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 捧杀

    菡萏看着自家主子的背更弯了一些，也显得更加谦恭了，有些心疼道：“姨娘，咱们已经出了夫人院子了。”

    苏姨娘笑的有些含蓄道：“菡萏，快住嘴，不论什么时候咱们都要尊敬奶奶。”即使心中再不屑，面上也要越发尊重才好。

    菡萏住了嘴，等到了苏姨娘房里的时候才放松了下来，又跟苏姨娘冲了杯果茶，笑道：“姨娘，你看这是二奶奶差人送过来的，我听二房的人说这东西酸酸甜甜的很是好喝呢，姨娘喝点吧。”

    果茶的雾气笼罩了苏姨娘的白皙的脸庞，苏姨娘接过杯子，轻啜了两口，觉着身子暖和了一点才把杯子放下，她看着对面的这个丫头，系着双环，有些好笑道：“很好喝。还有半壶，你也拿去喝吧。”

    菡萏有些欣喜又有些不好意思道：“谢谢姨娘赏赐，奴婢是有口福了。”

    苏姨娘道：“你先喝吧，别拿出去了，她们那些小蹄子也跟着你抢。”菡萏点了一下头，把壶里的果茶倒了出来，轻轻的喝了几口，眉眼鲜活道：“姨娘，这茶真是好喝，我听桂芳说还有美容养颜的作用呢，二奶奶人真好。”说完又叹道：“要是二奶奶是咱们的主子就好了，我听说当年二奶奶送给大小姐的礼是几幅头面和先后赏赐的玛瑙镯子，咱们这位奶奶才一副镯子，大小姐今天很是不满的。”

    苏姨娘失笑道：“你这傻丫头，要是二奶奶是我的奶奶，这儿哪里会有我的位置，大爷的后院根本就不会这样。”苏姨娘是想都不敢想的，苏妍这个人，她小时候是见过的，那个时候还是华年的庆礼，羊儿街的伟大奶奶是她的族婶，虽然没有什么亲眷关系。可是伟大奶奶因为没有女儿，看着她可爱，才把她也带在身边。那时她站在伟大奶奶身后就看到了苏妍，她穿着那样好看的衣裳。人也和气。后来，她心里便有个标杆，一举一动都想着要和苏妍比一比，可惜本是殷实的家里因为父亲的烂赌导致家里不得不许了自己给别人做妾，她又看到了苏妍，还是那样无忧无虑的站在自己面前，前头有疼爱她的夫君。

    她曾经几次旁敲侧击的问过海子墨。海子青是不是因为畏惧苏妍家的权势才只娶苏妍一个妻子，没想到平时对着她温存小意的海子墨，却不耐烦的解释道：“二弟妹再是贤惠不过的人了，二弟本就性子闷闷的，这并不关二弟妹什么事情。”原来才知道苏妍已经这么成功了。

    菡萏听苏姨娘这样说，也有些愧疚,似乎自己不该提起这个话题：“姨娘，您也别这样。二奶奶再好，在奴婢心里姨娘也是最好的。”苏姨娘听了这话笑道：“你这丫头。恁是嘴甜。行了，今儿早些休息，明天咱们还要早点起来去伺候大奶奶呢！”菡萏惊讶道：“这样早。就要去站规矩了。”

    第二日，苏妍在陈氏这儿就看到瞿氏已经坐在陈氏旁边了，看样子是早就到了的样子。苏妍坐在瞿氏的下首，在陈氏面前说些不咸不淡的话，三房的陈芳婉和桂林县主一前一后的到了，也在对面的椅子上坐着。

    陈氏拉着瞿氏的手道：“你虽然是大嫂，不过年纪要比她们都小一些，这次过年的年结礼我就来cao持了，你呀，照顾好自己就行了。”瞿氏也知道这照顾自己是个什么意思。便红着脸应是。宝雅和凌开也进来了，陈氏拉着瞿氏的手道：“这是前头媳妇的孩子，有劳你多照顾了。”瞿氏看着宝雅和凌开，说了些子好话，两个丫头也很快的回答了几句，陈氏便让她们先走了。

    苏妍突然觉得陈氏真的很现实。无论如何，这宝雅也是孔玉珍和海子墨的亲生女儿，更加是海家的嫡长女，陈氏为了海子墨根本就没把这两个丫头放在心上，甚至是有些漠视。苏妍心里真的有些不舒服，陈氏这个人冷静自持的令人害怕，她总是把任何一件事情的利益往最好的方向带，即使途中牺牲一些人，她也是完全可以漠视的。

    苏妍想到这里，笑容越发甜美的跟着几个妯娌凑趣道：“娘还是最疼大嫂子，大嫂可要加把劲了，这串佛珠可是娘求了好长时间才求来的。”瞿氏也不是个傻的，立马拉着陈氏的衣裳撒娇，苏妍和另外几个虽然有些意外，还是笑着说些吉祥话。伺候完陈氏用完早饭后，几个人才出陈氏的院子，桂林县主一出来就不满道：“这天可真冷，见天儿的手炉也暖不了手。”

