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新曲问世
男孩惊讶的睁大眼睛瞪着纪墨晨，难以置信的问道：“你说什么？” 纪墨晨眨了眨眼睛，表情平淡至极：“我说，你不是一直嫌我妨碍你跳河吗？现在我的问题问完了，你可以跳了！” 一抹复杂的神情在男孩脸上涌起，他忿恨的望了眼纪墨晨，又低头看了眼底下碧粼粼的湖水。那湖水无比清澈，rou眼却无法看到底面。 一定很深吧~~ 男孩这样想着，心底忽然漫起了一丝恐惧，几年前他曾看过一个失足落水的人死后被打捞上来，那样青紫僵硬的样子，曾害他一连做了三晚的噩梦！如果自己跳下去，是不是也会变成那个样子？ 男孩突然打了个冷战，他感到自己撑在栏杆上的双臂有些发软抖动起来。可是！这个该死的女人在旁边，如果自己退缩不跳，肯定会被她笑话的！ 想着，男孩回头看了再也没有说话的纪墨晨一眼。 纪墨晨见他望过来，嘴角微微弯起一个弧度：“怎么，是不是改变主意了？” 就是这样一句话，让男孩坚定了原本动摇的心！哼，跳就跳，死就死，反正活着也是永远受人凌辱欺负，何必给这个女人瞧不起！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男孩冷冷说着，再不看湖面一眼，一咬牙，一松手，就真的跳了下去！ “噗通”一声，男孩落进了拱桥下方的湖中。才一落水，他倔强的脸上就涌现出惊悚害怕，四肢乱动，一点水性都不懂的样子。 不过，由于他奋力摆动四肢，所以还暂时浮在水面，但要不了多久，他的体力就会消耗殆尽，永沉湖底就是他的结局。 桥上的纪墨晨见他真的跳了下去，心里跳了一下，这个小孩，真真是倔强！但脸上却没有一丝波动，她甚至蹲了下来，以便更清楚的看男孩在水中挣扎，几近残忍的问道：“嘿，跳湖的感受怎么样？” 回答她的，是男孩一连串惊恐的尖叫：“啊~~~！！！” 纪墨晨看他体力还能够坚持一会，决定给他留一个记忆深刻的印象。于是，轻轻笑道：“如果你大声求救，我就救你。好不好？” 让他在水中的恐惧更久一些，最后开口呼救，一定能让他清晰地记住这个濒临死亡的时刻。那么下次再寻死时，必定会三思而后行。 谁知道，这个男孩的倔强出乎了纪墨晨的意料。可以看到他脸上满满的求生欲望，但是他却不愿意对着纪墨晨求救！ 在死亡的威胁下，还有一颗这么倔强、敏感、自尊的心，纪墨晨不能想象这个十一二岁的男孩经历过什么。 眼见男孩体力渐渐不支，身体开始往下沉了，纪墨晨再也没有别的想法，猛地将一直被在后面的手放到前面来，右手上赫然是长长的柳条！这根柳条，是在纪墨晨往拱桥这边赶过来时，沿路扯下的，方才和男孩说话时趁他不注意在背后用三根柳条系在了一起。 三根柳条的长度很宽裕，纪墨晨猛的甩入湖中时，准确的甩到了男孩周边，甚至不需要他游动。口中焦急叫道：“快，拉住柳条，我拉你上来！” 喊完，却见几乎淹顶的男孩还在挣扎，并没有伸手拉住就在手边的柳条。 这下纪墨晨真的急了，她一边腹诽这小孩怪异的思维方式，一边大叫：“是我要救你的，不是你求救的，这样行吗？你就给我这个救你的机会吧！！！” 话音落地，就看到一只黑瘦黑瘦的小手从湖里冒了出来，然后紧紧的拉住了柳条。 纪墨晨松了口气，将全身的力气灌注在双臂上，死劲的拉扯着柳条。当终于成功把男孩拉上桥时，她感到自己的双臂一阵酸痛。 纪墨晨蹲在趴在地上吐着水的男孩身边，气息微喘：“小家伙，你以后还寻死么？” “我可不是小家伙！”男孩感觉胃部的水吐得差不多了，翻身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累得连眼睛都睁不开：“寻死？我已经死过一次了！下次再死，一定要那阎王老头亲自来接我！” 