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鸿蒙兽
月朔淡淡地说了句：“不让他们吃人，他们会被饿死。”她觉得周蒙溪这样做有些欠妥。 周蒙溪说：“他们还会来求你。”在来求月朔之前还会杀人，走投无路时才会来求月朔。 月朔轻轻点头，说：“他们跟我很多年，我们曾立过契约，我护佑他们的安全，他们替我效劳听我号令。” 周蒙溪明白月朔的意思，那是月朔的“人”，月朔会护他们。 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响，引得周蒙溪和月朔都朝外探听动静。 妖魔的嘶嚎伴随着孩子惊恐的啼哭声飘来，风声、啸声、物品碰撞声、垃圾桶滚倒的声音混在一起，汽车的防盗铃发出尖锐的嚎叫。 突然，一声“有鬼啊——”凄厉的惨叫声从高楼一路下坠，随着“碰”地一声重物坠地声响戛然而止。 这连经历过无数次妖孽横行年代的月朔都听不下去，太乱了。那时候的妖孽杀人虽多大多是取食和繁衍所需，而此刻，外面那些从地底出来的妖魔分明是在玩虐这些脆弱的人类。 周蒙溪听到外面的动静神情也越来越沉，她说道：“不管是什么物种都有自己的归属地界，越界了，那就是入侵，是掠夺别的生灵的生存空间。” 月朔听到这话觉得有点刺耳，反问句：“若说越界，人类剥夺了多少生命的生存空间？”眼下的情况却是灵妖要向天龙族发动攻击，却因周蒙溪的举动反让人类先遭了难。这只是开始，若不加以阻止，很快整个世界都会成为许多年前人妖绝迹的蜀地。当年那凄风惨淡的模样不是周蒙溪想见的，也不是如今的她愿意见到的。 周蒙溪纵身一跃，穿透玻璃窗悬浮在外面的天空中。她俯瞰着大地，喊道：“灵妖，限你半刻钟内召回所有地面上的妖灵，否则休怪我下手无情。”她的声音不大，声波却穿透大地直达地底深处，地面上的妖灵也都听得一清二楚。 “吼”地一声狂啸，一只怪物冲到周蒙溪的跟前冲周蒙溪发出一声怒啸！它抬起爪子绕在周蒙溪的周围寻找合适的下手机会。 月朔突然出现在它的身后，寒光一闪，她的身影化作几束白光迅速从那妖怪身上穿过。在月朔跃开的同时，那妖魔的头颅身体突然化成十几块在空中爆炸化为烟尘。她一招将周蒙溪身旁的妖魔击毙便又迅速从周蒙溪的身边离开，落在酒店的客房里对着悬浮在窗外的周蒙溪说：“小蒙，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但我希望你能给地面上现存的一些妖灵一些生存空间。”她很矛盾，不管周蒙溪想做什么她都愿意帮着周蒙溪。然而，她做了十七年的人却当了两千多年的阴煞，相对于做人，她更能体会做妖魔是一种怎样的心情。绝大多数的妖魔没有快乐、没有幸福，特别是那些因人类的各种怨恨嗔念而生的妖魔鬼怪，它们的生命只有这些负面情绪带来的痛苦。月朔也曾是那样，所幸的是她得到了救赎，她正在努力地找回“幸福”与“美好”，对于曾经的“同类”，她不愿意它们面临杀戮，它们可以为生存自相残杀，但不能死在所谓的弘扬正义、为了天下的名义下。她被那些卫道士以这样的名目追杀镇压了两千年，只要见着谁打着这旗帜杀妖诛魔，她必定视他为仇敌除之而后快。她不知道小蒙是为“道”还是单纯地想护住心里喜欢在乎的世界，她希望是后者，她讨厌所谓的“道”。 灵妖的声音从空气中飘出：“和歆，人间大地也归你管辖吗？你管得未免太宽了！” 周蒙溪叫道：“我就管了！怎么着？” 月朔躺在酒店的床上听到周蒙溪这话“呵”一声咬住唇发出声低笑，坐起来满眼宠爱的看着周蒙溪。她喜欢周蒙溪这种蛮横的态度，没那么多的大道理，就是单纯的喜欢想管这“闲事”！ “找死！”灵妖怒叱一声，纯厚的黑色地灵之气瞬间从地底渗出像厚绵又似一张大网朝周蒙溪裹去。月朔刚想冲出去保护周蒙溪便见周蒙溪一个急冲直冲九霄。 地灵之气袭卷在空中，但它所能达到的高度毕竟有限，只能卷成一股龙旋风般的黑气在周蒙溪的身后追去。周蒙溪一路上升，穿透云层，上到九天之上的罡风层，地灵之气遇到玄天罡风，一吹就散了。 周蒙溪站在云层之上仰天大笑，嚣张地叫道：“灵妖，来呀，有种你来呀。” “欠收拾。”月朔暗喷一声，双臂向后撑在床上支撑着身体，仰起头望着天空仔细聆听动静。地面上像炸开锅似的，到处弥漫着地灵气和咆哮的妖魔，一些阳气弱的人受到妖魔的影响在睡梦中做着噩梦，更有一些霉气罩顶的因缺少抵抗直接被妖魔弄死，但现在人间的情况还不算坏。隐约中，月朔感觉有道祥瑞平和的气息在大地流淌在压制这股地灵妖气。她估摸着地府也可能有出手。灵妖如果闹得太过份，幽冥界的那位也不会坐视不理。