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言情小说 - 锦绣如心在线阅读 - 001.绣画轩主

001.绣画轩主

    十年后。

    飞雪凛冽,切割着路人的面颊,冷风咆哮,呼喝着大地一片肃杀,万里苍茫,冰封着即将走向湮灭的王朝。

    一声马嘶,一辆马车踏雪而来,止在了一栋雕花木漆的阁楼前。

    年轻男子自马车走下,飘飞的风雪把他的白色衣袂吹的猎猎作响,仍是没有消弱一丝他清逸的风姿。

    细看这白衣男子,美貌惊艳,仿若天人。

    他微微一笑,轻挑帘幕,走进阁楼。

    楼内顿时一片哑然,一个青衣小厮迎上,恭敬一礼,随着男子慢慢的小跑一段,为男子打开另一扇门,站在门边,请男子进去。

    男子转头,对小厮微微点头,淡淡一笑,坐在了最正中的一床软榻上,垂眼瞥了瞥案几上的信。

    一张雪白的羊毛织毯覆盖了整个地面,棉若飘絮。镂花格窗开出一条缝,几丝雪花漏了进来,在窗沿洒下一片如烟火绽开的缕缕白色烟簇。

    里屋莲香袅袅,熏人欲眠。

    “叫他进来。”男子开了口,声音仿若天边的云朵,温柔而又安定,自有一种摄人心弦的魅力。

    “是。”青衣小厮怯怯向前挪了挪步子,走过白毯,对着门外的小厮耳语一阵,一个耳大肥硕的男人拖着圆滚滚的身子,沉重的移进屋子。

    那男人站在白毯之外,对着白衣男子深深鞠躬之后抬起头来,不小心撞上他清澈的眸子,立马低下头:“公子?”男人虽然体态粗胖,说话却是极度的小心翼翼,“您找我?”

    “林臻——恐怕你已是不记得了——”白衣男子从案几上拈起信,取出里面的信笺,手一扬,漫不经心的看着,“十年之前,我叫你去江西洪洲帮我办过一件事。”

    “除掉陈默?”说起最后两个字,林臻的额际已是渗出了豆大的汗粒,说话也不由得颤抖起来。

    “是。你还记得。”

    “公子叫林臻做的事情,林臻哪里敢有忘。”

    “但你却是没有做好。”白衣男子清袖一扬,手中的信就落在了林臻的面前,“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林臻跪着将信取过,略略看了,顿时说不出话来。

    “陈默还没有死。”白衣男子流目一瞥,“换言之,你并没有照着我的意思——杀了他。”

    林臻想到白衣公子的狠绝作风,一个激动,双腿不由得就弯了下去,匍匐在地:“林臻只是念那小男孩年龄尚小,动了恻隐之心,不忍心下手,但是,我把他毒哑了……我、我绝对没有对公子不恭之心。公子明鉴,公子恕罪……”

    “是吗?”白衣男子摇着头微笑,露出一排白皙如瓷的皓齿,不再说话。

    “是,是。我、我跟了您这么多年,从您六岁起就一直待在您的身边,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求您看在……”

    “好了。”白衣男子语调温柔,“绣画轩的规矩,你是知道的。”

    林臻由于恐惧和激动,喉结上下抖动,声音不住的颤抖,“公子——您不能这样对我——”

    “服了它。”白衣男子将一个小瓷瓶儿掷下,“你的家人我自会照顾,决不亏待。”

    “公子——”林臻向前挪了挪,这才够到了白毯上的瓷瓶儿,哆哆嗦嗦的拾起,呆滞的望着润泽的瓷瓶儿,眼里流下了浑浊的泪水,“我、我不想死——”

    “可以。你若是可以安然走出这绣画轩,我便饶你不死。”

    “安然走出绣画轩?”

    林臻闻言,心下一紧。绣画轩自开张至今十二年,门下数众,凡有违少主之令者,皆无一人安然走出绣画轩,其中大多数是自行了断,少数则是负隅顽抗之后,不得好死。

    想到这里,林臻顿时集精凝神,丝毫不能大意,额际的汗珠顿时流落如雨。

    白衣男子嘴角微扬,和悦点头。要不是林臻明白其狠绝作风,还真要被那亲和的微笑骗了。

    “公子,您一言既出,千万莫怪林臻乱了规矩——”

    “叮——”

    只听一声脆响,自林臻的手腕迸出数道铜制暗器,暗器所射之处,器具碎裂,无一完物。几枚暗器,竟是向着榻上的白衣男子射去。林臻看白衣男子目视暗器之间,一把拽过一名青衣小厮当掩护,飞身欲走。

    “放下人再走。”

    随着一声温柔飘忽的话语,一道银光闪过,浑圆男人一声凄厉的惨叫,像是要把阁楼的屋顶都掀翻,正开门的手钉在了把手上,鲜血顿时沿着林臻的掌心从指缝中流出。

    速度之快,无人避及。

    林臻怔怔的转头,脸已疼痛的扭曲,嘴巴嗫嚅着什么,眼睛瞪的老大,快凸了出来。

    几个青衫劲装的大汉进来,恭敬立于公子左右,公子眉目清明,令道:“拖出去,喂狗。”

    声音清浅如云,飘在屋内,要不是话语残忍,令人几疑非真。

    为首的青衫劲装大汉闻言,翻手向内,转瞬之间,携林臻消失。行动迅速,无声无息。

    外面的雪花纷纷扬扬,把天地包裹成一片纯白。

    里屋依旧是纯白的颜色,只是白色方毯上面,鲜红耀眼。

    “把地上的血渍抹了吧。”白衣男子眼里微微有了涟漪,声音如轻纱一般微弱,“我又作孽了……”

    原本站在白衣男子身边的青衣小厮,拿起抹布,跪在地上,把地上的血渍道儿抹干净,一侧头,一双绣花鞋的脚飘飘然踩过还有些湿的地板。

    这鞋子上面,怎么还会有血迹?青衣小厮顺着绣花鞋往上看,一个女子撑着伞倚在门上,微微卷起波浪的长发,穿着像烈焰一般火红的裙子,衣襟开得很大,在她的右肩微微滑落,巧露性感的后背。

    “他背叛了公子,是他该死。”

    一个沙哑的女声响起。

    白衣男子斜了一眼这个不速之客,扬眉一笑:“虞鸢?什么风把你这野狐狸吹来了?要是我没有记错的话,我今日好像没有去平康坊点你这当家花魁的牌子吧。”

    “李公子你好生凉薄。人家都想你想的茶饭不思了,这才背着mama偷跑出来。”虞鸢手一钩,取下门把上的银刀,在眼前晃了晃,嗅了嗅,浓重的血腥味顿时飘散,她咬着厚厚的嘴唇,给白衣公子抛了一个媚眼,这媚眼飘而不浮,自有一种勾魂夺魄的美艳,“好精致的银刀,你不要了么?”

    “你不给我送来吗?”白衣男子起身,斜斜的眯着眼,话里的挑逗意味很明显。

    “我给你送过来,你给我什么好处?”

    红衣女子娇俏一笑,手指在刀刃上划了划,系着铃铛的右手轻轻撩了撩本就很低的衣领,旖ni翩翩的走向公子,走至白毯中央,身子一斜,火红的裙摆霎时绽放出一朵惹人心跳的牡丹,红白相映,强大的落差霎时渲染开来,手腕上的铜铛发出细碎的响声,丝丝卷发犹如蜿蜒的水蛇,翩跹出妖娆的姿态,她旋转出一个夸张的舞步,妖异而魅惑的翩然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