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地下仲裁

    尽管萨拉弗兰多教授说不必在意黑袍法师，安波卡还是尽量坐在离黑袍法师远的地方，和卡卡一边对话一边练习：“卡卡，好像全身都充满力气。这地方好奇怪。”

    小猫顿了顿，提醒道，

    安波卡刷地脸通红，手指转动，龙之力像光茧一样包裹住她的右手，安波卡抛出针，再全神贯注锁定龙骨针，手指勾动，光波像水流一样旋转，微微捍动，一团光包住针再缓缓地收回。

    这个过程是缓慢而玄妙的，但是，一旦掌握，就变得像小孩天生会吃饭一样的本能，三天后，安波卡学会了用意念控针，随意自如地控针飞掷收回停顿。

    安波卡进入第三环节，以意念控制骨针，凝结魔法线条，在试验龙皮上将自己想象的图绣出。她主要尝试绣龙族植物，挑复杂繁花图案，锻炼意念控制骨针游走。

    她的龙骨针尽管是特殊的法器，能够将法力转化凝结出使用者需要的彩色魔法线条，但是，这是相当费时费力消耗精神的过程，即使是在富含龙气的龙骨收藏室。

    了解到这种情况，萨拉弗兰多教授委托布拉斯教授熬制补充体力舒缓精神疲劳的强效草药水，安波卡因此能够坚持日夜不停地练习。

    她基本已不上课，全身心地贯注在比赛一事上。

    幸而全帝国最强社团争霸大赛已经拉开序幕，学院里优秀学子们也在自我练习，她缺席并不算太突兀。而且又有一个超级强大的老师做赛前辅导，安波卡只要想到这一点，浑身就充满干劲，能够毫无后顾之忧地全心全意地投入到一件事当中，也是她生平罕见的情况。

    比赛前一天，安波卡很兴奋很骄傲地把自己绣的龙族百花齐放图显摆给关心她的朋友们看：“两个小时，我只要花两个小时哦。厉害吧？”

    伽里芬多咳嗽一声，微笑鼓励，拿起报告和埃森等人继续讨论；菲布彻诺喷出大半杯的咖啡，实在躲不过安波卡企盼的目光，他微笑点头：“有进步，继续加油。”然后和学生会众成员望天。

    安波卡把绣图递给莉丝，眼含期待。

    莉丝瞪她一眼，见这丫的还要夸奖，郁闷抓狂原地跳脚，然后拿出一份图利亚亲王公主作品集，翻给眼前这个搞不清楚状况的盲目狂看：“看清楚！人家早八百年前就能在十分钟内绣出皇家森林公园百花齐放图！看看人家怎么绣的，百花齐放不是一百朵单花展览！

    再看看这个，最简单的花香魔法阵设置，能够引来蝴蝶蜜蜂飞舞！

    这一副，是图利亚亲王献给光明神殿新年庆祝的贺礼，长达十米的光明神诞生传说刺绣卷，看看这流光，这人物的笑脸，还有这刀剑出鞘的声音，高级魔法阵叠加光影声效，你的对手五个小时内搞定，你会吗？你能吗？啊，给你这个家伙气死了，你得意个屁啊！”

    安波卡垂下头，满心的欢喜一扫而空。莉丝无力地仰天再重重吐出一口气，然后，左手成拳打了一击右掌，用决定似地语气对学生会诸干事说道：“看来，只能从试题上面做文章了！”

    “我、我不要作弊。”

    “你倒想得美，雷沃巴顿还不肯呢。那死要钱的肥猪头把信誉看得比命还重！”莉丝唇角翘起，她诡谲一笑，“我们只是希望他在出题的时候，能够更公平更公正更客观些，让你输得不要太难看！”

    离开学生会后，安波卡跑到法阵解析课教授那儿，带回高高一摞书，窝在龙之冢角落里卯足劲练习法阵图。

    萨拉弗兰多教授来做比赛前动员工作，见安波卡的拼命劲头，问她怀里的小猫：“小家伙，你主人吃龙血草了，这么亢奋？”

