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京都焰火

    昨晚睡得比较晚，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阳光透过窗玻璃，照射在房间，阳台上的那盆紫罗兰开得正欢。还有珍珠兰、海棠、夜来香也都呈现出旺盛的生命力。

    二姨早已做好早餐。儿子郭茅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去闹他外公。这似乎是儿子每天早上的必修课。听二姨介绍，小家伙每天早上都要去他外公那里开遥控器，这也是老泰山最喜欢的一件事。所谓遥控器，就是老泰山的鼻子。郭茅摆弄“遥控器”的动作要领应该是这样的：先来到房间，观察他外公是醒了还是睡着了，如果眼睛闭着，他就边拧着外公的鼻子左右上下摇摆，然后嘴里念叨：中央台、京都台、少儿节目，醒！于是他外公就睁开眼睛，舒着懒腰起床。如果他外公在郭茅还没摆弄“遥控器”就醒来，那就算违规，说明“电视”开早了，必须重新闭上眼睛，等郭茅按照“工作流程”cao作完毕，这项“工作”才算圆满完成。

    老泰山自从被查出癌症之后，睡眠就比较少，很早就会醒来。醒来时如果郭茅没来开“遥控器”，他就做做运动，听见郭茅的脚步声，老泰山就赶紧躺到床上，闭上眼睛。老爷子很配合外孙的行动并乐此不疲。

    吃完饭，古慧和二姨带着郭茅出去补充年货，我和老泰山在家留守。

    我给老泰山沏了杯茶，坐到书房里，关上房门，开始聊天。

    我把到这几年在江南医院工作的情况以及生的事情如实向老泰山作了汇报。老泰山对我这几年的表现基本满意。接下来，老泰山向我介绍了卜贤玉和陈文忠、校官的情况。

    老泰山认识卜贤玉纯属偶然，没有留下太深的印象。给他的感觉是这个人太浮躁，不专心。但对陈文忠印象深刻。据老泰山介绍，陈文忠从入学到大学毕业，老泰山是看着他一步步走向成熟的。陈文忠能吃苦，有很强的抗压能力，特别重要的，是陈文忠生性耿直，对医学十分痴迷，所以在成绩非常优秀。

    “他是我学生当中比较优秀的一个。”老泰山说，“你到江南医院工作，我并没有告诉他。相信你能理解。医生这个职业和其他职业有本质的区别。如果靠关系，走后门，即便你将来再出名，终究不会留下有价值的东西。老百姓对医生没有意见，因为他们离不开医生，生活中需要医生为他们提供良好的服务。但是很久以来，由于诸多因素的影响，一些医院，一些医生违背了职业道德，扭曲了医生的良好形象。这是很危险的事情，也是国家要花大力气整治的主要原因。”

    老泰山喝口水，从书橱里拿出了一个资料盒，从里面抽出了一沓厚厚的材料。“这些材料都是你们江南医院写的论文。其中有几篇很有分量，我已经向有关医学研究杂志进行了推荐。”

    老泰山抽出一篇让我看:

    “这篇是陈文忠、校官和你三个人写的，很有价值。你们的思路和国家的医疗体制改革的大方向不谋而合。改革开放以后，各地医疗机构展度快得惊人，说雨后春笋也好，说泥沙俱下也罢，都是权力下放过猛、过快造成的恶果。现在来看，各种各样的医院遍地开花，规模大小不等，人员多寡不等，良莠不齐。导致医疗事故层出不穷，屡禁不止。你们这个想法，可以改变政企不分的被动局面，让国家的医疗改革的政策和措施通过他体现得淋漓尽致。到2o2o年，中国就进入老龄化社会。面对这样的严峻形势，各级领导都着急，但要解决这个问题，只有走改革之路。除了改革，没有他途。”

    “从这篇论文可以看出，陈文忠是经过广泛的调查论证的，他是想在医疗事业上搞点名堂出来的。我非常支持你们。你回到江南医院以后，你把我的意见转给他，如果有需要我老头子的地方，尽管提出来，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大力支持！”

    老泰山显得很激动，让我也禁不住热血沸腾起来。

    “我在校官办公室看到几张照片，其中有一个将军，我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我想让老泰山帮我解开心中的谜团。

    老泰山爽朗地一笑：

    “你是说那个花白头的将军吗？这个人是我的老学友，也是你的师伯。你和古慧结婚时他来过的，所以你感觉在哪里见过。他原来是某军医大学校长，现在退休了，住在秦皇岛。我们每年召开研讨会都会聚到一起的。你说的那个校官，就是他儿子。因为校官在我这里有过短暂的进修，所以也算是我的学生，你的师哥啊！”