纪墨晨好笑的摇摇头，抬头见天色不早，便站起了身：“好啦，我要回去了。再见！” 男孩仍是躺在地上，动也不动，只是抬起右臂胡乱挥了挥手，故作豪迈道：“后会有期！” 纪墨晨又被他逗乐，低头看见男孩紧闭双目，似乎在回味方才生死一线间的滋味，同样濒临过死亡的她明白这件事对他的触动，也就不打扰他，留他一人慢慢品味。 只希望今天的经历能够让他明白，生死只在一念间，不要把死亡想象得太过美好。 经过了这个小插曲，纪墨晨心情愉悦，满面微笑的回到了小院。 小小早已等候多时，笑着迎了出来：“小姐回了？是不是遇见什么好事了，怎么这么高兴！” “是太湖风景独好，赏玩过后心情也跟着愉悦！”纪墨晨随口答道。 小小并没有追问，只说道：“那就好，饭菜已经备好了，小姐是现在用还是沐浴后用？” “沐浴后再用吧。”纪墨晨说着就往房间走去，方才救人时使了全力，出了些薄汗，此时身上正有些不舒服。 小小应了，转身出去准备热水。 纪墨晨踱到桌边，看到出门前自己默的那首李后主的词,心中默默念了两遍，忽然灵光一现，高声唤着小小：“小小，快替我把瑶琴搬来！” 她已经很久没有弹琴了，瑶琴自送来后，一直被她束之高阁。今日却不知发了什么心性，想到了弹琴？ 小小正在准备洗澡水，听了叫声慌忙跑进来，双手沾着的水顺手擦在了衣摆上，劝道：“小姐现在要弹琴吗？不如沐浴用餐后，再在月光下弹个痛快吧” “不！”纪墨晨立刻反对，语气坚定：“我现在就要弹琴！”说话间，双目中焕发出璀璨的神采。 小小见劝说无效，只好去把她的瑶琴找了出来。 纪墨晨将琴放在靠窗的桌上，随口对小小道：“你去忙吧，等我唤你时你再来！”意思是如果不喊她，就不要贸贸然跑进来。 小小点点头，转身出了门。 纪墨晨的目光便落在从十岁起就拥有的瑶琴上。 这个时代的古琴已是七弦，这台瑶琴却仅有五弦，纪墨晨不知道是这琴的年代久远，还是师父他独具心裁的创造。 当时练习弹奏的五弦琴自然不是眼前的这台九霄环佩琴，而就是由于在师父书房中偶然看到了这台九霄环佩，纪墨晨便心生向往。 师父为了激励她努力学琴，就许诺纪墨晨若能五年内在琴技上超越他，他便将这台他师父传给他的绝世名琴传给她！ 结果是，仅仅三年时间，这台名琴就转而易主，从此姓纪。 师父心痛难忍的将琴赠给纪墨晨，纪墨晨立刻便当着他的面在琴身上刻了个小小的“晨”。 师父当时的表情有多精彩，纪墨晨一直都记得。 指间在琴身、琴弦上慢慢拂过，有淡淡的笑容在唇角绽放。 “叮”的一声轻响，是芊芊素指拨动了其中一个琴弦。 纪墨晨只觉此刻泉思如涌，灵感乍现，立刻在桌前坐下，开始将方才在心中一晃而过的旋律弹奏了出来。 只见她时而微笑，时而蹙眉，时而恍然，时而从容，完全沉浸在了音乐的世界。 只听她弹奏出的旋律，虽是断断续续，但琴声清透、悠扬，直让坐在院中绣着花的小小听得忘记了手中的活计。 一个时辰之后，一曲问世。 纪墨晨少有这样的兴致，决定一曲尽兴。于是唤来小小，让她将琴搬到院中，然后自己在温柔的月色下继续弹奏。 清扬优越的琴声在夜色中缓缓流淌，宛如天边时舒时卷的云，在自在随性中引人入胜。 弹奏到高兴处，纪墨晨开口吟唱: “帘外雨潺潺，夏意阑珊，罗衫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李后主的悲春伤秋、吊念亡国的哀痛之情统统不见，只有纪墨晨在抒发情怀。 她在赞叹恍如梦境的奇遇，她在表达既来之则安之的情绪...... 歌过一遍，奏却百十遍。 整整一夜，纪墨晨都在月辉的照耀下，沉醉于琴声之中。 直到四更将尽，纪墨晨才意犹未尽的回房休息。 可是等到第二天一睁眼，纪墨晨却吓了一跳。 她的房间、怎么钻出了这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