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林中听八卦
桃花来参加工部尚书梁大人大孙子的婚礼，新娘子还没有来，花园子里有搭台唱戏的，新房可以处处去参观参观，桃花同陈氏便在花园子里听着台上的咿咿呀呀。 唱戏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年轻歌姬，头戴花冠，穿着红色削金锦绣衣，身形仿佛弱柳扶风，纤细的水蛇腰，细碎的小步子，红黛如媚，波光流转。 台下头的座位里，第一二排的都是认真看戏的，伸长了脖子，跟着曲调微微颤动，已经是融入到了戏中。 后几排的人则是松松散散地坐着，交头接耳地聊着天儿。参加这样的活动，是后宅女子的主要休闲活动，听听最新的戏曲，更新一下城中八卦，回到家中时脑袋里头沉甸甸的收获，比可口的饭菜更合她们的心意。 陈氏总是拉得极长的脸在这种时候也泛起了几丝笑纹儿，入神地听着身旁一个矮胖的妇人口沫横飞，一脸地神往。 桃花想那个妇人的丈夫一定是个大官儿，要不然怎么能够值得舅母如此牺牲，桃花可不想她事后想起来自己看见了她的丑态，便悄悄地离开了作席。桃花不禁感慨古人的记忆力还是牛啊。竟君的台词都记得一清二楚，要不是她的声音粗哑，怕是还要就着现场的锣鼓点儿唱上两句。 不远的草地上是年轻姑娘们的聚集地。说实在的这年头的娱乐活动还是太少，大热天的竟然还在放纸鸢。每家的娘子千金又都是怕晒的，便站在树荫里头让小丫头在草地上放。可怜这些小丫鬟们顶着烈日，流着臭汗，还得做出欢欣鼓舞、兴致勃勃的模样，不断地发出“银铃一般”的笑声。 桃花在树林子里头往更远点儿的地方穿过去，方才看见远处的小亭子里好像是摆了吃食。婚宴的席要等到礼成之后才能开。 今日人多地方不大，陈氏没让桃花带丫鬟。因此也就没有带零食，同陈氏一起用过早饭的桃花因为装着文雅没吃多少，这会儿正饿得难受，要是再不吃点儿东西怕是挺不到开席了。再说了。就算是开席，那些姑娘们都跟吃鸟食儿一般，实在也是不利于食欲。“什么？骗人的吧！你怎么会知道！” 桃花停住了脚步，有些尴尬地站在一棵在根部长着狗尿苔的大树底下。难道这是自己的特别天赋？怎么这个情景似曾相识呢。 那边儿的两个小姑娘却并没有发现桃花，还在热烈地聊着秘密。 “你小点儿声！” 安静了一瞬间。桃花想说这话的人一定是在警惕旳左右观察，桃花如今的情况很不妙，就这么走过去，虽然没有听到关键内容，但是人家也一定会以为自己偷听了，这婚宴上的小姑娘们怕是没有自己能得罪得起的。 要是退回去。人家现在加强了警惕，万一被发现也是不好。相对安全的倒是就这么站着。桃花看了看身后还算粗壮的大树，往后面挪了挪，期待着她们不要讲什么太爆炸性的话题，要不然自己被发现可就是更尴尬了。想着要是一会儿她们往这头走自己是爬树好，还是捂住脸逃跑的好。 “你……你看见了？”问这话的语气极惊讶，桃花猜她应该是脸红了。 “你想什么呢？那种污了眼睛的事儿我才不看呢，不过我看见她衣衫不整地跟着嬷嬷出来，那个老嬷嬷的脸上都快要阴沉的打雷下雨了，见着了我们，就说了他们家娘子摔了个跟头，摔跟头能摔得头发都蓬了？” 之后我同雅宁还有文佳他们好信儿，就躲在一旁等着，不多一会儿就看见那个男人哆哆嗦嗦地跑出来，虽然衣裳还算整齐，但是吓得那个样……后来第二天我就听说，他们家的马车因为把老中丞的马给喂死了被打了板子发卖，听说没多久就死了。 “天哪，竟然还有这种事儿！这下丰大人的脸不给丢没了？他还是御史中丞呢，这下子他还有脸参别人家的子弟不检点？” “哈哈，你可真是的，还惦记着他当初的那一折子呐，这城里的官员子弟中招的可是不少，你哥哥又不算是严重的，谁在意啊。” “不在意？不在意我爹也把我哥给按在院子里头打了板子！