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被弃路边的少年
初夏的夜晚，乌云遮月，山林包裹着的农村，一片漆黑，万籁寂静。 在S230省际公路上，发动机呜呜低鸣，一辆白色越野车如同幽灵，两道远光灯刺破黑暗，长驱直入。 这辆车的外形，跟市面上常见的越野车都不太一样，属于私人订制版，性能非常卓越。挂着东A牌照，而且数字很有规律，这样的车牌，在世界金融中心东海市，光有钱是买不来的。 车速很快，却十分平稳，过弯道也行云流水，从容不迫。司机娴熟的技术，已经把地形对车辆的影响，减少到了最低。 开车的是一个精悍的年轻人，二三十岁的样子，短发，黑西装，戴着便携式耳麦。虽然是后半夜开车，他脸上却没有丝毫疲惫之色。副驾驶座上，是一个年龄和装束都跟司机差不多的男子，目光炯炯有神地盯着车前的路面。 他们都是特种部队出身，退伍之后受雇做了职业保镖。 后排坐着一老一少，老人身穿唐装，大概五十多岁，静静地坐着。大部分时间，他同样注视前方，偶尔低头，看一眼躺在身边熟睡的少年。 少年一脸稚气，看年纪不超过二十，五官清秀，身材修长。斜躺在后座，即使后排空间宽敞，他的一双大长腿也伸不直，微微向上曲成一个梯形。皮肤白得有些过分，好像常年养尊处优，不见天日的模样。 老人突然一翻手，掌心抓着一张身份证，看照片正是身边那个少年。 “鹿野。” 老人念叨着上面的名字，随手把证件插进少年胸前的口袋。 鹿野睡得很死，几次急转弯，身体都有比较大幅度的偏转，却没有把他晃醒。 很快，越野车从“宁安镇欢迎您”的公路牌下穿过，悄无声息的进入了小镇，在一处黑灯瞎火的地段，靠边停下。 副驾驶的男子，把脸转向后座，见老人摇头示意，他只好安静地等待吩咐。 老人伸手推了身边的鹿野，说道：“小野，醒醒！醒醒！” 鹿野不但没醒，反而打了个鼾，呼吸越发粗重，看起来睡得很沉，很香。 老人凑到鹿野的耳边，轻声说道：“小野，别装睡了。你觉得装睡，可以瞒过我这样的高手吗？下车吧！” 熟睡模样的鹿野，猛地睁开眼睛，很不高兴地说道：“会武功了不起啊？还自称高手？这是鹿家的车，我凭什么下？就不下！” 老人笑眯眯地说道：“小野，来得时候你爸爸可是吩咐我们，到地儿就把你丢下车去。我们可不忍心这样做！” “哟，你福伯还有什么不忍心的？就连我的钱包和银行卡，你收缴起来，都丝毫没有手下留情呢，一个钢镚也不留给我！” 被称为福伯的老人，叹了口气，说道：“小野，你要体谅你爸爸mama的一番苦心。” 鹿野不屑地嘁了一声，反问道：“苦心就是把我丢到老家，自生自灭？真的是亲儿子吗？不是充话费送的吧！” “小野，你是我带着长大的。虽然老头子只是你名义上的伯父，可仗着这把年纪，说几句不中听的话，算是给你的临别赠言。” “你整天宅在家里玩游戏，小时候贪玩可以理解，长大了还这样，最后荒废的你自己！十九岁了还读高中一年级。” 鹿野无动于衷。 福伯叹了口气，鹿野这是不明白家族现在的困境，强敌环伺，随时可能变得一无所有，家破人亡。而他的父母又不想把这些事讲给儿子听，这到底是爱儿子呢？还是害了儿子？ 自己这个外人看在眼里，却也不能越俎代庖，只好隐晦地提个醒。 “你爸妈就是希望你能在生存压力下，改变一下心态，不要只顾着玩，做个正常人不好吗？你现在才几岁？以后的人生还很漫长，或许也很曲折，坎坷……”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鹿野快速地左右摇动脑袋，制止了福伯的长篇大论，说道：“我又不是小孩子，这么简单的道理还需要你说？可是，你不觉得这样的人生很乏味吗？” “学习，结婚，生子，接管家族生意，培养一个好孩子。再让他走一遍我的人生……” “十几个字就可以描述一个家族，几十年上百年的状态。我实在想不明白，这样的人生，怎么可能比我虚拟世界里的一天还精彩？” 见福伯陷入了短暂的沉思。鹿野赶紧伸手去推车门，撇嘴说道：“算了，算了，我下车！” 这也不怪福伯，鹿野的这些话，在他印象里，从来没有跟人讲过。关键是，好像还说得很有道理，让人无法反驳。 福伯见鹿野推门下车，脑海里立即浮现一件被遗漏的事，至关重要，却又一时半会没想起来。赶紧喊道：“等下！” 鹿野扭头看了福伯一眼，脸色变得很难看。 正要推开车门的手，改为使劲地拍打着车窗，抢话道：“一会下，一会不下，到底想怎么样？我不下了！开车，开车，我要回家！” 车窗砰砰作响，让福伯几乎无法安静思考，一时也想不起整件事到底哪里不对劲。或许真是自己老糊涂了？暗暗头疼，鹿野胡搅蛮缠的本事真厉害，要是跟着他的节奏走，恐怕这次的计划就实施不下去了…… 于是，福伯很干脆地对副驾驶的男子说道：“阿水，把他拖出去！” 保镖阿水手脚麻利地下车，打开后座车门，躬身对鹿野说道：“少爷，得罪了！” “当然得罪啦。阿水，我记住你了！对了，还有开车的良辰，我也记住你了！” 司机良辰躺枪，一时无语。阿水更是哭笑不得，少爷没理都要纠缠三分，得理更是不饶人。自己也是，悄悄把这家伙拖下车就得了，多什么嘴，这不引火烧身么？ 当下默不作声，抱起鹿野的上半身，就往车外拖。鹿野气得哇哇大叫，使劲地挣扎。阿水却有些纳闷，感觉自己遇到的抵抗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强烈，少爷乱蹬的双腿，反而加速了离开后座的速度，好像恨不得立即下车的样子。 福伯也发现了这个异常状况，突然扬手，制止了阿水的拖拽，对鹿野竖起了大拇指。然后，左手按住鹿野挣扎的双腿，右手缓缓伸进鹿野的裤袋。笑道： “小野，好算计啊。胡搅蛮缠扰乱局势，然后声东击西，浑水摸鱼。为了对付我这糟老头，竟然用了一连串组合计谋。这是在欺负福伯年纪大了，脑子不够用啊！差点让你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