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 某夜
“希平哥,长胜院好久能修好?我和福好什么时候才能读上长胜院呢?”高二掂着这事,见家事说得差不多,便着急地问。 廖希平抱着福好走到院子外面坐下,他更喜欢外面清透的空气,笑高二:“你这么想上长胜院?我可不想,进了学院,会不自由。” 高二满脸不同意,“我和福好都想上呢。不然,我们上哪去读书习武?” 福好想上长胜院,有个不得已,她前世知书达礼,才情丰厚,可是不读书就暴路出来,会吓坏大家,所以上长胜院,她必须的一个经历。再有,生活在这边陲之地,毓秀山上又有猛兽妖物,能习点武,有备无患,就是学不成什么武艺,强身健体也很好,总之不能象大家闺女那样,给养得太娇气,不然,这穷人的日子怎么混? 廖希平握着福好一对软软的rou乎乎的手掌,笑道:“福好是有志向的人,长大要当‘妇好’的,是不是?” 福好脸儿粉红地望着他,笑着直点头。其实她没当‘妇好’的向往,可是爹一说到妇好,就很开心,她不过是驳大人的欢喜而已,再则大家都知道,说长大了当‘妇好’有一半以上都是玩笑话。 高氏和李氏见孩子们跑到一边去玩,就从屋里出来坐到井边继续洗衣服,想到过几天就能给林家搭耳房,两人不时拿感激和欣赏的眼神望着廖希平。 廖希平是个性情大咧的人,该说的就说,该做的就做,不会花心思在些鸡毛蒜皮的细节上。看到院子东角倒着两棵枯树没有劈,放下福好,走过去,拿起斧头就开始劈柴。 他每次来都要帮福好家干活,不干点活,就会浑身不适,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似的。 福好和高二跟过去,围在他边上,把他砍好的柴捡起堆到屋檐下。 李氏笑着悄声和高氏说:“这廖希平象前世欠了福好什么似的。” 高氏嗔了她一眼,含笑,只搓衣服,不说话,不时拿眼瞅女儿一眼,心里其实也有李氏那种感觉。 李氏抿着嘴,小声道:“我回去杀个鸭子。” 高氏点点头:“我洗完衣服就过去和你一起做饭。” 李氏望几眼砍柴的孩子们,含笑离开林家。 **** 没几天,廖希平和高大果然带着五六个大块头士兵,帮福好家搭了两间耳房。高林两家合力,把好酒好菜招待上来,到晚上那餐饭时,众士兵饭都不吃,便跟高大一起回军营,更别说敢拿林家一文好处钱。 廖希平,还亲自帮着福好家添选了几样家俱,原来的正屋里摆上了屏风。两间耳房都布置成新的卧室,虽然家俱不丰,但睡觉的,装衣服的,搁东西的,梳妆的一应俱全,尤其福好屋里连读书绣花的小桌子都添置得有。 原来就两间瓦房,现在变成了四间,还有院角的茅厕,廖希平都让人修整过了,说怕福好太小摔进去,得把那修安全整洁一点。 廖希平对林家这么好,一家人捉摸着要好好感谢一次廖希平,可是他不缺吃不少穿,家里用的都比林家的好百倍,自家又拿不出什么特别的,一时间,这事让福好一家犯了难。 睡在新卧房的第一晚,福好一会儿想着前世在候门时送人礼物的事,哪一次不是整车整车的金银财宝。一会儿想着今生遇到廖希平真是幸运。一会儿又想起自己前世死得冤枉,不知平王候崔良成和碧韵订婚没有,按照大成条例,她是正妻,死后一年之内崔良成不得娶妻纳妾。有一点令她挺遗憾,就是崔良成为她拟的封号的奏折还没递得上去,一年后崔良成再娶个嫡妻的话,将来她还可以享受封号的待遇,这一点似乎便宜了碧韵。但转念又一想,自己死都死了,只要碧韵能善待崔杰伦,让她占了那便宜也无所谓。 