    教授哈哈大笑，拍拍安波卡的肩，让她去休息：“即使现在研究也来不及了，不如养足精神，就算要输也不能让对手有嘲笑你黑眼圈的机会。”他转头对黑袍法师喊道，“明天你学生比赛，你没说法？”

    “明天再说。”黑袍法师平平淡淡地吐出四个字，打发了老朋友。

    比赛这天，安波卡早早起床，穿上新布裙，扎好马尾，与黑袍法师道别后，抱着就算输也要输得漂漂亮亮的信念，扛上萨拉弗兰多教授打点好的一卷龙皮，背着布拉斯教授熬制的补充体力草药水，和卡卡一起大无畏地冲向比赛场：查士顿高中黑魔法学院的巨人竞技场。

    圆弧形的阶梯竞技场内今日人声鼎沸，彩旗飘飘，女士们穿着色彩鲜艳的大篷裙，戴着独特设计的遮阳帽，在看台上争奇斗艳，男士们穿着隆重的绅士服，这里面不仅有查士顿学院和皇家魔法学院的在校生，还包括两校往年的毕业生和帝国其他学院的学生。

    这场比试完全是帝国近年来最大的盛事，不说这件事发生在学院联盟颁奖后的聚餐时，上至学院联盟官员下至遍及全帝国的优秀学生代表，都见证过这场比试的争端来龙去脉；就是两位神兽种族的契定人延续从神兽诞生之日起就存在的远古争斗，这身份这事件也够吟游诗人大肆传唱的；更别提当事人双方抢的还是同一个男人，这种三角感情八卦历来都是人们茶余饭后的热门话题。

    日理万机分分秒秒以金钻入帐计算的地下城老板雷沃巴顿主持这场比试，这手笔这人情这人脉关系就不说了。

    再看竞技场中心的超豪华阵容评委席，黑白两系大贵族代表分左右两边对坐，查士顿的阿布罗校长、皇家魔法学院的校长等十大学院校长、学院联盟高官、魔画大师、收藏大家、艺术鉴赏大师这些大人物仅仅是敬陪末座，中间的主评委座席还空着，这些足以说明这场比试在帝国有举足轻重的份量。

    九点，过分肥胖的地下城老板抹着热汗就位，宣布主评委成员，让现场观众欢迎地精族、矮人族、精灵族、海妖族、羽族等六族代表等入座，接着他宣布道：“我们很荣幸地邀请到妖精族长老波吕希米德大人。”

    在全场女声的疯狂尖叫狂啸中，一个绿发尖耳绿眼淡青肤色的男子坐到主评委席中间位置，他漂亮得惊人，冰冷得让人窒息，又美丽得让人心甘情愿地倾倒，他恶狠狠地看着场中央的少女，裹满怒气的声音在安波卡耳边回荡：“输的话，我活剥了你的皮！”

    安波卡懵了，她又听到地下城老板宣布：“下面，有请高贵的伟大的荣耀的卡斯蒂利亚帝国卡斯曼二世皇帝陛下！”

    在全场瀑布般喧嚣鼓掌声中，年老又重病缠身的皇帝陛下由凯罗琳公主搀扶入坐，面带君主与生俱来的霸气向全场微笑致意。安波卡惊恐地抽气吸气，她听说皇帝因病已很久不曾参加公众事务，这次竟然来了。凯罗琳公主更是隆重其事，特意将红发染黑，戴凤首金冠，描黑金眼线，既尊贵又美丽。

    安波卡两眼发直，结结巴巴地问道，

    小黑猫低笑，语带赞赏，道：

    安波卡顿时浑身直打哆嗦，尤如光身子伫立隆冬雪风中。

    “最后，让我们赞美所有大陆子民心目中最神圣的光辉的永恒的光明神殿大祭司卡里斯托冕下！”

