，在医学上为他创造条件，在家庭遇到困难时伸出援助之手，或许戴天明的生命就不会这么早地消亡。 这些都如尖刀一般扎在卜贤玉的心头，让他感到愧疚，感到恐惧。常常在睡梦里梦见戴天明那双恐怖的眼睛。更让卜贤玉感到恐惧的，是和戴天明长得极其相似的胖保安，总是鬼魂一样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给他生活和工作都带来极大的痛苦。而这种痛苦卜贤玉只能埋藏在自己的心底，不能说，不能和别人分担。 长期的压抑，让卜贤玉几乎崩溃。和常相忆之间的感情纠葛更让他痛苦万分。他现在才明白，给他温暖的是那个自己不常回去的家，给他爱的是为他坚守了一辈子的王翠花！ 好在他和常相忆之间的这种纠葛很快就要结束，他明白，这段时间常相忆之所以没有纠缠自己，是因为有了一个比自己更有权、更有钱的人替代了自己，尽管这个人除了钱和地位，哪一点都不如自己。但这又有什么呢？常相忆很快离开自己，说明他们之间除了相互利用，什么都是假的，他们之间所谓的爱情只不过是一只纸糊的大红灯笼，是经不起大火烧烤的。 起风了，卜贤玉看见长江里游曳的船只，看见两岸如豆般的灯光，长长叹了口气。 卜贤玉擦去眼角的泪水，慢慢走下楼去。 他想，现在许多矛盾都在慢慢化解，形势对自己越来越有利。而即将见面的那个陆海军又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消息？ 红蜘蛛咖啡厅。 陆海军坐在“海之声”厅里悠然自得地品着咖啡，细腿跷在粗腿上，勾勒出不太优雅的孤线。一双细而亮的眼睛盯着外面来回晃动的穿旗袍的美女服务员的身体，想着心事。 卜贤玉推门走了进来，看见陆海军的样子，用嘲弄的口吻说: “怎么陆主任省城一行还没把美女看够啊？” 陆海军寻声回过头来，也用嘲讽的口气说: “在你这个大院长面前，我是小巫见大巫呀！” 在他们面前，在利益面前，在远离同僚情况下，上下级关系几乎是不存在的。他们俨然一对亲兄弟，嘻嘻哈哈，彼此用虚伪演着把戏。 陆海军早已点了一桌子菜，有些山珍，有些海味，还有一些野味。一瓶地道的法国红摆在桌上。 陆海军指着一道黑乎乎的菜说: “这道菜想必你没有吃过，不但你没吃过，我也是第一回品尝。仅加工费就要200。” 卜贤玉看着盘子里黑咕隆咚的一团，并没有增加什么食欲，以为陆海军又在忽悠自己。 “什么鬼东西那么贵？我看这玩意和乌鸡没啥两样。” 陆海军闻听差点跳起来，眼珠子都快掉到了地上: “你和我一样，土老帽一枚。”他神神秘秘地把臭嘴凑到卜贤玉小耳朵边说: “这叫穿山甲，神仙rou。你吃一次保管年轻五岁。” 卜贤玉对菜不太感兴趣，倒是对陆海军的消息十分关心。 “你在省城那么久，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我都快下不来蛋了。” 陆海军慢条斯理地说: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好事也要多磨。” 卜贤玉说: “别孔夫子放屁了，快说结果。” 陆海军说: “都按照你的意思办了。老爷子可是高兴得很呐！他让我转告你，稳妥处理矛盾，不可cao之过急。他还给你带了样东西。” 卜贤玉开始激动起来，搓着手说: “啥东西？快拿过来瞅瞅。” 陆海军不慌不忙继续卖关子: “东西马上你就能看到，但你得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卜贤玉说: “只要老爷子答应帮忙，啥事我都答应。” 陆海军说: “我想混个副院长干干怎么样？” 卜贤玉一下子楞了，半天才说: “这事难度太大，我一个人说了不算啊。” 陆海军说: “这我管不了那么多，我相信你有办法。实在不行就算了。” 卜贤玉赶紧说: “只要我们站在一起，我就帮这个忙吧。” 陆海军这才露出笑容，把东西拿出了出来。 卜贤玉一瞅，立刻蒙圈了，这哪是什么宝贝呀？分明是块烂石头嘛。 陆海军说: “你以为这是块普通石头吗？你得到它，就是给你个市长你都不愿意换。你就高兴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