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仙炉炼丹1

    高就在医院附近一个小饭店安排了两桌酒席，酒菜都不太上档次，但大多数菜都是野生的，鸡是当地有名的笨笨鸡，鸭是高邮湖散养的鸭，rou质细嫩，肥而不腻。东山老鹅高昂着头，有一种高傲到死的壮烈，让人不忍动筷。

    前来祝贺的人不少，但都被高就婉拒了。好在大家都能理解，倒也没落下什么不快。

    肖玲玲的娘家来了一个叔一个哥，这是“瞧亲”的模式。

    这里介绍一下老家瞧亲的风俗，不算剧透，只算旁白。

    按老家一直以来的风俗，新人结婚第二天，新娘子家里就会安排人到新郎家“瞧亲”。由于瞧亲的人首次到新姑爷家作客，新郎家必全力应对，首先是根据瞧亲者和新娘子的辈分，挑选同辈分的人作陪，作陪的人一是能说会道，最好是通过话术压倒对方，在语言上又不会失礼，以显示新郎家“高人”众多；二是酒量要大，衡量酒量大小一般以让对方醉眼迷蒙又不会出丑为标准。被安排瞧亲的人也很讲究，一般要求比较高，一是要沉着稳重，最好是老学究型的；二是嘴巴要好，知书达理，能说会道；三是酒量要好，起码对酒文化了解透彻。还有一点比较重要，外在形象要好，帅帅的最棒。如果前来瞧亲的人形象猥琐，说话磕巴，又不胜酒力，酒不过三巡，菜未尝无味，瞧亲的人就被撂倒，那就很丢新娘子的面子。

    瞧亲之后第二天叫做“双回门”，新娘子要带着新郎回娘家。这时候，新郎被戏称“锅铲子”，也就是新娘子是主角，新郎只是陪衬罢了，事实上，被尊重的当然是新姑爷，之所以被叫做“锅铲子”其实也就是善意的玩笑罢了。

    新姑爷上门，新娘子家自然就会“礼尚往来”，照例按照瞧亲的档次办上若干桌酒席，邀请亲朋好友前来作陪。这种场合也是对新郎的综合考验。开席前，新郎要给做菜的厨子敬烟，一般一至两条，烟到菜到，如果新郎不懂敬烟规矩，厨师自然不会上菜，直到礼数到了为止。

    肖玲玲娘家派来的一个叔是个老支书，人称老江湖，社会上的各种礼仪烂熟于心，算是个比较难缠的主；一个哥是长江边上的一个村医，过去叫赤脚医生。此人言语不多，但句句精辟老道，人送外号“海无边”，他有三个酒友，分别叫做“江无底”、“装不满”、“无底洞”，个个都是酒场老将，在酒场厮杀大半辈子，硬是杀出了一条血路，喝败酒敌无数。

    高就和肖玲玲采取的是“合并同类项”的办法，也就是正日子和瞧亲酒、回门酒一块办了。

    肖玲玲的叔叔和哥哥因为辈分不同，被分别安排在两个桌上主宾位置，其他人就都变成了陪酒。

    陈文忠、韩为先等几位院领导被安排在肖玲玲叔叔那桌，我和校官被安排在“海无边”一桌，两桌同在一个房间，倒也十分热闹。

    肖玲玲叔叔七十多岁的样子，面黄无须，纹密而深，眼小有神。他起身抱拳，自报家门，很江湖地推销了一下自己：

    “敝人姓肖，贱名天虎。自幼生长在乡野之中。今日得以拜见诸位高人，实乃幸会，还望不吝赐教。”

    我在这边听见肖玲玲叔叔一番介绍，恍惚穿越到了古代，一桌人想笑，低头硬是将笑憋会肚里。

    陈文忠今天气色很好，大概受气氛感染，脸上总是露出淡淡的笑容。他也站起身来，学着肖天虎的样子冲对方拱起双手：

    我叫陈文忠，和桌上的几位都是江南医院的医生，和高就是同事。能认识老伯也是我们的荣幸。”

    肖天虎和陈文忠相互客套了一番，这才各自坐下开席不提。

    这边，肖玲玲的哥也模仿他叔叔的样子站起来，没有抱拳，而是抄起酒杯，横扫了两桌酒客，这才说：

    “我叫肖海涛，是肖玲玲的堂哥。我敬大家一杯，算是结缘酒。”说罢仰头喝下，将酒杯翻过来展示给大家看，酒杯里竟无半滴酒落下，动作潇洒，成效显著。

    高就看见，就过来介绍说：

    “我这位堂哥酒量颇大，恐怕一桌人酒量加起来也难胜他。今天是我和玲玲大喜的日子，就请大家不必拘泥，开怀畅饮，吃好、喝好、陪好我这位堂哥，高就在此谢过各位啦！”

    肖海涛的话有点张狂，这在酒场上是犯忌的。太张狂就容易成为众矢之的。高就的一番介绍，早激怒了旁边一位酒客——陆海军。陆海军满面笑容，放下拐杖，端起酒杯，对肖海涛道：

    “我是江南医院骨科医生陆海军，认识你非常高兴，我先敬你四杯。”说完连干四杯，抹抹嘴不吃菜，笑眯眯地看着肖海涛。

    肖海涛看陆海军拄着个拐杖，以为腿部受伤没好，就非常关切地说：

    “陆医生乃性情中人，做事急切。我看你腿伤没有痊愈，还是健康第一。我是个村医，不能和你们大医院的医生比，但庙虽小，倒也能让全家丰衣足食。你的这四杯酒我一定干。俗话说，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回敬你四杯。这八杯酒我一口喝下。”他让服务员拿出七只空酒杯，整齐地排列在面前，然后抄起酒壶，将空酒杯一一斟满，两手同时向前抓杯，一手四只，分为两层，平稳送到唇边，嘴巴一张，酒杯一翻，四杯酒就倒进了嘴里，嘴巴再张时，另外四杯酒也变成了空杯。

    “好！”一桌人鼓掌叫好。

    陆海军道：

    “你这‘楼上楼’手法娴熟老道。不愧是道中人。我陆某人甘拜下风。但四杯酒还是要干的。”

    陆海军说话间，左右开弓，分别将另外三只酒杯移到自己面前，然后左手五指伸开，将四个斟满的酒杯稳稳抓在手中，抬手时，酒已至唇边，嘴唇略一开启，四杯酒如同高山流水般缓缓流进陆海军嘴里，喉结滚动处，酒已到胃中。

    陆海军的喝酒技术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我也不由得瞪大眼睛，看来陆海军这酒技颇有江湖的味道。

    陆海军的举动给其他陪酒的人做了个示范，也暗示大家，肖海涛是今天酒场重点攻击的对象。看来，“海无边”今天在酒桌上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