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搬家
;宅子的事总算是定了。 二月初三，冯家婆媳俩从槐树村搬出。 冯老娘对于这个呆了快三十年的地方自然不舍。她坐上了女婿帮忙雇的马车，后面的几辆板车放的都是箱笼，装的是一些可带走的家什。 车厢里香梅陪着冯老娘坐在一边，云珠对坐在另一边。 车子行驶了一会儿，冯老娘便闭目养神，看上去有些憔悴。这些日子来都在为搬家的事折腾，没有吃好睡好，等安顿好后，总要好好的休息几天。反正以后也不让婆婆下地干活了，她要在外面忙碌，能帮着做饭看屋子就成。 因为要运送后面板车上的那些行李，所以车子行驶得并不怎么快，好不容易进了城，都是下午时分了。 一行人都累得筋疲力尽。云珠把婆婆交付给了香梅照顾，让刘猛帮着整理东西，这里又往街上跑了一趟，找了家饭馆，让他们做两桌饭菜送来。 帮忙送东西的人云珠打算是要留下他们住一晚的，虽然家里没有那么的床，但去写两间客房也成，可人家偏偏要急着赶回去。他们都是村里以前常见的熟人，云珠对他们的帮忙很感激。他们急着要走，只好每人给了一串钱的辛苦费。 “哎呀，宋娘子，您真是太客气了，猛子已经给我们拿过钱了。我们再要显得……”说话的是曾经在冯家干过活的张五。 “我知道，这也是你们该得的。拿着吧。”云珠知道该大方的地方就得大方，说不定以后还有要麻烦人家。 打发好这些人后，总算是可以休息了。 “接下来嫂子打算怎么做呢？”刘猛还是担心冯家这婆媳俩将来的生活，要是在槐树村，他怎么也能帮着照顾，可如今隔得远了，他即便是有心也是无力了。 云珠含笑道：“等安顿好了，我打算再去找合适的铺子开家饭馆。” “可嫂子您一个人也忙不过来啊。” “不是可以请帮工么，怕什么。” 刘猛无话可说了。只好道：“以后要帮忙的地方嫂子只管开口。” “我知道了，山上的事我就全部交给你了啊。地里的收成都算你们的，每年我只拿当初约定好的那一部分，还有玫瑰。千万记得要料理好了。” 刘猛应着是。 夜里香梅和冯老娘母女俩共睡一床，还像以前香梅小的时候，在被窝里和母亲唠唠叨叨的，她觉得温暖。 “你从来都有些傻气，以后做什么事都要多想一下才做。知道吗？” “是。” 这边云珠接连辛苦了几天，倒是沾床就睡。隔日窗户发白才起来。 米面油都是从村里带出来的，所以准备早饭什么的倒也方便。云珠起了床，净了手。赶着先熬了青菜粥，接着又开始和面，打鸡蛋，摊了香喷喷的鸡蛋饼。把自家腌的酱菜盛了两碟子。 四口人坐在一起用了饭，刘家还有事，刘猛便带了香梅要回青塘。昨晚冯老娘悄悄的给香梅塞了一个荷包。香梅坐上车后才打开来看，里面装了张银票。她跟着田田也认了写字，见上面写的是十两的数，脑袋一下就蒙了。 十两，十两，娘可真是大方啊！ 这钱是冯老娘给香梅的私房钱，香梅自然会好好的收着，不会告诉刘猛，留作后用。 人是住进来了，可好些家具都没打出来，云珠还得往家具行去一趟。 “你也不用太心急了。我们俩能用得上多少的家具呢，从家里搬来的这些也足够了。以后的再慢慢的置吧。钱留着还得找铺子呢。” 云珠点头说：“娘说得有道理，只是娘睡的那张床早就老旧不堪了，还有总得打两个像样的柜子吧。还得再打一张桌子。这堂屋里空空的。”以前的那张八仙桌因为腿折了，放不大平，再加上太笨重了，便没有一道带过来。 “慢慢的置吧。” “嗯，我知道。只是还得去漆姐夫那里一趟，还要去将军府那里打声招呼。毕竟蒙人家照顾。搬来了总得说一声。” 冯老娘点头道：“这些都是应该的。” “是，我出去看看给买点什么礼物，总不能空手而去吧。” 