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亲情是福
二哥少彬看着小弟笑了笑，又对母亲笑道：“妈，您崩老把这话挂在嘴边，少芬吃药甭管费多少钱，那是最重要的，咱们喝点稀的，也饿不死。” 二哥这个人，心思细腻，对少芬这个meimei的庇护，相比大哥，又是另一种方式。 这几年，大哥二哥也开始干活挣工分了，每日晒着日头，就为了家里兄弟姊妹少饿着，回来从不说一声累。 “哎，快吃吧，吃了还要收拾碗筷，队里今天要开大会，我和你爸还要快点赶去。”梁母说。 少芬忙说：“妈，都说了多少回了，洗碗这样的事情，我能做的，你和爸吃了就去，这里不用管了。” “这丫头，你这病是不能累的，大夫老这么交代，你要记得！妈也不累，能多做点多做一点，妈就怕啊，你日后嫁了婆家，也这么犯傻，什么都抢着做，搞坏了身体自己吃亏。” 几个哥哥听了嫁婆家这话，呵呵笑起来。 少芬难为情了，“妈，我才多大！” “多大？够大的姑娘了！17了都！我当年嫁给你爸才多大，18岁！” 少武说道：“妈，你吃了去开会，我洗，就是我有事，少彬也能洗，再说，少家也15了，也该做做事了，村里都说咱们家少家娇生惯养的，对他以后也没好处。” 一直闷声喝粥的梁后成，这会开口了。 “胡扯！生得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娇养能养出毛病，我听都没听过！再说，你弟弟跟着咱们享福了不成？天天喝粥，还娇养呢！” 这话说出来，落在少芬耳里，却让她有些触动。 少家还这么小，虽然眼下谁家都苦，可村里别家家里这么大的孩子，好歹偶尔还能吃几片rou，少家却只能天天跟着喝稀饭，大米干饭都是隔三差五还吃一顿，也确实是难为了他了。 “好了好了，少家也不要洗，少武你也不要争着洗。男人家是干事的，是外面走的，我可不要我家儿子沾这些女人活。都吃了吧？他爸，你帮着收收碗筷，我洗刷一下，马上就过去。” “哦，你倒不怕我这个男人家沾女人活了？” “嗐，你都船到码头车到站了，没啥大奔头了，做做家务没关系。我儿子不一样，将来啊不比你这德行，可别搞坏了一双手。”梁母理直气壮。 梁后成摇摇头，收了碗进灶房。 少芬看着父母，心里不禁好笑。 五年前，穿到梁少芬身上时，醒来只见梁母哭得什么一样，突然见她醒过来，一把抱住，又是笑又是哭。 一家子都高兴得哭。 从那个时候，明白自己是穿越了的悬着的心，放下了一点点，梁少芬估摸着，自己在这个时代的际遇，可能不会太差。 正如她所预料，梁家一家对她确实是没有异样的。 只是，她不曾预料，这个时候的日子会这样苦，连吃饱饭都是奋斗的目标。 固水村地少人多，大锅饭吃下来，是越吃越揭不开锅，四乡八里出了名的穷村。 梁后成家在固水村，还是有名的困难户，早些年梁后成干重活伤了，身体不好，多病体弱，全靠蔡满霞一个女人家刨土担水挣工分，填饱一家子肚子。其实，也从来没吃饱过，一直是有一餐没一餐。 后来梁后成身体养好了些，也干活了，家里又好了些，甭管干的稀的，顿顿有吃。只是尽量奉行“忙时吃干闲时吃稀”的号召。人就不用说了，都瘦的皮包骨。 这几年，老大少武老二少彬也挣工分了，按理家里总算宽松了，偏又碰上梁少芬摔出病来，日日吃药，月月看病，家里依然还是吃干的日子少，吃稀的日子多，算起来，困难户的帽子就从来没从梁后成家脱下来过。 不过，越是在这样困苦的大生活环境之下，家人的温暖亲情越是雪中之炭，不可缺少，弥足珍贵的。 梁少芬常想：穿到这个饥饿的时代是一种不走运，但能穿到梁少芬身上，也是一种幸运了。 哥哥们不用说了，真是当宝贝看的。大哥的爱护是直截了当的，二哥的爱护是体贴入微的。 母亲蔡满霞对少芬，是典型的农村母亲对女儿的模式，言语不够细腻敏感，但呵护之情渗透在每一个地方。 父亲梁后成有些重男轻女，更有些偏爱满仔少家，比起来，总是护少家的短，毕竟是中年得的孩子，更加疼惜些。不过，父亲对少芬，比起村里许多别人家的父亲对女儿，要好很多。 这个时代，又是乡下村里，重男轻女是再寻常不过的了。 梁少芬穿越过来后，对于此前那一世的事情，记得十分模糊，她依稀猜到了自己是穿越到这里的，也略微记得自己从前读到了清华大学工程系硕士，正待毕业。她还依稀记得一些人的身影，但是特别特别模糊，几乎等于忘了。 但是，生活习惯这些东西，不用记忆，自会跟随人的。梁少芬从前应该是生活得比较富足的，在富足的时代里，她家仍然算得上中产水平。这些优渥环境造就的长期的生活习惯是很难纠过来的。 梁少芬穿越过来后，一下子很不适应这样的困苦，好在她个人并不娇贵，适应性比较强，慢慢的也过惯了稀饭度日。 真正让梁少芬困惑的，是两件事情。 一件事情，是关于梁少芬原主的记忆。 梁少芬用了相当漫长的一段时间，才逐渐完成当世记忆与过往记忆的交互融合。这种融合对她很重要，有了这种融合之后，她才更好的适应当下生活，也才更自然的接受梁家一家人对她感情的给予，以及她对这家人感情的回应。 这件事情困扰了她很长时间，每次记忆的交互融合，都会让头脑胀痛欲裂，以至于痛得少芬晕过去。 每一次醒过来后，她会感到无比的清爽愉快，她会少了许多的思维障碍，记忆错乱，头脑理顺了前世与今生，她才能融入生活。 这件事情是痛苦的，但是，终归是在不断的解决。到现在，基本上已经不存在这个问题了。 另一件事情，则是她不可说的，一件心底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