    说话间，古慧她们采购年货回来了。儿子郭茅在门口大叫：

    “熊大，熊大快点出来，帮着提东西。”

    我赶紧开门，把采购回来的东西接进屋来。

    “外公，外公，看看我给你买啥礼物啦？”儿子冲书房喊。老泰山乐呵呵地走了出来，脸上多出些调皮的表情：

    “快点让光头强看看，是啥好礼物。”

    郭茅说：“是顶貂皮帽子。mama说，你戴上帽子，头上就暖和了。看不见光头，就没人叫你光头强了。对了外公，我刚才也和mama说了，以后我就叫你外公，再不喊你光头强了！”

    老泰山接过帽子，回身进房，从侧面玻璃镜里，我看见老泰山不停地擦着眼睛。

    古慧从后面追进了老泰山的房间，纠缠着帮老泰山脱下外套，换上唐装，戴上貂皮帽子，再配上眼镜，学者的范儿就出来了。

    古慧拉着老泰山出来让大家提意见，我和二姨异口同声说好。儿子郭茅说：

    “外公这个打扮好，有点像动画片里的周扒皮！”说完自个笑起来。

    老泰山听了假装生气地去追郭茅要揍屁股，很是热闹。

    吃罢年夜饭，中央台的春节联欢晚会已经开始了。老泰山说：

    “这晚会办的越来越看不出感觉来了。”当时正是舞蹈节目，几十个人在舞台上扭动，试图营造出节日欢乐的气氛。老泰山就想进屋睡觉。于是古慧提议一起去阳台上看会焰火。拉着老泰山来到阳台。

    我搬了把椅子让老泰山坐了。我把郭茅抱在怀里，二姨和古慧站在老泰山旁边，一起看窗外的焰火。

    群星闪烁的夜幕下，京城的高楼耸立，五颜六色的灯光从各种建筑上放射出来，将京都的大年夜映衬得分外迷人。各种形态、各种颜色的烟花从不同的角度升上天空，在天空里绽放出绚丽的花朵。

    老泰山的兴致很高，一边看一边点评：

    “这个烟花不错，大概有三十年没看到这么美的烟花来了。记得那次看烟花和现在的情形差不多吧。”她拉过古慧的手放在他的大手里，“我那时候大概四十一二岁的样子。小慧也就一两岁，非得缠着我要看烟花。那时候肚子都混不饱，哪有这么多好看的烟花？”

    “您结婚也比较晚呀？”我在旁边问。

    老泰山说：

    “不是比较晚，是相当晚。年轻时心思都在学术研究上面了，一晃就到中年了。要不是你妈死缠烂打地追我，我还想不起来要结婚呢。”

    古慧说：

    “老爸思想觉悟就是高，连结婚都是服从命令听指挥。”

    老泰山说：

    “哪是什么觉悟高不高啊，是因为我的情商太低。要是你妈活着，看到这么好看的烟花，看到一家人这么开心，特别是看到我这个调皮可爱的大外孙，不知道会怎么高兴呢。”说完，老泰山长长地叹了口气。

    古慧给我使眼色，让我把话题岔开，因为老泰山触景生情，又想老岳母了。

    刚好晚会换成了小品。老泰山就同意转移战场，一起进屋去欣赏。

    看完小品，电话响了，古慧接通后，小声告诉我说是你们医院陈副院长打给老爸拜年的。郭茅已经睡了，二姨就把电视音量调小，抱着郭茅进房间睡觉去了。

    古慧把电话机拿到老泰山面前。老泰山拿起话筒。陈文忠就在电话里给老泰山拜年，说了一番客气话，其他也没说，就挂断了电话。

    老泰山有点累了，想回房间休息。古慧就把老泰山送回房间休息去了。

    我的手机短信也不停地进来，陈文忠的、校官的、马采莲的、常相忆的，高就的，还有那个实习生王丽的。我一条一条给了回复。

    蔡张飞、罗小蒙、赵前程的祝福短信也来了，他们不但告诉我结婚的消息，还“威胁”我，让我好生准备准备，初五两个新娘子进门，让我多准备点京都美食，新娘子吃得开心才是检验我招待水平的唯一标准。

    “这帮兔崽子！”我笑着告诉古慧。古慧也挺开心，对我说：

    “来就来呗。咱京都有的是烤鸭，保证他们吃得呱呱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