冯老娘应允了。 云珠买了两色点心，去了一趟漆家。 恰好漆姐夫不在家，王氏接待了云珠。 “你们动作倒挺快的，还以为你们要月底才能搬过来呢。” 云珠含笑道：“婆婆找人算过的，说昨天日子好，适宜搬家。以后还请您多多照顾。” 王氏十分的谦和，笑说道：“彼此照顾是应该的，我也是槐树村走出来的人啊。过两天我就去探望下大婶，小时候她还拿糖给我吃呢。” “岁月无情，一晃就过去了。你想起自己的小时候，转眼间兰花都这么大了。” “可不是啊，再过两年我也老了，就更不能看了。上次我们序齿来着，我只比你大两岁，看着倒想比你老十岁似的。” “怎么会呢，jiejie你还是这般的年轻美貌啊。” 云珠的奉承话让王氏听得很舒心，王氏心里却很明白青春快要溜走了。她羡慕云珠，羡慕云珠姣好的容貌，同时羡慕云珠的胆量，一个女人抛头露面却也能干出一番事业，她更羡慕云珠有一双妙手，可以做出美味的佳肴来。 王氏抿嘴微笑：“以后有什么生财的路子可别忘了我们家啊。” 云珠笑着点头：“自然不会。” 王氏留了云珠用饭，云珠却惦记着独自一人在家的婆婆，刚刚搬来怕不是习惯，便谢绝了王氏的好意，回家与婆婆一道用了饭，才又收拾了下去了一趟将军府。 这次她有经验了，不敢从正门上去打听让帮忙传话，直接绕到了后门，让人帮传了话。紧接着就有人引领着她进了府。还是那间厢房，接待她的还是秋月。 不过这次秋月看上去笑容满面，十分的温和可亲。 “我们夫人想见你一面呢。” “啊？”云珠还没什么准备。 秋月只当是云珠害怕。耐心的和她道：“我们夫人最是宽厚，你别怕。上次你送的玫瑰清露她很喜欢，说能做出这么美味的东西一定也是聪慧的女人。夫人很是好奇，所以想见你。” 云珠道：“承蒙夫人她看得起小的。” 秋月微笑道：“跟我来吧。” 云珠有些忐忑不安的跟在秋月身后。绕过了一座穿堂，过了一座罩楼，又顺着碎石子露走了一段。到了一座院门前，丫鬟们对秋月弯腰示意，云珠猜想这位秋月在将军夫人那里肯定有说话的位置。是这府里不容小觑的一个人。 一幢红色的小楼前，一棵紫玉兰树已经冒出了花苞，稀疏几朵性子急的已经绽放了。来往的丫鬟仆妇们皆井井有条。此刻上官夫人并不在正厅，这边的厢房里，有丫鬟已经替她们揭起了帘子。秋月含腰进入，云珠紧随其后。 一进屋子，她就嗅得一阵阵的清香，却又不似一般的熏香，空气里弥漫着茉莉花的香气，十分的清新宜人。 紫檀木的宝座上端坐着一位贵妇。正低头看着什么。听见了脚步声便抬起头来，笑道：“是秋月啊。” 秋月恭顺道：“是的夫人。” 上官夫人将手里的信已经叠好了，和秋月笑说：“将近差人送书信回来了。” 云珠在后面听着一惊，心想他们上前线了吗？平安怎样呢？她暗暗的握紧了拳头。胸口扑扑的跳着，比来这里之前还要忐忑不安。 上官夫人像是没看见云珠一般，和秋月闲话起来：“老太太的生辰安排得怎样呢？” 秋月答应道：“任务都分派下去了。夫人请放心。” 上官夫人笑着点头：“你办事我自然放心。” 秋月这才赶着引荐：“夫人，这就是上次来我们家送板鸭和清露的……”她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云珠。 云珠忙往前走了两步，恭恭敬敬的向上官夫人福了福身子：“民妇向夫人请安。” 上官夫人的目光这才移到云珠身上来，见云珠一身碧绿的衣裙，挽着圆髻。衣饰十分的简朴，脂粉未施，倒有些清雅。 “我听秋月说，你送来的那瓶玫瑰清露是你自己做的？” 云珠答道：“是民妇自己熬的。” “味道真好。香味也浓。