那个丰万芳一天到晚清高成那样，见着了咱们就爱拽文，这下我看她还怎么拽，我看啊，她是嫁不出去了，要是为了丰大人着想，我看她还是一头撞死算了。” “丰大人多疼她啊，哪里能舍得？再说了，这事儿知道的人也是不多……对了，我可只和你说过，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呀！” 贴在大树之后的桃花全身僵硬，看来是丰家的娘子丰万芳同自家的马车“林震”被人抓到了？可是怎么想这事儿也不对啊，哪里需要在家里有客人的时候这么急切，再说了作为御史中丞家的孩子，又怎么会做出这种大逆不道，注定没有结果的事儿呢？也许这便是一种浪漫和冲动？桃花脑海中出现了琼瑶剧的身影，甩了甩头。 等到两人走远，桃花已经是全身僵硬，腿脚发麻了，等到她赶忙赶到了花园中，果然陈氏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 桃花在吃饭的时候又遇到了周芝，当初在路上二人的交情只是泛泛，但是在这不认识多少人的宴会上，周芝倒是显得可亲多了。在她的引荐之下，桃花也认识了一些人，其中就包括那个树后人所说过的雅宁。 桃花的出身平常，似乎没有什么闪光点，不过鉴于清华池如今在汴梁的热度，这些贵女们还是很愿意同桃花套套交情，毕竟清华池如今的入场券可是一片难求，能够进去消遣，并且能够看上两出别人没看过的戏剧，还是很值得炫耀的。 桃花在她们的热情之下，开始考虑是不是在戏曲完整地演完之后出版戏本的想法，据她所知不少其他的茶楼酒楼之类都在找人暗暗地收集清华池的戏本，云天阁因为能够只比清华池晚上三天就第一时间演出一样是挤得人山人海，若是能够写出话本出来，想必也是不小的收入，况且还能够在其中插入一些软文，为自家的买卖做做广告。 吴方两家又过了定帖，上面写着男、女方两边从曾祖到父辈的姓名同职位，包括何时出生，家中情况，财产状况，由谁主婚之类的事宜。到了这一步，基本上就代表着议亲的认真了。 在交换定帖的前一天唐氏曾经找到桃花，看来花薇儿还是没能够认同桃花的息事宁人，向唐氏说了当日的情况，唐氏心疼不已，告诉桃花如果不喜欢就不要这个吴思远。 桃花对这件事情看得洒脱，在无数个失眠的夜晚她认同了自己似乎还有些惦记空空，又反思了自己喜欢一个才十五岁的小男孩儿算不算是恋童，不过不管如何，她与他都绝无任何的可能，便也放开了。 毕竟日子，还是精打细算地经营着过。 吴思远在交换了定帖之后表现得便没有之前那样的殷勤了，来到唐府拐弯抹角地看上桃花一眼的行为更是再也没有，杜氏同唐氏都有些不满，这媳妇还没有娶到就开始冷起来了，实在不是一个好兆头。但是唐氏派人去了吴家试探过两回，吴家也只是支支吾吾，似乎还冷淡了一些。 桃花屋里头的小丫鬟们更是日日暗恨，只有桃花看得很开，吴思远之前的表现不像是假装的，既然他是有心的，那也就可以了，将来一人主外一人主内，桃花还要帮家里经营生意，各自都有自己的事情，本来也不需要日日黏在一起，因此对于这种距离感，提前适应并不是什么坏事。 唐推意倒是心情愉快，常常来到香杏园看桃花的好戏。陈氏的心又开始烦了起来，她算是看清楚，不是桃花粘着自家儿子，而是儿子没有眼光看上了桃花这朵野花，日日忧心，竟然病倒了。 陈氏向来不是这种西子捧心的类型，如今突然病倒让桃花很是疑惑。直到自己隔壁的梨花园住上了人才发现，原来这次病倒是有的放矢的。 陈氏的meimei的女儿苏云娥来照料姨母，苏云娥的父亲是副承旨，伯父更是右谏议大夫。 苏云娥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女红针线更是出色，细细眼睛，尖尖下颌，正是唐推意喜欢的类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