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鱼刺
nongnong酸酸的液体流入喉咙中，宋晓佳只觉得卡住的东西随之软化下去，被憋得通红的脸，终究忍不住一声咳嗽，头一低，方将那杂物吐了出去。 旁边的双喜看见了赶紧用手帕接住。 一根半截小指长短，细细尖尖的鱼刺静静的躺在了白色的手帕上面。 双喜‘啊’的一声，赶紧将手帕包住，立即就要抱住自家小姐，三珍见了连忙用一只胳膊挡住，厉声道：“小心点，别吓着了小姐。” 双喜这才恍惚过来，立即停住，站在三珍的旁边，仔细的将那盖着的牡丹披风拉了上去，将小姐盖严实，免得着凉了。 富察氏见了双喜手中的脏物，脸色一沉，隐忍着火气，对着旁边的大丫头春竹吩咐：“去把李厨子带过来!” 春竹不敢怠慢，得了吩咐立马就去了。 富察氏这时候并不急着说话，只是看了周围所有人一眼。 那苏姨娘见了，脸上倏地就白了，却仍然假装摆着笑脸低头站着。随之周围的几个丫头也是慌乱不已，挤在一起不敢出气。 富察氏似乎只是不经意的看了苏姨娘，便转头对三珍道：“老太太命人禀过了，今天本要过来看你家小姐的，刚刚痛失毓敏，心中委实悲痛，待平复了心情再来看。” 三珍点头称是，也不敢多言。 富察氏说着，就接过三珍手中的宋晓佳，脸色恢复了柔和的表情，看着她的样子，心中竟然不免悲从中来。眼看着就要落下泪来，旁边的掌事婆子安巧悄悄拽了富察氏的衣袖。 富察氏一惊，脸色瞬间恢复常态。只是假装咳嗽几声，又将宋晓佳递给了三珍道：“把小姐照看好了，这要是再出什么事情，可不是这碗醋就能解决的。况且，老太太若是知道了这件事情，恐怕也要拿咱们二房一屋子的人问罪。” 富察氏这番话说的淡定自若，俨然没有刚才失控的狼狈样子。 那三珍接过自家小姐，站在一旁，用手轻轻拍打着宋晓佳的后背，以平抚小姐刚刚受了的惊吓。 此时的宋晓佳这才感到全身顺畅好多，寻得了机会仔细的看着自己的境况。 正在摇晃的手，却是小巧而粉嘟嘟。身子自是不用看了，被一个长相慈祥的四十多岁的婆子紧紧的抱着，生怕掉了似得。宋晓佳确定这人对她没有任何危害，相反却很担心她的安危。 趁着婆子换手的当儿，她总算看清那个站在屋子中间说话的女人了。丰满的下巴，小巧的嘴唇，眉眼中多出的那抹威严更是让她有丝心惊。 再一细瞧，黑领金色团花纹外加外加藏绿色镶黑边的金绣纹饰的大褂，宋晓佳仔细回忆，貌似清宫大戏中那些有身份的福晋格格穿的都是这种服饰。 难不成她穿了脑子一转，喉咙也不难受了，脑海中直觉就出现了那本印有水渍的清史稿。宋晓佳正在胡思乱想，安抚心情，一声清亮的声音传了进来。 “夫人，带到了。”春竹将一个胖乎乎的中年人领到了富察氏的面前，便退到了一旁。 宋晓佳毕竟是在三珍的怀里，动惮不得，只得透过三珍的胳膊缝隙去瞧着屋子里面的事情。 “二夫人找小的有什么事情”中年男子见了富察氏也是不卑不亢，沉稳的说道。 富察氏却对着三珍旁边的双喜道了一声：“把你的帕子拿过去让李厨子看看。” 说起双喜，倒是随着三珍，宋晓佳刚刚到了顺天的，自然没来得及上报名字，却先要喂自家小姐吃饭才成。颠簸了一路，这下来全身上下都像散了架似地，如今富察氏看着她，就算再笨也知道让她取了刚才的帕子给李厨子看的。 双喜会意，便将手里紧紧攥着的帕子摊开，递到了李厨子的面前。 那李厨子一瞧，脸上竟然波澜不惊道：“不知二夫人让小的看这个何意” 富察氏道冷笑一番，“李厨子一向心细，做的饭菜最和老夫人的口味，可是今儿的饭菜中……。”富察氏并未说完，只是朝着双喜手中的鱼刺看了一眼。 李厨子却也不急，细细看那鱼刺，只是笑道：“夫人恐怕搞错了，小的为小姐煮的是鲫鱼汤，选取的是鲫鱼鱼肚上的rou，因那里鲜嫩无比，并且刺极少，熬起汤来也是香嫩清淡。小的是命人用竹签剔掉鱼刺熬成汤再用细筛过滤，细细的倒进碗里的。像这根鱼刺，显然是草鱼身上的刺，并非鲫鱼鱼刺，因此，这并不是小的做的。”李厨子说的头头是道。 富察氏让双喜拿过帕子，细细一瞧，却真是那草鱼鱼刺，便给春竹吩咐道：“把鱼汤端过来我闻闻。” 春竹从炕沿旁的小桌子上端了鱼汤，富察氏一闻，却也真是鲫鱼的味道，给了春竹，脸色一凛，道：“那李厨子说说，这鱼刺哪来的” 李厨子顿时语结，一时竟也答不上来。 这时，富察氏旁边的掌事婆子安巧上前悄声道：“夫人别急，鱼汤进到小姐的口中要过上几个人的手，恐怕这不只只是李厨子的问题……。” 富察氏眉头一转，眼神犀利的看了一圈，瞧到香梅的时候，却见她哆哆嗦嗦，头低的厉害。 “香梅……。”富察氏只是轻轻叫了一声，香梅便立刻跪了下去。 