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要人
第二日，齐mama过来与大太太回报。 大太太听了半响无语，齐mama不解道：“太太，三姑娘是个安静柔顺的，二奶奶也是个省心的，这不是很好，你还有什么忧心的？” 大太太叹口气，突然说道：“元璋的大哥儿如今也会走路了吧，上次随老爷回京述职匆匆忙忙见了几面，现在想起来我连抱都不曾抱过。” 齐mama闻言一怔，不知大太太如何提到大少爷房里的孙少爷，她不是一向不喜欢说起大少爷的么。大少爷是前头夫人留下的，一向就与大太太不亲，大奶奶是前头夫人娘家侄女，那是一个连表面功夫都懒的做的主。尤其她入门便得老夫人的欢心，头胎又生了儿子，现如今管着偌大一个薛家，好不风光。 大太太满面疲惫，道：“虽然是没作准的事，但老爷前阵子开心的喝醉酒，睡前透了口风，只怕这次能够留京任职。”留京任职自然是好事，但是那样就要回到薛家。回到薛家，她这个当家大太太马上就要卸任。 齐mama有些儿明白了，看着太太，道：“太太，您可要心宽些。” 大太太烦躁，道：“怎么心宽的了，那罗氏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还有老太太，把她捧得更是眼高在顶，目中无人。大哥儿不满周岁，老太太就把京畿附近的一个庄子给了他，说是供应哥儿日常用度的花费。一个孩子用得着多少花费，那个庄子一年的生息是多少，养上百来个孩子都够了。这般捧着一个小娃娃，也不怕折了他的福。” 齐mama闻言惊了一惊，赶紧回头张望。又倒了杯茶与大太太，指望能降降大太太的火气。她到：“太太说话可要注意了，我们府上还有位邱嬷嬷在，万一下人听见，又传到她耳朵里……再说您这么想就偏了，老夫人一向是疼孩子的你不是不知道，大哥儿是她第一个曾孙子，能不爱么。我们二爷要是生个哥儿，老夫人一样心疼。” 大太太叹气，道：“我正是这么想的，才急匆匆给世泽娶媳妇，可谁知道，忙中会出错……” 齐mama忙道：“这可不怪您，谁遇上这事，也不能保证不会受骗。” 大太太摇头，道：“这事我就不说了。就说那三姑娘，你也听到大夫说的。好也就十年，不好呢……一两年去了，世泽为她守三年再娶妻。这世泽的嫡子，我怎么就看不到影儿了。” 齐mama道：“三姑娘好好调理，也能给二爷延后。” 大太太嗤笑，道：“你别哄我，我就不是大夫，头一眼看到她那身形气色，也猜着是个没用的。且我又为此专门找方大夫来家问过，他说三姑娘这身子骨已经坏了，别说想要怀上一个，就是房事，只怕都要禁了……这是让世泽娶个废人啊。” 齐mama顿时吃了一惊，看向大太太。 大太太满面的不快之色，愁眉不展，齐mama压了压心中讶异，劝说道：“便是三姑娘体弱不中用，二爷房里不还有其他人么。她自己这样的身体，想必也不会反对把通房们的药给停了。” 大太太神色沉沉，斥道：“馊主意，庶出子，能和嫡子相比么。本来大哥儿已经是长子嫡孙，二爷生出个嫡子来还可以相提并论，若是个庶子，谁人看在眼里。” 齐mama讷讷，不敢再乱说话。 大太太神色怅惘，径自喃喃：“本来瞧着现在这个二儿媳妇乖巧孝顺，又大方贤惠，且又是老夫人亲自看重的，若能生下孙子来，不怕家中没她的地位……没想到是个假货，真货若有用也就罢了，还是个废物。” 昨夜她思量着，老爷不喜现在的二奶奶霍氏，而叶三姑娘有病怏怏的，不若两个都除了……将这事含含糊糊与大老爷一说，道正好给世泽娶个好的。 