周蒙溪之前只是动到中央地宫闹出点小乱子，那位就已经露面了，灵妖此举他不可能不动。月朔突然意识到灵妖此举可能会给自己带来大麻烦。 突然，周蒙溪发出的龙吟声伴随着惊雷霹雳声从九天之上犹如重磅炸弹落下，在大地上发出“轰”地一声重响。月朔被惊得从床上站起来，她跃出窗外，在高楼上方几个穿跃，落在距离周蒙溪不到百米远的一栋大厦顶上。 暴雨冲涮着大地，在地面绽开一片水花。周蒙溪站在开阔的十字路口全身泛着层白色的水光，她站在雨水中，头顶的天空时不时划过几道闪电响起几声霹雳，那些试图靠近周蒙溪的妖魔或卷过去的地灵气无不被顶上的闪电劈碎。 月朔站在房顶上，不由自主地搂紧自己的双臂环护自己。周蒙溪身边的毁灭气性很重，像凝聚了很重的雷云和闪电之力，生物本能告诉她不能靠过去。会死！ 突然，雨中出现在道妖冶又透出几分清丽的身影。 她站在距离周蒙溪不远的地方冷冷地盯着周蒙溪，抬起头，轻蔑地扫一眼顶上的黑云，问：“你以为拽几朵雷电雨雷下来就能杀掉我？” 周蒙溪偏头抿嘴一笑，说：“我没这么想。不过，倒是有一个惊喜给你。”她说完，突然俯趴下去，双手支在地上，仰起头，发出阵阵吼啸。 那声音与之前发出的龙吟有区别，像是野兽的吼声，震得月朔的耳膜作头，心头阵阵慌乱，惧意在血液里流蹿。 恐惧，从未有过的恐惧罩上她的心头，那惧意让她连逃的勇气都没有，动都不敢动一下地站着。 站在距离周蒙溪身边远处的灵妖动了，她长啸一声，以极快的速度朝周蒙溪扑过去。 周蒙溪仰起头发出“吼”地一声吼啸，混浊的气流从地出与周蒙溪身上荡出的气劲混在一起发出剧烈翻滚，强大的劲流扫得拍打在周蒙溪身上的雨水化成颗颗飞溅的水珠甩飞出去。 灵妖冲到周蒙溪的身边，撞到周蒙溪身上的气劲，她的身子一翻压到周蒙溪的顶上，强大的地灵之气汇聚到她身上，再被她凝聚到手上重重地砸向周蒙溪。周蒙溪被灵妖拍飞出去，她落在地上，打个滚翻起来，又发出一声吼啸。灵妖紧追不舍，直扑周蒙溪而去。她的手掌中托着一颗闪着刺眼光芒的光球，她抓着那颗光球直冲周蒙溪就要朝周蒙溪砸去。 月朔见到这情形，顾不得恐惧，以最快的速度扑了过去。 她在冲到灵妖跟前抓住灵妖胳膊的时候那股绝然的恐惧也罩到了跟前，濒死的恐惧罩在她的心头，大脑一片空白，死亡，任由宰割的死亡，或者是已经死亡。 待月朔的意识重新恢复时，她已经离周蒙溪有一百多米远，一只手掌压在她的头顶上，掌中的力量牢牢地控制着她的元神。她毫不怀疑钳制住她的人只要稍微用点神力就能让她烟消云散永不超生。锁住她的力量告诉她钳制她的人是灵妖。她本是冲过来帮周蒙溪的，却没想竟莫名地落在灵妖的手中。月朔从不认为自己会那么不堪一击，哪怕对手是灵妖，但刚才那股力量那种恐惧是她毕生未见，她连怎么失手都不知道。“小蒙”。她艰涩地发出声低鸣，只想知道周蒙溪怎么样了，有没有出事受伤。 “朔儿！”周蒙溪的声音响起。 月朔抬眼看去，只见周蒙溪从前方距她不远的地方站起身，那混浊的能量罩在周蒙溪的身上极速运动，周蒙溪就像是站在风暴圈中，或者她就是那风暴的来源，也就是令她恐惧的来源。她不怕周蒙溪，哪怕是现在这种气氛下她也没有怕过，但她对周蒙溪身上的气息有着本能的胆寒。 “放开她！”周蒙溪的声音再次响起。 落在月朔头顶上的手更加用力，痛得月朔抿紧唇，差点就抑制不住地发出一声闷哼。 灵妖的声音自月朔的身后响起，说：“和歆，我不怕死，我不确定你怕不怕死，但我知道你一定会很怕月朔死。” “不，你怕死，你现在死，会死不瞑目，你还有很多事没做。放了朔儿，我今天晚上放过你。” “哈哈哈哈，笑话，你杀得了我吗？” 周蒙溪反问一句：“你说呢？”突然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吼啸，跟着在周蒙溪的身后及灵妖的身侧响起一声同样的吼啸，只不过这吼啸比周蒙溪的声音更加混厚，那声音，地动山摇。 月朔看到那发出吼啸的东西，顿时脚就软了。那是两座巨山一样的巨型怪兽，大概有十层楼高，周身上下荡着之前周蒙溪身上所罩的混浊气息。 灵妖后退两步，不由自主地叫了声：“鸿蒙兽。这东西还活着！”她冲周蒙溪喊道：“你是鸿蒙？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拥有生命？你——”她的念头一动，问：“你是从鸿蒙时期孕育出的生命？” 月朔清楚地听到灵妖在问出那句话时的喘息颤抖，那声音有震惊、难以置信和深深的震撼。 周蒙溪“嗯哼”哼两声，问：“你放不放朔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