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换命三年 知己难求

    天机老人闻言则是好像没有听见一般的径直来到那干瘪老头的身边座下，看了看这个自己相交三百年的知己好友，想起自己刚刚探查他脉门时的偶然发现，一时间，竟是首次觉得口中发涩，空乏无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皱了皱眉头，缓缓地开口道：

    “你给自己下了咒？……还有几年？”

    那干瘪的老头闻言举杯的手微微一顿后，方才带着淡淡的笑意道：

    “三年……不过足够了，我这个老头子其实还是赚到了！”

    天机老人闻言则是略微垂着目，良久，疑惑道：

    “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你这之前应该只不过激发过六次羲和轮，算上刚刚的那次，一共也才七次罢了，而依你的能力，你可以激发十次，可是我刚刚探查你的经脉时，发现你的脉络已经离彻底糜烂不远，”说道这，天机老人忽然抬起头来，认真的看向面前依旧谈笑依旧的干瘪老人，道：

    “那么剩下的那三次……”

    那干瘪的老人闻言后似是浑不在意的道：

    “剩下的那三次，当然是用来勘测我那乖孙女的祸福。”

    听到干瘪老头的话，天机老人的双瞳缩了一缩，片刻，方才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无不可惜的道：

    “最后，你还是这么做了。”

    那干瘪的老头闻言则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道：

    “那是自然，那可是老头子我嫡亲的孙女。”

    天机老人闻言则是看着眼前这个生命几乎完全可以用倒计时来形容的知己好友，道：

    “我说过，在给我一段时间，一定可以找出能够压制那孩子血脉问题的办法，可你为什么不信我？到最后，却还是要动用那个血咒。”

    干瘪的老头闻言则是抬头看了看早已是华发满头、英姿不在的天机老人，苦涩的一笑。道：

    “飞天一族、上古神裔、可通晓过去未来，这样让人眼红的能力，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我不是不相信你。不等你，而是这个世界，这个世间上的事情，不允许给我足够的时间去用于等待。”

    说完，整个大帐内便仅剩下一片难言的安静，两个老人相对无言，像是想起了一些什么事情一样，面色上均是一片隐忍而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良久，那个干瘪的老头方才再次打破了安静，飒然一笑地道：

    “不过话说回来。老头子我已经窥测十次天机之后，还能再多活上三年，这可是天大的便宜，多好啊！老道你应该替我这个相交多年的老友高兴才对！这可是平白无故的再多出了三年的寿命啊！”

    天机老人闻言，嘴角处则是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容。道：

    “平白无故？难道，我要因为你这个老家伙用自己之后的生生世世，所换取来的这短暂的三年时光而高兴不已吗？四百年了，想你我修仙四百年来，到最后，却还是难逃这一死的结局，”

    天机老人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则像是喃喃自语、自我反问般地道：

    “怎么能，甘心得了呢？”

    一口饮尽杯中的茶水，干瘪的老头随手放下了手中的杯子、像是回忆往事一般缓缓地道：

    “这世间的事情，总归是有他的定数存在。想当年你我初见，那时。你已是年青一代修行者的表率，名声大噪，仗剑来去，快意恩仇，又是何等的畅快威风。而我，则是个隐姓埋名寄居于田园之间的小小读书人。冥冥之中，让我们相遇，一见之下，互引为知己，人生难得一知己啊，老头子我算是个幸运的人。”

    说道这，略微顿了一顿，那个干瘪的老头却似想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一样，微微皱了皱眉，脸上闪过一丝心痛与无奈地道：

    “只可惜，老头子我一生自问无愧于天地、无愧于他人，但唯独生了个不争气的儿子，反过来活活害惨了我的乖孙女。哎……神力？那种飘渺虚无的东西，当真就比他的亲生骨rou还要重要嘛！”

    说道这，干瘪老头的面上浮现出一股怒气，怒其不争、恨其不明的继而道：

    “他居然想要提纯自身血液里的上古血脉成分，全部转给我那出生还未满一天的乖孙女，那样一个小小软软的孩子，又如何受得了这股强大的力量，若不是老头子我早一步发现，只怕，我那乖孙女早就陪着我那不争气的儿子一同离开我这个孤寡的老人了吧。只是到最后，老头子我还是慢了一步啊……”

    说完，那干瘪的老头露出一副心痛惋惜的姿态，呆呆的盯着自己面前的空杯，道：

    “是我对不起我那可怜的乖孙女，虽然我已将那股力量封印在她的体内，并且随着她逐渐长大，也吸收了一小部分，但是，之前不久，我引精血催动羲和轮时，已经窥测到近几年来，我的乖孙女身上必有一劫，于是我遍走天下仙门，寻尽天材地宝，可终是找不到一个有效的法子，将她体内的隐患彻底消除，”