颤声道：“不是我。” 所谓此地无银三百两，这句话不明显的心中有鬼吗 富察氏道不说话了，春竹见状，端了把椅子过来。富察氏做好，长长的手指敲着木椅子的把手处。 三珍见小姐如今平安无事，便放到了炕上，盖了被子，自己站在炕头随时照看着小姐。 “噢，我说是你了吗” 香梅听了这话，身子放松了，却为自己刚才的冲动有些懊恼，只得掩饰道：“奴婢以为夫人认为是香梅才这般急忙辩解的。” “噢。你过来。”富察氏淡淡的说道。 香梅不知所以，站身前偷偷瞄了一眼苏姨娘，见她不停使眼色，心中虽胆怯，还是壮着胆子走到了富察氏跟前。 “春竹，去闻闻她的手。”依然淡淡的语气，似乎只是随便的一说罢了。 “是，夫人。” 春竹上前，正要抓起香梅的手，谁知，香梅早已吓得瘫软下去，连声道：“请二夫人饶命，这些都是苏姨娘让奴婢做的。” 富察氏先是一怔，继而冷笑道：“苏姨娘一向和毓敏小姑没什么恩怨，怎会去害她的女儿再说，这到底是老太太最喜欢的外孙女，就算苏姨娘有十个胆子也不敢起谋害之心的，你一个小丫头怎敢诬陷她”富察氏说的句句在理，在场的所有人，包括那苏姨娘皆是一怔，都不明白她的意思。 “是真的，二夫人，香梅虽说只是一个粗使丫头，在苏姨娘的房内干些洒扫的活儿，可实际上却为姨娘做些别的活计，今儿小姐刚刚被接到府中，姨娘听说小姐要喝鱼汤补补身子，便也让奴婢买了条草鱼回来一并在小屋煮了给她自己补补。可谁知，这鱼刺竟然到了这里。” “你胡说!”苏姨娘早已经吓得脸色发白，死命去辩解。 “奴婢没胡说，奴婢只是实话实说，这毕竟攸关小姐的命，奴婢当时也劝了苏姨娘了，可是姨娘却偏偏不听，硬要奴婢去做，没办法，姨娘便找了小姐的奶娘出去嘘寒问暖，而奴婢只得在双喜如厕的时候将那鱼刺喂到了小姐的嘴里……” “住嘴!”富察氏终究是忍不住怒了，一拍把手，手心登时便红了，可也顾不得麻疼。 苏姨娘早就被吓得苍白了脸，见到富察氏这种表情，立马就瘫到了地上，连眼神都暗淡下去。 “我好生服侍你，你却信口开河，到头来污蔑我，你说说，究竟是谁给了你这个胆，让你反咬我一口”那苏姨娘指着同样倒在地上的香梅声声控诉。 “奴婢怎敢劳苏姨娘好生相待，这谋害主子的事情，苏姨娘只会派奴婢来做，到头来还不是要将奴婢推到风口浪尖上待宰。” “你，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苏姨娘有些结巴，面色不善。 “奴婢只是奴婢，奴婢也就是贱命一条，哪敢有什么意思，姨娘让奴婢做的奴婢都做了，请姨娘放了奴婢的meimei香草吧。”香梅说着就磕头求饶。 富察氏看了也不语，却是盯着苏姨娘。 苏姨娘此时有口难辩，怎的最后她成了罪魁祸首气不打一过，便要起身朝着墙壁撞去，口中还喊道：“我绝无祸害小姐之意。” 这句话一说完，便听‘咚’的一声，身子彻彻底底的软下去了。 富察氏嘴角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来。 宋晓佳透过被头看着她的表情，忽地觉得很冷。 苏姨娘倒是命大，虽说没死，好歹还捡回了一条半死不活的命来，可是自此之后便信了佛，整日里吃斋念佛，两耳不闻窗外事。 富察氏倒也大人有大量，对着她并没有过多追究，只是这事情最终还是传到了老太太那边，惹得她好生一顿气。毕竟那天除了三房的人，那李厨子可是老太太身边的红人儿，自是逃不过老太太那里的。 而那香梅自然是在苏姨娘身边呆不去了，至于香草，自打苏姨娘养病期间就被从黑屋放了出来，随着香梅被富察氏找了地方打发了去。 但毕竟是苏姨娘身边的两个二等丫环，倒也是有些身价的，可是这闹了不好的事情，自然要打发的远了。 富察氏倒也仁道，派安巧找了外地来顺天办事的一个县丞，得知他只有一妻，却一直未有孩子，在顺天能找个大户人家的头等丫头做妾生个孩子也是好事。现下，一次性有两个美貌年轻的妾室，自是喜不自得。 而安巧托的那个牙子也真巧，就碰上了他，双方一合计，富察氏这边一点头，便包了十两纹银，给了这姐妹俩，又送了几匹绸缎，算是打发了她们跟着那位县丞去了外地，听说以后香草香梅就再也没回到顺天。 至于宋晓佳两岁时不小心误食了鱼刺的事情，若不是因她是穿过来的人，恐怕真认为这只是一场意外，而非人为了。 不过，好在，这富察氏不知为何，每次见了她总是露出慈母的样子，让她并没有多么厌恶的感觉，反而有时候觉得很亲切。 【新书情人节上传，求收藏推荐，并祝愿亲们情人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