    桂林县主这是在抱怨她怎么也暖不了陈氏的心，陈氏看重的还是长媳的身份。苏妍笑道：“你多穿些就好了，我今儿出门带了两个手炉，觉着倒还好。”自己把自己看重就行了，别人她可管不了。

    陈芳婉听了这话，有些会意，陈氏虽然是她堂姑母可是到底把自己的家看得最重的，她又算什么呢？几人到了拐弯处，才各自散了。

    海子青看着像是刚从书房里回来，身上有一股墨的味道，他看着有些疲惫道：“爹要出去访友，让我们三兄弟都去，你帮我收拾几件换洗衣裳给小薛拿着。”苏妍有些了悟，海老爷是个文人性格，平生最喜吟风弄月，时不时都要出去参加个什么诗会什么的。

    苏妍答应道：“我知道了。不过你怎么看着这么疲惫呀，不是有什么事情吧！”海子青呵斥道：“瞎说，哪里会有什么事情？”苏妍默默的住了嘴。海子青又放缓语调道：“是我今儿看书看得有些累了，情绪有些不好。”苏妍笑靥如花：“我知道的，你别烦了。”苏妍目送海子青走了之后，便安下心来做些针线活，如今孩子们多了也长得快，苏妍只好勤做衣裳，不管怎么样，也要保证给每人都做一身啊！

    坐了一会儿，苏妍便带着几个丫头往陈氏的院子里跑去，陈氏如今也开始立起了规矩，她之前觉得孔玉珍那样，完全是她管教的太松了，因此对着剩下的几个媳妇都严加管教。陈氏的屋子充满了欢声笑语，苏妍是最后到的一个，瞿氏永远是最先的一个，苏妍也不耐烦跟她争这个，她是大房的长媳，对着陈氏理所应当的各种讨好。

    而苏妍这房，本来就不是靠着家族吃饭的，也继承不了家业，何苦呢？况且瞿氏正是需要陈氏支持的时候，她本来就是个填房，又是新媳妇，说话难免会少了一些底气，如果有陈氏的帮忙，那就是她立足的根本了。桂林县主眼尖的看到苏妍进来，喊了一声“二嫂”。

    陈芳婉也站了起来。苏妍笑着和她们打了招呼，陈氏看着苏妍道：“懿轩呢？这几日怎么没有看到他？”苏妍歉意的笑道：“他爹最近跟他布置了一些背诵的书册，正在书房呢？”

    陈氏笑道：“这就好，他要是和他老子一样，这也算光耀我海家门楣了。”苏妍答道：“承您吉言。”瞿氏在陈氏身旁，显得有些亲昵道：“娘说的是，我看过懿轩那孩子，实在是个好孩子，愣是好多人都比不上。还是二弟妹会教？”

    苏妍笑道：“大嫂，您不知道我们凤轩才是过目不忘的好孩子，文轩那机灵劲儿也是没人能比得上。他们几兄弟就我家那个有些愚钝，这不被他老子关着念书？我看您生的有福气，说不定到时候生个状元郎出来，那才叫会生呢，娘你说是不是？”跟我玩捧杀，你还嫩了点！

    陈氏听了这话倒也舒服，便顺着苏妍的话道：“你二弟妹说的不错，你现在养好身子跟娘添个孙子，这便是最大的功劳了。”在场的谁不是人精，即使是有些鲁莽的桂林县主，实际上心眼子也不比别人少。陈芳婉凑趣道：“咱们家的孩子都是托了爹娘的福泽，才都好好的。”

    陈氏笑道：“你这孩子嘴真甜。”

    瞿氏转眼想到：“娘，我想着让凌开和宝雅去我那院子里面住。”陈氏迟疑道：“这倒不用，她们俩个身边的丫头婆子也尽够了。”瞿氏低着头答好。陈氏看她这个样子，便道：“我知道你这孩子心性好，可是你也要为我想想，你们大爷可都三十多了，别人家到了他这个年龄做了爷爷辈的都有，你就算是帮帮娘吧。”

    瞿氏有些娇羞道：“都是媳妇的错，还望娘不要生气，我自会为大爷开枝散叶。”可能是陈氏实在是太想要一个嫡长孙了，所以提着瞿氏就处处不离开枝散叶的事儿。瞿氏也是个门儿清，用着这套暗自挤兑妯娌，抓紧权势，排除异己。

    苏妍对这样的勾心斗角整天是不厌其烦，可是再怎么厌烦，每天还是要面对那几张脸。苏妍暗叹一声，拉紧了斗篷，北方的风儿可真烈，刮得人脸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