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夫妻吵架塞翁失马
话说林如海逃离众美，终于觉得空气清新呼吸畅快了，便马不停蹄直奔贾敏卧室而来，到了房前，见人来人往，一个婆子正束手站在门外回话：“是，奴婢晓得了。只香烛要用完了，还请太太给个示下，可还是循旧历？”猛抬头见林如海进了院子，忙忙问安。林如海点点头，让那婆子继续。那婆子极有眼色，见林如海在旁立等着，下边回事便简洁明快，只三五下便告辞出去了。 林如海等贾敏理完事，才扬声往房里问：“你才生了孩子，怎得如此不爱惜自己？这些琐事，托给别人就是了。” “却托给谁去？”贾敏苦笑。 林如海哑然。这就是家中人口少的坏处了，无事便吧，有事无人帮衬支应。倒是有几房堂族，因关系不睦，人都在姑苏老家，并不曾来扬州投靠依傍。支庶不盛，至今无子，正切中林如海心事，心中凄然，沉默半晌才又开言：“好歹让你安生做个月子吧，家中琐事，交给张嬷嬷她们支持一月，也就是了。对了，我刚回家时遇到的那群女人是怎么回事？” 贾敏素来自知不贤误了林家子嗣，本就说错了话戳了林如海心窝窝，又见林如海关心自己，自己也实不耐烦这些琐事，便欲回句软话答应下来，不妨听得最后一句，心中一股邪火，冷笑道：“交给李氏不是更好？我识趣儿让贤，正好给人挪位子，让老爷心头rou当起家做起管家奶奶，可不正合了老爷心意？老爷做这副深情样子又给谁看？至于老爷的女人，即是老爷的女人，老爷不知道她们怎么回事，我又怎么会知道？” “够了！你这女人，真是够了！我如此待你，你，你还不知足？”林如海本就熬了一夜，待孩子出生，又忙忙赶往衙门做事去了，积压了满身的疲乏，又有诸多心累，本就没甚耐性应付哄人，却刚被戳了心窝又被贾敏拿话相激，养尊处优的大老爷脾气就上来了。 “知足？我知什么足？可见着你的心里话了，这是嫌弃我不会生儿子呢！既嫌我不会生，你干么不休了我另寻那好的能生的去？出了我这院门，左拐右拐，也都自有那好的能生的等着！”贾敏自小被人娇宠的凤凰蛋似的捧大，入了林家门，丈夫林如海是个温文尔雅能让人的，婆婆也是贤惠好脾气的，即使不满也不曾当面给过重话，待婆婆一下世，就更不曾有人派过贾敏半句不是了。生平第一次被人这样发脾气，又有子嗣的心病，贾敏气性上来，不甘示弱决绝反击，绝对的输人不输阵。 林如海运了运气，压下将出口的恶言，平声道：“气话伤人心，我不跟你吵。不管怎么说，你才生产，此时养好身体是正经。我去书房了。”说罢抬脚就走。 林如海到了书房，批阅公文，那字眼儿却是怎么也连不成一个完整意思，只得放下。转身，不小心被桌子腿儿绊了一下，十分火气携怒而出，一脚踹翻了乌沉沉红木八仙桌。 外头俩小厮听得哐当一声闷响，心头不由跟着一抖，缩了缩脖子。好半晌，才听得一声吩咐“进来收拾”，便低眉顺眼的推门进去。进了书房，目不斜视，径直扶起了桌子，捡起地上凌乱的公函书籍，按照林如海的素日习惯，公函信件摆左边，书籍摆右边。待收拾这些，捡起茶盏水杯的碎瓷片，新上了一壶茶，才在林如海的示意下，躬身退了出去。 林如海端着一杯毛尖儿，看着水气袅袅上升、消散，才慢慢平复下来。今天这是怎么了，竟然跟个女人计较？到底是修身养性的功夫不到家。眼光落在公函上，想起白天同僚告知，京城递来消息，太子奶公不日南下。又来江南拿银子？头疼，八十万两啊，哪儿来那么多银子一遍遍给他，刮地皮也不是这个刮法。好在，江南三地，摊到苏扬这里的，最多不过三十万了，先应付过这回吧。嗯，去信杭州江宁两地，看看他们是个什么主意。至于这个太子，真的没问题么？ 公事想毕，又想私事。当时，自己进了司衙，同僚纷纷恭贺自己喜得贵女，自己少不得拱手一一回谢，眼角余光却瞄到众人眼中的同情。同情？