    所有人集体起立，鼓掌欢呼用所有的热情迎接神殿大祭司入座。

    这次没有伽里芬多也没有菲布彻诺，卡里斯托冕下怎么会来？安波卡不敢置信地屏住了呼吸，震惊得满头眩晕，卡卡提醒道：安波卡哆哆嗦嗦地回忆，轻缓地背诵，慢慢地专注，慢慢忘却紧张。

    地下城老板请双方承放各自的赌注，由评委席监督保管。安波卡立即交上大串龙焰魔晶，经过龙之火煨烧，魔晶颗颗金圆剔透，大小如蜜桔，内有金光，似如火焰流动。这成色与大小堪称世间绝品，众人的口水吞咽声清晰可闻。

    图利亚亲王代表送上已加盖亲王印鉴的空白神圣契约纸以示郑重，只要安波卡提要求，图利亚亲王府耗尽所有财富与权势也必然达成。

    第二个环节，比试双方上场出示各自工具及辅助班底，格丽芙公主带着近百名侍女华丽亮相，她穿着火红的凤凰尾裙，张场而高傲，她打开自己的金盒，露出大大小小各种型号绣花针，约莫有百余枚的数量。

    “莫非是神匠九套神器之一阿贝洛斯套装？”评委席有人抢先问道，格丽芙公主矜持而骄傲地点头，她手中正是号称现世大陆针神所用的神针套件。

    放下神针盒，她手一挥，侍女们抬上数架颜色丰富而齐全的绣线梭子，可供使用者同时出线百余种；当然，这也是和神针套装相匹配的丝线神梭。再后面是巨大的绣棚，棚面是珍贵的白羽细绒丝布，由库伦敦克悬崖边出生的银丝翎凤雀幼鸟出生时的绒毛织成。

    这种鸟是凤凰的近亲，相当稀有，因此这种织布在市面上基本没有流通，只在几个少数大贵族家族中流传，比如卡里斯托冕下那身洁白无华的神圣法袍，用的就是特质布料。

    强大的组合将带来神画的诞生，全场吹哨声此起彼落，还有叫好的鼓掌声，支持者们咚咚地敲锣打鼓宣扬图利亚亲王府的财富与实力。

    “那么，安波卡同学呢？”

    卡卡甩尾巴提醒，安波卡停下背诵，不好意思地笑笑，露出握在手上的骨针，灿烂的阳光照出上面有满满的汗渍。雷沃巴顿和气地笑笑，以尽量不吓坏姑娘的柔和语气问道：“可爱的安波卡小姐，请问你的丝线、绣棚架还有助手呢？”

    安波卡小声地羞怯地回道：“没有。”她不自觉地咬唇，眼睛瞄向评委席、看台，又不安地迅速收回，接着专心背书。

    “用法力凝结出魔法线条么？不愧是那一位的学生，出手不凡。”在场的魔法师们啧啧赞叹，露出急于欣赏少女惊世之作的神态，忙说道，“比赛允许饮用补充法力药水。”

    “你的魔法针有名字吗？”记录官犹豫了一会儿，插口问道。

    在卡卡猫的提醒下，安波卡用更小的声音回道：“龙骨针。”尽管她已相对镇定从容，却远远不能习惯万众瞩目的时刻。她真想把自己缩成一粒小沙子，好过被这么多人品头论足。

    那位大人物准备的必然是无比厉害的法器，为什么没有与之相匹配的强大名字！？查士顿这边黯然而叫，对手的支持者那边锣鼓喧天。

    评委们再看向安波卡脚下的那卷皮，立时瞪大了眼睛，差点儿从评委席上跳出来：“那、那是巨龙的腹皮吧？”

    全场哗然，惊而起立，用巨龙的龙皮坐刺绣的底图，这是什么样的惊人手笔！十万金钻一只小鸟的绒毛织的布算什么？有钱就可以买的东西，巨龙的龙皮可是想买都没得地方买的无价之宝！

    神啊，也只有那一位大人物才有这样阔绰得浪费的资格吧。人人好奇地艳羡地叹服地看着那个场中羞答答的姑娘：真是太让人嫉妒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