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拦截

    常mama来时不晓得芷嫀身体已经弱到路都走不，又因为不想大张旗鼓叫家里一些下人知道，便没有叫小轿过来。这时见几人生生被拖的如乌龟爬一般走路，不由后悔，也只能不住催促小丫鬟们动作快些。

    走到后门时，几人闻到一股臭不可闻的气味，常mama忙取出绢帕捂住鼻子，道：“怎么回事，快去看看。”

    小丫鬟应了，松了手小跑过去。常mama见另一个小丫鬟扶不住芷嫀，亲自上来帮忙。小丫鬟没多久就跑回来了，道：“mama，不好了，马车可能走不了。”

    常mama顿时一惊，道：“怎么会走不了？”

    小丫鬟道：“这马不知道吃了什么，腹泻到腿软。”

    “那还不快换匹马，家里难道就一匹马么？”

    小丫鬟闻言讷讷，道：“家里的马……都拉肚子。”

    常mama闻言直觉很不对劲，但是心头一股火气叫她忽略了这股不对劲，她怒道：“这帮子人，平日里事事懈怠，偷懒耍滑就算了。今日这么重要的事，坏在他们手里，我看他们怎么死。”她重重的喘了几口气，抬头看看天，鱼肚白染上红霞，很快就要大亮。

    她咬牙吩咐，“马上让人去外头租一辆马车来，要快。”

    小丫鬟赶紧的去了，但是车马行开张的再早，也不会早到这个地步。常mama又急又无奈，扶着芷嫀的身体又觉得吃力。后院这边廊下倒有一溜儿房子，但是都空空的，只有几间做了仓库储放不值钱的大件用品。

    常mama看着芷嫀这模样，不会注意到这房子到底什么样。就带着她进去一间简陋的空屋子里，将自己穿的披风取下来铺到椅子上，让她就这样坐靠着。

    常mama也坐在一边。她想了想，越想越不对劲，狐疑的看盯着芷嫀瞅了半天。想想又不可能，她一个闺阁弱女子，饿了这么多天，能有什么法子跑出去让马房的马都腹泻腿软……更进一步说，她怎么知道今天老太太要用马车送走她？

    常mama让小丫鬟看牢芷嫀，自己起身离开去上房找老太太说话。这些马出问题的时间太巧，不管其中真有古怪还是看马的下人失责，都要回禀老太太。

    老太太也是没有睡好，只等着常mama带回信。她见常mama进来，只道马车已经将人送出去了，问她：“一切都还顺利么？”

    常mama惭愧的摇头，道：“老太太，出事了，姑娘现在还在后院里。”

    老太太心里猛的用力跳了两跳，眼睛明亮又阴沉，道：“发生什么意外，快说。”

    常mama赶紧将马生病的事说出来，完了道：“现在已经让人去车马行租去了，您别着急。”

    老太太脸色已经铁青，问道：“你看清楚了，她果然是饿的站不稳？”

    常mama犹豫了一下，还是答道：“看着是饿的不行了，装应当装不出这模样来。”

    老太太定定扶着额头想了想，道：“那是谁搞得鬼，难道是贾氏……”除了贾氏，这个家里还有谁是跟她背心的。

    常mama不答，她想起这几月来贾姨娘变了个人似的，除了在大太太面前立规矩，就紧闭门户做活，照理是没有胆子为了三姑娘做这种与老太太对着干的事的。但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也难说的很。

    水蕹突然匆匆进来，看了眼常mama，才对荣氏道：“薛家来人了，老太太……”

    荣氏手一颤，道：“来的是什么人？”这么突然，没有下帖子也没有预先派人知会，应该不是薛大太太亲自过来。想着，荣氏镇定了些。只要不是薛大太太亲自过来，就还有办法。她转头，神色郑重又严厉，对常mama道：“你马上去后院，无论想什么法子，一定要在半个时辰内弄走她。”

    常mama暗暗叫苦，但是荣氏满脸厉色，叫她不敢多说一个字，只能应道：“是。”说完，就绞着手帕离开，心里期望马车已经租到。

    水蕹上前扶着荣氏，慢慢走到外面待客的花厅。里面齐mama正喝着茶，脸上面无表情。

    荣氏才一走进厅内，脸上已经是淡淡的笑容。虽然此行来者不善，齐mama琢磨着两家只怕都不想撕破脸，还是站起来恭敬行礼，脸上勉强露出一个笑容道：“这一大早来搅扰亲家老太太，真是失礼了。”

    荣氏自若的笑道：“无事无事，人年纪大了睡不深，这早早就叫鸟鸣吵醒，正打算到园子里走走。”

    齐mama闻言，干巴巴的陪笑。眼睛一打量，心中不甚相信荣氏早起，那发髻微松，衣服柔软，微有皱痕，尤其是眼角下一片青黑，像是一夜未休息的模样。

    她想到跑出去一夜未归的丫鬟白芨，心中猜想只怕这位老太太心中已经明白，现在装糊涂呢。但是她却不能让她装糊涂，扯了扯嘴角，齐mama道：“亲家老太太有这闲情好啊，多走走身体健康。”

    荣氏淡笑点点头。

    齐mama见荣氏全然不问她为何而来，只能带着笑脸开口道：“老太太，我今日过来时奉了我们大太太的令，来接你们家霍表姑娘到府上一晤。”说着，她眼睛紧紧盯着看荣氏反应。

    荣氏身体顿了一顿，片刻后马上笑道：“怎么要请我们府上表姑娘过去，怕不是你听错了，是四姑娘，五姑娘吧。”

    齐mama微微一笑，道：“确实没错，我们二奶奶说自小跟贵府表姑娘感情最好，这几日里偶感风寒，卧病在床，就更是想念自小一起玩的姐妹，便跟大太太提了提。您看，大太太多疼二奶奶，马上就着我过来接表姑娘，老太太您可千万别舍不得。”

    满口的胡言乱语，却让荣氏心惊胆跳。怡婧如何会想见芷嫀，但是她又不能能当着齐mama的面反驳回去。只能强笑着附和，“是啊，她们姐妹自小就亲近，不过我们表姑娘身体向来不好，这阵子汤药不断，哪里能吹风，怕是要逆了亲家太太的情。”

    齐mama摇头，目光灼灼的看着荣氏道：“老太太怕是弄错了，我们二奶奶说表姑娘身体一向健康，怎么又体弱不禁风了呢？”

    这样睁眼说瞎话，荣氏不由一滞，表情僵硬了。她看着齐mama，齐mama淡笑着回望她。那眼神里，说不出的明白。

    齐mama道：“老太太还是快些儿请表姑娘出来，不然二奶奶思念姐妹过度，伤了身体可不好。”

    话中的威胁，已经明明白白。荣氏手握成拳头，看着齐mama，呼吸微微急促。

    “哎呀，瞧老太太糊涂的，怎么忘了我们表姑娘前阵子道乡下庄子养病去了，这都已经不在府里。”水蕹突然笑着插嘴道。

    荣氏一怔，随即反应过来，道：“瞧我，哎，确实糊涂，”她笑着，“乡下庄子清静，早几日这孩子就叫她舅母送过去了。”

    齐mama脸色一冷，刚想说什么，外头有个小丫鬟进来，慌慌张张道：“老太太，有人拦了我们的马车，姑娘被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