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五十七章 襄阳之变(三) 一更
成基命被那人用手轻轻一便动弹不得,惊愕地瞪着他道:“妖人,要杀便杀,多言何益!” 那人却微微一笑道:“成大人勿要误会。您是当世大儒,又是东林领袖,才学过人,德高望重,无论是福王殿下德昌王殿下还是洪总督,对您都是推崇备至的。如此大才昏君却不能用,反让大人来此地监军,西南战事已了,有何可监处?他不过是使个调虎离山之计,让大人无法入阁拜相,而让周延儒温体仁等趋炎附势溜须拍马之辈上位而已。 “昏君获罪于天,再遭天谴,如无意外,此时早已毙命多时了。福王登基之后,必要重肃朝纲,任用贤臣,成大人自是第一人选。只要成大人认清形势辅佐福王,再号召天下官绅尤其是东林党拥立新君,您便是中兴大功臣,内阁首辅之位断然不会落于旁人之手...” “呸!”不等那人完,成基命突然一口唾沫吐在那人脸上。那人虽然武功高强,又用xue之法定住成基命,但是他实在没想到成基命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竟然会用唾沫偷袭自己,居然被啐了一脸,显得颇为狼狈。 那人先是一愣,然后平静地掏出手帕擦脸,居然没露出半分怒气。洪承畴却是勃然大怒道:“成基命,尔敬酒不吃吃罚酒,休怪本督无情!来呀,给本督拿下!” “你是甚么鼠辈,敢对朝廷命官这样讲话?”成基命虽然被几名如狼似虎的士卒强行拖出银安殿,兀自大骂那人不止,“我东林党人个个有傲骨,连阉贼魏忠贤尚且不惧,又何惧你等叛逆之贼!你快杀了本官,刀砍东风,于我何有哉...” 直到成基命的叫喊声渐渐远去,洪承畴才对朱由崧一躬身道:“殿下,成基命冥顽不灵,死有余辜,是否将其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朱由崧也双眉紧锁,半晌才摇头道:“暂且不要杀他,先关起来吧。父王拨乱反正,最要紧的就是收拢天下士绅之心。东林党虽多迂腐之徒,但号称‘清流’,又与江南富绅同气连枝,上来就杀人恐失人望,对我们掌控江南这个财赋根本之地大为不利。” 着他又意味深长地瞟了朱翊铭一眼,朱翊铭吓得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朱由崧身前,语无伦次地道:“贤侄孙,啊不,殿...殿下,本王...啊不,人,人绝不敢有半分忤逆福王千岁之举,但凭殿下吩咐!” “王叔祖快快请起!”朱由崧笑着将他搀起来道,“昏君无道,藩王起义兵讨之,此为应有之义。王叔祖只要全力辅佐父王登基,事成之后,您的藩封之地可就不是这个的襄阳了,至少也得是一个行省!” “殿下言重了,人不敢,人不敢...”朱翊铭仍是吓得浑身颤抖,也不知道是不敢造反,还是不敢领一省的藩地。 其实他虽然昏聩,但本家的历史还是知道的。当年燕王朱棣胁迫宁王朱权与自己一道起兵“靖难”,许以登基之后平分天下。可是朱棣真登基后,别平分天下,连原来的藩地都不让朱权呆了,把他发配到江西一直软禁到死。朱翊铭此刻哪还敢求什么藩地,能留下他一条命,他就已经烧高香了。 朱由崧见朱翊铭如此稀包软蛋,心中不由冷笑,便让手下送他回后宅休息,其实就是把襄王给控制起来了。现在银安殿中就剩下朱由崧和那名年轻太监,洪承畴和他的师爷,以及李自成和张献忠了。 这时众人重新跪倒,向高坐在正位上的朱由崧大礼参拜。那年轻太监竟然喜极而泣道:“王爷,奴才等这一天已经等得太久了!” “管公公不必如此,父王登基之后,自然由你出任司礼监掌印太监。”朱由崧淡然道。 原来这个太监不是旁人,正是曾经先后出任文华殿总管太监信王府总管太监南京守备太监,与朱由检势同水火的大太监管宁!朱由检扳倒魏忠贤之后,管宁闻讯遁逃,从此不知所踪,却原来是一直藏匿在洛阳福王府中。 朱由崧倒不摆王爷架子,让众人就座之后才道:“全赖卿等辅佐,父王才有机会东山再起。下一步我们该如何行动,还请各位爱卿教本王。”
洪承畴指着刚才被成基命啐了一脸的人道:“殿下,臣之军师云子建已有通盘筹划。在潭柘寺炮轰昏君,至洛阳迎接殿下来襄阳等事,皆是云军师一手襙办。” 朱由崧忙感激地对云子建头致意,云子建也起身重新对朱由崧行礼,然后胸有成竹地道:“殿下,臣已在京师广布眼线,三日之内,昏君死讯必然传回。届时我们即可从襄阳起兵,与洛阳的左良玉合并一处,奉福王登基,然后昭告天下,大事可定矣。” “如果朱由检没死呢?”朱由崧紧锁双眉道,“或者天下统兵武将不服,要来攻打本王,本王该当如何?” “那也不要紧。”云子建侃侃而言道,“殿下可留在襄阳坐镇,洪总督派一员上将去洛阳迎圣驾来此。” “为何不是我们起兵去洛阳呢?”朱由崧疑道。 “河南为天下之中,自古用兵之地,四方皆可有兵来,易攻难守。”云子建恭谨地道,“而襄阳扼汉津之要冲,北望中原,西枕群山,进可攻退可守,殿下稳居于此,便可立于不败之地。” “而且,”云子建突然诡异地一笑道,“福王年事已高,远道而来必然辛苦,自会将军政大事委于殿下。若殿下回洛阳,则未必尽能如愿了。” “云爱卿高见,本王受教了!”朱由崧大喜道,“请接着下去!” 云子建便接着道:“臣略通星象之术,昨夜夜观天象,发现王气仍在金陵。殿下可速派一支劲旅沿江东下,攻取应天府,则可还都于龙兴之地,定千秋万世之伟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