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清塘见底8

    陈文忠办公室。

    长江市卫生局副局长钱长城、长江派出所驻江南医院民警黄小军、江南医院副院长陈文忠、副院长校官、江南医院纪委书记韩为先等几位领导6续到来。我被安排做会议记录。

    陈文忠满脸倦容，尚未从丧子之痛中缓解过来。儿子的遗体被安放在标本处置室，那里的医生们正在对遗体进行防腐处理。叶巧珍承受不住打击，多次悲伤过度昏迷，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很不愿意打搅他。这个曾做过短期和尚、终生信佛的老医生，在久病儿子生命行将永逝的时刻，做出了伟大的举动，这是常人很难做到的。作为他的校友和师弟，我对他医德的评价远远过他的处事态度。此时此刻，陈文忠的内心是痛苦的、或者说是孤独的，而这种孤独又是别人无法替代的。

    李通天来了，满身酒气地坐在那里，摇摇晃晃看过屋里的几个人之后，根本猜想不到会有不妙的事情牵连到自己。

    陈文忠看着被酒精烧红脸的李通天，反感地将头扭向一边，一阵剧烈的咳嗽让他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在灯光下晶莹透亮。

    韩为先问：

    “李处长活得挺潇洒的嘛！”

    李通天在酒精的作用下脑袋是不太清醒的，根本没有把在座的人放在眼里。卜贤玉没有当院长之前，李通天身上丝毫没有傲气，见着上司或者同事，总会热情地打招呼，但自从成为“江南五帝”家庭成员之后，就突然高傲起来，见着上司麻木，见着同事冷漠，工作对他来说只是一种形式，或者说只是人生的跳板罢了。在李通天看来，自己已经是长江市响当当的人物，要什么有什么，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江南医院除了中帝卜贤玉外，没有人能够放在他的眼里，即便是酒桌上称兄道弟，转过身来也会把对方当成一只摇尾巴的狗。

    “知道我们找你来是什么事情吗？”韩为先问。

    李通天说：

    “我哪知道？现在又不是上班时间。”

    韩为先继续说：

    “有些事想找你核实一下，希望你能配合。”

    “我现在一不是医生，二不是干部，就是一个江南医院干杂活的。能有什么事情要我配合？”

    韩为先说：

    “李处长真的这么认为吗？就算你是打杂的吧，你现在端的是江南医院的碗，吃的是江南医院的饭。作为江南医院一名在职人员，你也必须积极配合。”

    李通天说：

    “我端的是江南医院的碗，可这碗太小，太破，混不饱肚子，哪能和你们领导相比？你们想吃什么就有什么，不好吃的就倒掉。就是没钱了，也会有人大把大把送。我们只能靠天吃饭。”

    韩为先说：

    “我问你几个问题，希望你能如实回答。”

    李通天从椅子上站起来：

    “你们这是干嘛？审问我吗？”

    校官走了过来，一双铁钳般的大手稍微一用力，李通天就被按回到椅子上。

    韩为先问：

    “赵小七子你可否认识？”

    李通天心里咯噔一下，心想他们为什么问这个？难道有什么事牵连到自己？但转念又一想，那有能怎么样呢？就凭这几个人想要弄倒自己恐怕不是容易的事情，赵小七子只需摇一下手指头，长江市恐怕都会抖三抖。你们能拿我奈何呢？想到这里，很坚决地说：

    “认识。那是我兄弟。”

    韩为先说：

    “哦？赵小七子姓赵，你姓李，怎么就成了兄弟？”

    李通天哈哈大笑：

    “你韩书记做官做傻了吧？江湖上的事情看来你是一窍不通啊！告诉你吧，早在几年前，我们就拜了把子，成了结拜兄弟。”

    韩为先笑了：

    “就是像桃园三结义那样，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那种吗？”

    李通天说：

    “韩书记也是个明白人嘛。有什么问题赶紧问，几个哥们还等着我继续喝酒呢。”

    韩为先说：

    “你的结拜兄弟赵小七子办了个塑料制品厂有这么回事吗？”

    李通天噗嗤一声笑了：

    “你说错了。我兄弟哪会干这点小事？塑料制品厂是他的两个同胞兄弟办的。赵小七子只是给他们打个伞罢了。”

    韩为先装作糊涂，继续问：

    “你们说的江湖话我还真糊涂了。看来不学习就不进步嘛。以后还望李处长多多赐教啊。”

    李通天一心想着喝酒，根本没往深处想，就爽快地答应了：

    “这很简单，有机会我介绍你们认识。不过这得征求我兄弟的意见。”

    韩为先依然呵呵笑着：

    “那个塑料制品厂的生意怎么样，很红火吧？李处长在里面是否也有股份？”

    李通天警觉起来：

    “你问这话是啥意思？”

    韩为先收住了笑，一脸严肃：

    “请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你只需要回答是还是不是就行了。”

    李通天说：

    “我告诉你们也无妨。那个塑料制品厂有我的股份。我还要告诉你，不仅我入了股，卜院长也有股份，每年都有不少分红的。”

    韩为先又问：

    “你们用的原料都是从什么地方进的，生产出来的东西又都销售到什么地方了呢？”

    李通天说：

    “这个我不能告诉你，你也没有必要知道。生意场上的事情你们不懂。”

    韩为先语气开始变得强硬起来：

    “李通天，你仔细看看这里坐着的都是什么人？我们为什么找你来，你心里应该有数，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这对你没有什么好处。你也可以拒绝回答我的问题，但我提醒你，一切后果你自己要考虑清楚。”

    李通天说：

    “你们不要以为卜院长进去了，就到处整人，整不倒的。我透露个消息给你们，许多人都在活动保卜院长，他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出来了。”

    韩为先说：

    “李通天，我直接问你，你从江南医院到底拉出了多少医用垃圾？”

    李通天说：

    “我李通天没有金刚钻，哪敢揽瓷器活？从卜院长当院长以后，我们就一直这么做的，至于到底多少，我也不太清楚。你们如果感兴趣的话可以去问卜院长，他最清楚。”

    韩为先说：

    “这么说李处长也是直接参与了医用垃圾这件事了？”

    李通天不以为然：

    “那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你们大概不知道吧？全国各地大小塑料厂，哪一家不是这么做的？你以为医用垃圾运出去都销毁了？那只不过是哄小孩子罢了。实话对你们说吧，你们家里用的那些塑料制品，包括使用的餐具，说不一定就是这些医用垃圾制成的。哈哈！”

    “李通天！你们真是胆大包天！”陈文忠一声怒吼，吓得李通天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