薛大老爷大怒，砸了茶杯痛骂了她一顿，说她妇人家心思恁般恶毒。道那三姑娘既然这般不中用，等她去了再给世泽说亲不迟，何必如今为了后嗣，先害叶芷嫀、霍怡婧两条性命。只怕她这样做损了阴德，才不利于二儿子嗣。 齐mama默默无言，立在一旁。大太太挥挥手，道：“你去那边替我看看她，我是没心情了。” 齐mama答应，这就走了出去。她在院门口敲了敲门，绿葵就在廊下煎药，听到动静过来开门。一看到齐mama就笑开了，“mama来了，快请进来。” 齐mama也一笑，打量绿葵几眼，只见她穿了一件半旧浅黄褙子，下面系了一条水绿裙子，道：“这么冷的天，怎么就穿这么点。” 绿葵不好意思一笑，回道：“煎药，熬粥都是守着炉子，这么穿都嫌热，哪里会冷。” 齐mama闻言，神色带了怜爱，道：“这回让你受累了。” 绿葵忙摇头，道：“可不是跟mama抱怨，mama千万别这么说。” 齐mama笑了，道：“怕什么，跟mama有什么不好说的。” 绿葵抿嘴笑，道：“其实那个才累，她跑来跑去的两头服侍，许多我的活计，她都揽过去。” 齐mama惊讶，想到那个跑来跑去，惯常一副寡言少语的丫鬟，不由笑道：“绿萝是个勤劳的，这边服侍好了，还回大太太院子里做她的那份差事。”如今除了大太太院中这几个人，没有人能够进出这个院子。 齐mama入内来，见绿萝端了一盆热水在矮几上，拿着热手帕给三姑娘擦拭脸，手臂等处。见到她，绿萝往旁边一让行礼道：“mama今日来得早啊。” 齐mama含笑对她点头，多大量了一两眼，满意点点头。自己又近前对芷嫀行礼，问道：“三姑娘今日醒得早，身体可好？” 芷嫀将袖子撂下遮住手臂，她脸色虽然已经不见几日前那种可怕的死灰，但是那粉色嘴唇却仍然白的接近透明。她对着齐mama一笑，那笑容都仿佛不食人间烟火一般飘渺。 “好多了。” 齐mama扫了眼绿萝手中湿哒哒的帕子，问道：“这是在擦身子呢。” 绿萝笑着回答：“姑娘觉得身上黏糊要沐浴，我怕姑娘体弱着凉，就用帕子擦一擦，忍几天。” 齐mama笑着点头，道：“这样，是不该洗澡。” 绿萝看出齐mama有事，笑道：“mama和姑娘慢聊，我去准备些香茶果点来。”说完，端着盆子轻手轻脚退出。 齐mama待她一离开，就坐到床沿上，问道：“姑娘对这里可还满意，若有什么不便，要求，尽管跟我说。” 芷嫀昨日里要在齐mama面前表现出不知情的叶三姑娘形象，那一番做作后，自然不好提什么要求。但是她心中却是焦急的，黄橘，远在乡下的父亲和柳兰，还有胡mama。 尤其是胡mama。那日马车出事，她就猜到胡mama听从她吩咐一直注意内宅动静，发现不对下巴豆让所有马拉肚子。她就怕荣老太太严查，查到胡mama身上。 芷嫀白的透明的脸上露出了腼腆的一个笑，道：“齐mama，可以劳烦你去把我的乳母胡mama和一个叫黄橘的丫鬟接过来么。”她表情随之变得有些儿忧愁，“她们是一直跟着我的，现在不知道怎么样。” 齐mama点头，道：“姑娘放心，我去和太太禀告一声，走一趟去将你身边的人都带过来。” 芷嫀听到这个“都”字，忍不住愣了下。如果她身边的人都改过来，那银杏只怕也如前世一般跟来。但是看着齐mama带笑的神情，芷嫀暗叹，她要怎么说跟一个见面不过两三次的人说，不想要身边的另一个丫鬟。 齐mama这边关心的问候了一番芷嫀的身体状况，看着时辰不早，她还有许多事，便告辞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