不知是不是重生到林家来,眼见得贫穷的日子一点一点地开始向好,如今自己还终于有了一间闺房,心里太兴奋,这一晚莫名其妙的睡不着,往常她想什么事,就是想得深沉些,可这身体毕竟只有四岁,夜晚一深,没有睡不着的道理。这晚,她翻来覆去地折腾,到天亮了,舅母家的大公鸡喔喔地打鸣了她都还眼睁睁地没有睡意。 这是怎么了呢?她的思绪不时地闪现着沈家和平王候家,莫非京城有什么事? 这晚,京城里的确暗暗地发生着惊人的事—— 京城东隅的沈将军府里,西院里灯火通亮,将军夫妇被小女儿沈碧韵气了半死,白日里两位嫡子劝了一整天,都难以改变老夫妇俩坚贞不变的决定。决不能让碧华枉死,决不能让碧韵生下肚子里的孽子。 将军夫妇俩拿着条长长的白绫来到沈碧韵的房里,沈夫人赵氏将白绫往小女儿碧韵身上一扔,声音沙沙地哭道:“你自己了结吧。” 碧韵毕竟是他俩的亲生骨rou,将军夫妇有两个儿子和两个女儿,每一个都是他们的掌上宝,心头rou。可碧韵做出这种事,正直的将军夫妇,绝不会姑息她的妖孽行为。 年近五十的沈将军全身颤抖着,手上拿着把杀过无数敌人的宝剑,指着碧韵:“你个丧风败德的东西,若不是你姐才死了没多久,要为她积点德,我今天手杀了你和肚子里的孽种!”
赵氏拉着将军的衣袖,哽咽道:“由她自己了结吧。从此当我们没生这个女儿。” 沈将军挥舞着宝剑,满脸扭曲地将碧韵屋里的纱幔砍断几块飘落下来,沈夫人拉着他,悲伧地出去,把碧韵锁在屋里,老夫妇俩亲手把窗子都牢牢钉死。 环视着典雅精致的闺房,沈碧韵坐在五彩榻上,抚摸着快四个月大的肚子,暗恨崔良成不守信用,给jiejie办完丧事都这么久了,他却不肯上门提亲。借着看外侄子的名义,她去崔家逼了几次崔良成,可崔良成不但不着急,居然把春雪收作了通房丫环,更令她难过的是,春雪现在都有了两个月的身子。 这几个月来,她一直掩饰着日渐膨胀的身子,可是现在快四个月了,又是初秋,衣衫还薄,如何掩饰得下去。便只有装病在屋里,昨日还是给母亲发现了她怀有身孕的事。 沈将军驰骋沙场多年,一看到小女儿这身子,迅疾联想到正值盛华的碧华,怎么会为了捡朵花儿给淹死在池子里。昨夜,他赶到平王侯府质问崔良成,虽然平王侯府上下都说侯爷夫人是给淹死的,可他不相信,端正贤慧,为人大度的女儿会就那么给淹死了,碧华断不会为了捡朵花儿,而轻视生命安全的。 沈碧韵以为崔良成定是害怕爹的刚直才不敢上门提亲,昨晚爹回来后,便心一横,承认了与崔良成的私情,只是jiejie死那一段,死活都不提及。她以为娘得知这事,冷静之后,念在只剩一个亲生嫡女的份上,会想法为她出头,谁知关了她一夜一天,又饿了她一整天,到现在老两口拿着条白绫来让她了结。 望着那被爹娘锁死的房门和窗子,沈碧韵脸上浮起阴冷的笑容,心里升起个声音:“你们不让我活,我就不活吗?所有令我不快的人统统都要付出代价的。别以我是那老实、愚笨的只会任人退婚的沈碧韵!” 她咽咽干渴的喉咙,这对老乌龟真是残忍,屋里连口喝的水都不给,摸摸肚皮,暗暗发誓:“你们越不让我活着碍眼,越要碍你们的眼!尤其是崔良成,你越不敢娶我,越要你娶我。” 这屋里没吃的,上平王侯家去吃吧。这孩子是平王侯的,吃他家的东西是应该的。 妩媚的脸上冷笑着,抚摸着左手腕上的一粒豆大的朱砂痣,反正现在无路可走。本来她有孕在身,不益这事的。可是,今晚她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