和我以前吃的那些真真有些不同。你有什么特别的法子吗？” 云珠忙道：“并没什么特别的法子。不过花是自己种的，取个新鲜吧。” 上官夫人笑得眉毛弯弯，眼睛也弯弯的，犹如一弯月牙，露出几颗洁白如玉的牙齿。她让人给云珠搬椅子来。 丫鬟又跟着奉了茶果。云珠含腰谢了礼。 上官夫人笑道：“你别太客气了，你和他们伺候人的下人不一样。是将军下属的家眷。我们理应该走动走动。” “夫人宽厚。”云珠暗自打量着这位将军夫人，看上去像是不到三十的样子，头发乌黑，梳着倭堕髻，戴着一套点翠的头面。梅红色的织锦妆花褙子，宝蓝色的软缎湘裙。手腕上戴着两只金灿灿的镯子，手指修长，又很白皙细腻。蓄着长指甲，金凤仙花染的指甲很是艳丽。 上官夫人笑着点头：“很该如此，我们将军走的时候还交代过我要好好的照应你们。家里可还好？” 云珠如实答道：“才从青塘搬了过来。” “那现在你们住在哪里？” “就在桐花巷。” “这下就近许多了。得空进来陪我说说话啊。” 云珠含笑答道：“希望夫人不要嫌民妇嘴笨。” 上官夫人笑道：“怎么会，以后有空了，我还要请教你这清露的做法。不怕你笑话，对于做菜我可是很有心得。我们将军还就爱吃我烧的菜。” “夫人还真是厉害。”老实说之前云珠还以为上官夫人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没想到竟然还会烧菜，而且看她如此自信的笑容，就知道她肯定烧得不错。 “以前还没有嫁过来时，我的奶娘就是个烧菜的能手，所以跟着她学了几招。没想到后面就真爱上了。” 云珠忙道：“小的也喜欢烧菜。” “是吗？”上官夫人心想，一般乡下女人，哪个不会烧菜呢。 “是的，所以小的还想开家饭馆。” 上官夫人有些瞠目结舌：“哎呀，我真是班门弄斧了，让你看笑话了。” 云珠笑道：“夫人您是太谦逊了。能够抓住将军的胃就已经很了不起。”紧接着云珠又话锋一转，进而问道：“刚才听夫人说收到了将军的书信。小的斗胆问一句，将军他们现在情况怎样呢？” “怎么，你家男人没有写信回去？” 云珠摇头。 上官夫人温和的笑道：“看样子是没顾上，将军信上倒没有提战事，只是说还在cao练，预防敌军来犯。” 听到这里云珠舒了一口气，平安暂时是十分安稳。 上官夫人听说云珠烧菜手艺也是一绝，后来两人的谈话内容就主要在说吃的，以及什么菜怎样烧好吃。两人说得津津有味的，虽然都是第一次见面，不过却一点也不生疏。 上官夫人是一般小户人家出来的闺秀，并不是什么名媛，但她如今所处的这个圈子却处处要和贵妇们打交道。她并不是个琴棋书画都会的才女，所掌握的不过是些最普通的女子技艺。烧菜呀，针黹啊。将军的衣服破了的话都是她亲手给缝制的。所以一度她觉得和这个圈子里的人说不上话。她也知道背后有些夫人们嘲笑她土，在见到云珠后，她才能十分松懈毫无防备的和云珠交谈。 等云珠回到桐花巷的时候，已经是日薄西山了。 “娘，我从夫人那里得知平安最近都还好。听说还在cao练呢。” “是嘛，我倒是天天都在想他。哎，头一次离我这里远，这么久。对了，这次你见到将军夫人没有？” 云珠道：“见到了，夫人和我想象的有些不大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法？” “就是看上去很端庄威严，实则是个很亲和的人。她还和我说最喜欢烧菜了。” “那你们俩肯定有许多话说。” “是啊，所以才耽搁到这时候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