    “直到一年前，老头子我再次催动羲和轮的时候，才有了一些新的发现，可是冥冥之中，我也预感到了自己的生命即将终结。于是，我便动了立下血咒的念头，将老头子我的本命与我那乖孙女的本命连在一起，若是有事，她生我死，若是没事，三年后自是阎王上门。况且，要是文献没有错误的话，这满打满算的四年时间足以让老头子我帮我那乖孙女将体力的力量逐步同化入本源，待到那时，老头子我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说完这些，干瘪的老头感慨着长长地叹出一口气，转而看向对面一直以来为自己之事奔波不已的好友，笑了笑，道：

    “我们修仙虽然是为了长生，可若是建立在不管不顾自己身边至亲之人生死的情况上，那长生又有什么意义呢？老头子我虽然死了，可我的乖孙女还活在这世间，她就是我血脉的传承，跟我活在这个世间又有什么区别？老友你活了四百年，看了四百年，难道连这点生死之事，都看不破，想不明白吗？”

    天机老人闻言半响无语，随后方才缓缓地摇了摇头，苦笑一声地道：

    “那你日后可有什么安排？”

    干瘪的老人闻言笑而道：

    “我这次来就是为了带我那乖孙女走的。之后的三年，我要赶快将她体内的隐患解决掉，更何况把她带在身边也方便老头子我去亲自教导，三年啊，留给老头子我的时间不多了。”

    静默无语，天机老人忍不住喃喃一笑，道：

    “人生难得一知己啊，三年之后，这世间便只剩下我一个人孤苦而居了。”

    那干瘪的老头闻言则是直接嗤笑道：

    “算了吧，若是少了我这个没事就来抢你酒喝的老家伙，你那心里还指不定多美呢！”说到这，干瘪老头的双眼一亮，连忙换上一副委屈不已的表情，挤眉弄眼地道：

    “话说，你门下万剑峰上的那个会酿酒的女弟子，最近有没有酿出新酒来啊，老头子我的那点存货可是早就喝完了，这酒瘾闹得我老人家现在连饭都吃不下喽！”

    见自己这好友如此一副不正经的作态，原本心里那股nongnong的哀伤也被吹淡了一些，是啊，生生死死，死死生生，大道无情，四百年了，他竟然还是依旧不如自己这个老友看得透彻，可惜了，若不是飞仙一族的血脉问题，只怕他这位老友的修为，绝对不会在自己之下。

    缓了缓精神，天机老人也是一笑的打趣道：

    “你可不知道，现如今你那个乖孙女，可是最怕我万剑峰上那名会酿酒的女弟子了，而且，在不久之前，这名女弟子也拜了慕白为师傅。”

    “哦？慕白？李慕白？”干瘪老人诧异的道：“就是那个剑疯子李慕白？被老白家那个大小子记恨至今的李慕白？”

    听到干瘪的老人的话，天机老人忽地叹了口气，道：

    “正是，慕白之前醉心于剑，从不理会身外之事，所以才引得白家那位小姐……哎，都是孽债啊，”说道这，天机老人像是想起到了什么一样，忍不住苦笑一声，略带自嘲地道：

    “也不知道为何，我们这渺云宗下竟是多出情圣，一个是痴情情圣，只因红颜、为情入魔的赵默笙，一个是无情情圣，与剑相伴、身入剑道的李慕白，还有一个则是长情情圣，三世情缘、因伊成绊的沈长天，哎，这情之一字，便是这世间最大的劫数。”

    干瘪的老人闻言则是宽慰道：

    “这徒孙自有徒孙福，我们俩个老不死的就不要去cao那份闲心了，情关难破，红鸾星动时，唯有当事人自己才能决定自己的未来，我们啊，都是有心无力呀。你啊，不如早点将酒水备好，我老人家可还等着走人呢，”

    说着，那干瘪老人的面色忽然一转，十分严肃的道：

    “刚刚我在催动羲和轮时，隐约中觉得有几分不对劲，而且在这之前，我居然在你这连着看见了三个异数，这绝对不是正常之事，虽然羲和轮中没有什么明确的指示，只是老头子我这心里总是有那么点不踏实，我说，老道啊，你可要好好保护好自己啊，等着三年后，老头子我还会回来再见你一面的。”

    天机老人闻言则微微皱起了眉头，道：

    “异数？什么异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