是啊，自己已是三十有五了，至今没得一子，可不让人同情么？嗤，一个可怜的男人！ 所以，今天反应才那么大吧，才会那样简单就被激怒的口不择言。林贾氏，林贾敏，贾敏，她，罢了，也是个可怜人。只是今天，实在没力气再去哄她了。明天吧。 贾敏这边，见林如海拂袖而去，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这里可没什么梨花带雨惹人怜，默默流泪还罢，女人真心大哭，少有不丑的，毕竟，心伤至极哪还顾得上妆容呢？便是一张素脸，也会留下泪痕。【作者乱入：只有不嫌你哭的丑的男人，才可能是真心爱你的男人。】所以，那些哭那么久妆都不花的，实在是又神奇又本事。贾敏至少此刻，是没那个本事的，好在，自己屋子里，也没个男人瞧，不用分神，专心哭就好。 许是母女连心，林西突然做了噩梦梦见了前世，自己mama不见了，不由急的大哭，一哭就梦醒了，正惊惶，却听得旁边房间传来了贾敏哭声，不由鼻子酸酸的，不知想起什么，跟着嚎起来。奶娘们一见，得，当妈的不停，这孩子哭声恐怕也止不了。只得抱着颠着拍着哄，另催人去寻赖张两位嬷嬷去劝太太。贾敏屋的小丫头，早出发了三两拨人去寻人了，是以不多时两位嬷嬷便一前一后赶了过来。 张嬷嬷在路上听的来龙去脉，知道此时不好到太太贾敏跟前，便拧身去哄大姐儿了。赖嬷嬷则急急进了贾敏的屋子，“我的好姑娘，快打住，天大的事，也不能月子里哭啊！”宝瓶银瓶见了赖嬷嬷身形，不由齐齐松了口气，忙让开位置，转作嬷嬷的助手。赖嬷嬷接过素帕，轻轻给贾敏拭泪，“姑娘别哭，哭坏了身子可怎么得了？你不想着你个儿，也该想想远在京城的老太太，急坏了老太太可怎么办？老太太生养了你一场，你却这样糟蹋她闺女的身子？”赖嬷嬷不提贾母还罢，一提贾母，贾敏哭得更伤心了。 无法，赖嬷嬷只得又拿林西说事：“太太哟，太太这样哭死了去，可不称了别人的心？又让我们大姐儿指望谁呢？太太只管哭吧，可怜我们大姐儿是个命苦的，少不得受受那黑心肝继母的磋磨。”到底闺女是娘的心头rou，又或是发泄够了，好劝歹劝，贾敏哭声渐歇。 这边眼泪还没擦完呢，张嬷嬷急慌慌抱着林西闯了进来，“太太快瞧一瞧大姐儿吧，嗓子都哑了，再哭就要厥过去了！” 贾敏立马顾不得睫毛上要掉不掉的那颗泪了，忙挣扎坐起，接过来自己闺女。只见林西哭得十分凄惨，似有万般的委屈无人诉，这会儿不光嗓子哑了，连呼吸都不畅了，一头冷汗满脸紫涨，时不时打个哭嗝儿抽搐两下，一副随时要昏厥过去的样儿。贾敏吓得魂都飞了，只抱着林西，急得眼泪刷又掉下来了，哦噢的拍着哄孩子，抽空问了一句：“她这是怎么了？” 跟着张嬷嬷进来的奶娘急忙回道：“许是做了噩梦，忽然嚎了一嗓子醒过来，又听得，听的夫人哭声，就跟着哭起来，奴婢们怎么哄都哄不下。” “既然哄不住，怎得这时候才送过来？你们怎么伺候的？”贾敏即惊且怒，乱加指责，却不想想当时那个情形，人家哪儿敢过来？好在贾敏顾不上继续喝骂奴才，此时一边哄孩子一边带着哭音自责：“都是娘不好，娘没照顾好你，娘不哭了，你也不哭好不好？只要你不哭，你要什么娘都给你，别哭了好不好？”眼泪大滴大滴的砸下来。 林西晕头涨脑中，忽觉温热的液体砸落脸上，慢慢从前世今生无限冤屈中回过神来，泪蒙蒙中张开了眼，瞧见一个模糊人形，耳听得今世母亲的焦急担心，待听得贾敏那句“你要什么娘都给你，别哭了好不好？”，不由想点点头，不想就厥过去了。 贾敏瞧见女儿略动了动脑袋就昏过去了，小身子还抽了一下，简直要疯了，无助的朝赖嬷嬷问：“嬷嬷怎么办？怎么办？” 张赖两位嬷嬷到底是娘过孩子经过事的，上的前来，一左一右立于贾敏身前，一个按林西足底，一个按人中，林西身子慢慢恢复过来。两位嬷嬷又按压了一会儿，尤不放心，张嬷嬷转头朝宝瓶吩咐：“取些花露水来！”宝瓶立马从旁边柜子里拿出一大瓶花露水，旁边活泛些的那个奶娘很有眼色的接过来，粘湿帕子，小心的在林西鼻前涂抹。 林西一厥后转醒，已恢复了神志，控制神经竭力配合努力平复呼吸，又过了一会儿，就完全恢复转好了。因这一场大哭耗尽了气力，林西才恢复就迷糊睡着了。嬷嬷们见大姐儿抽搐停止呼吸平稳，脸上紫胀慢慢消下去了，就撒了手。 贾敏小心翼翼的把睡着的孩子放在旁边，就一下子瘫倒在了床上起不来了，浑身湿透了，像刚打了场仗似地。张嬷嬷示意银瓶去准备热水干毛巾，就带着众人出去了，只留赖嬷嬷一个坐在床边握着贾敏的手陪着。好一会儿，平静的室内响起贾敏决绝的声音：“嬷嬷，我再不哭了。”我从此，为人母了，只能坚强。 事情发生，当事人觉得时间漫长，实际却不过一倏而过。林如海得到消息时，贾敏已经不哭了，等他奔过来，连林西都又睡着了。看视了一回林西，见闺女无事了，才顾得上平复喘息。 刘大夫这两天就驻守在林家，此时也到了，一见了贾敏眉头就皱了起来，心中只叹病人胡闹，诊视一番，道：“太太苔薄，舌淡，脉细弱，却是因着素来体弱、产时又耗气之故，致使气虚不能收摄，又连番惊动盗汗，外邪入体，阴阳两虚，怕有产后风之虞。又……”遂再三嘱咐要她好生卧床静养，不可轻动。到底医者父母心，又直言不讳的补了一句：“不可再受刺激！” 旁边林如海略通医理，听了半天书袋，知道贾敏这病一半由自己而起，想想另一半也是为给自己生孩子而起，先惭愧了三分，等听的老大夫意有所指的最后一句，直燥的满脸通红，只恨不能找条地缝钻下去。强撑着等刘大夫开了方子，忙亲去抱了林西出来。林大夫捻捻胡须，慢悠悠看闻问切，忽“讶！”了一声，仔细切脉。屏风内贾敏一下子攥紧了帕子，屏风外林如海也提起了心，屏气等待，竟得了个好结果。“女公子本先天不足，该当易喘易咳，终生离不了药的，不想这次嚎哭，竟很是锻炼了一番心肺，境况好上不少。怪不得，婴儿生来便当啼哭不休，想来天理微妙，造物不凡，可叹可叹。” 林如海不可思议极了，不顾礼节打断刘大夫的惊叹：“如此，那身患哮喘之症的，多哭几次不就好了？” 刘大夫忍不住犯了个白眼：“哪儿有那么好的事？成年人心肺俱已长全，哭一万次也是白搭，何况成人平日话语不休，还锻炼的少了？也只初生婴儿得上天钟爱，脏腑初成，稍有锻炼便效果卓著，先天不足后天养，大概就如此了。” 得，林如海第二次被刘大夫抢白了。没办法，事关自己女儿嘛，关心则乱，就没了平日的思维清晰谨言慎行，何况，有此一问，更多是希冀大夫给个肯定答复。 好在结果不太坏，刘大夫权威地一锤定音：“如此药就不用多开了，我去配一味人参养荣丸，一天化开四分之一颗，每日了晚间睡前喂她服下就好。只是当她醒时若哭了，别心疼孩子，不妨让她多哭会儿，只要不哭狠了哑了嗓子岔了气就好。小心养护着，能不能好全看天意，但多加锻炼尽人事，即使仍离不了药，也不过一剂人身养荣丸的事了。” 送别大夫，贾敏林如海夫妇两个独对，因刚吵过一架，面色都有些尴尬。林如海到底是个男人，不好让女人相让的，便上前来了牵了贾敏的手；贾敏自知无理取闹，又因不能生儿子对林如海有愧，本就腰板不直，哪里还用林如海多说什么，自然忙忙就坡下驴回握过去。两人相视一笑，早前的事，就算揭过不提了。－－－－－－－－－－－－－－－－－－－－－－－－－－－(0_0)－－－－－－－－－－－－－－－－－－－－－－－－－话说，我总忍不住的怀疑，这点击数真的不是我自己不小心点了增加上去的？所以，亲，给点掌声，给点鲜花好伐？若亲有什么建议想法，或行文有毛病，也求拍砖，摆脱摆脱！嚎：求点击，求收藏，求推荐，求评！最后，恭祝各位，新春新禧！龙年大吉！隆运罩头！平泰康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