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顾佳你几点出门？”一大早表姐就朝房间吼着。

    这是顾佳到澳大利亚的第五个月。还在梦中的顾佳被表姐的吼声惊醒。从床上坐起，揉着还没有睡醒的眼睛，坐在床上发呆。

    “顾佳你起床了吗？”表姐说着敲了敲顾佳的门。

    “起来啦。”顾佳朝着门的方向喊了一声，才慢悠悠的从床上下来。收拾好床，拉开窗帘，看着窗外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晒的顾佳身上暖洋洋的。进入夏天的澳洲让人觉得很舒服。

    顾佳打开门，表姐在楼下已经准备好了早餐。洗漱完坐在餐桌前，接过表姐递过来的面包就那么咬了一口。顾佳不喜欢奶制品，吃面包的时候从来不要黄油什么的佐料。

    “你出门别忘了涂防晒，别像以前一样不注意爱惜自己，到时候被晒伤了我可不管你。”表姐一边吃着早餐一边看着顾佳说着。

    “是，知道了。”顾佳笑着又从盘子里拿出一片面包。

    “我要去实验室了，你出门小心点。”表姐说着从椅子上起身到自己房间付换衣服了。

    一个月前表姐说自己要在澳洲呆一年，在这边继续她博士的课题，已经和自己美国的导师说好的，也联系好澳洲的实验室，问顾佳想不想和她去澳洲。

    顾佳吃完早餐把东西收好，转身就看到房东奶奶从门口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她的宠物狗，是只金毛。房东奶奶看到顾佳笑着打了招呼，顾佳礼貌的回应着。自己的英语还不是很好，结结巴巴的和房东奶奶简单交流了几句。

    “Pitter！”表姐换好衣服准备去实验室，看到房东奶奶和她的狗狗，激动的叫了声狗狗的名字。表姐喜欢狗狗这件事顾佳最清楚不过了。在老家也养了只金毛，对待自己的狗狗比自己还好。典型的“狗奴”。

    Pitter看到表姐也高兴的摇起尾巴。表姐走过来抱着Pitter摸了又摸，一边还和房东奶奶聊着天。顾佳看着自己的表姐再一次“拜倒在狗狗脚下”无奈的摇了摇头回自己房间收拾东西准备出门了。

    坐上公交车，到了约定的地点，顾佳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翻着自己准备的笔记。自己现在帮三个澳洲小孩学习汉语。还不到约定的时间，顾佳坐在长椅上看着公园里的景色，觉得心情好了很多。

    还记得自己初来澳洲，带着好奇与害怕，在机场看到表姐的时候就像是有了依靠，悬着的心瞬间放下。从机场到住的地方，一路上除了好奇还是好奇。第一次出国的顾佳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只是一味的依靠着表姐。

    记得自己在心理学书上曾经看到过，在跨文化交流中，都要经历四个阶段，从新鲜到抗拒到调整最后适应。顾佳只记得自己在后来的一段时间里曾经因为交际问题和文化问题而感到无助和恐惧。那一段时间自己总是会问自己为什么要到这里来。除了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就是不与其他人交流，甚至用汉语有不想和其他人交流。

    自己也不知道是怎样从这样的阶段度过的，只知道有一天自己就走了出去，在这个公园里坐了一整天，不断告诉自己不应该这样，自己选的路怎么样都要坚持下去。

    再后来顾佳就找到了一份教小孩子学汉语的工作，一直做到了现在。

    “顾老师”不标准的汉语，顾佳回头看到自己的学生走了过来。两个男孩和一个女孩，金黄色的头发，白皙的皮肤，大大的眼睛，外国小孩的容貌。

    给学生布置了任务，看着他们四散开去完成自己的任务。任务是帮助十名来自中国的游客，并获得签名。最后看谁完成的最快。

    顾佳看着孩子们高兴的跑去完成各自的任务，坐在长椅上抬头望了望天空，很蓝很蓝。在D市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蓝的天空。想起D市，顾佳忍不住叹气。

    从自己离开已经五个多月，不知道浅浅可还好，不知道浅浅会不会以为自己一声不响的离开而生气，不知道浅浅有没有小宝宝了，就算有也有几个月了吧。

    顾佳感觉浅浅的婚礼似乎是昨天才举行的，一切就像是昨天发生的一样，可是只有自己清楚，自己在这里已经五个月了。这五个月里除了自己的家人，谁都没有联系。顾佳不知道应该怎么去面对。是自己先消失的，是自己先离开的，现在反倒不知道应该怎样去跟白浅浅说明。

    顾佳叹了口气，收回视线，插上耳机打开手机听起歌来。手机里新存了许多英语歌，都是表姐推荐的。耳机里的音乐缓缓响起，顾佳坐在长椅上闭上眼睛享受这难得的惬意。

    “I‘vebeenfabulousthroughtofightmytownaname”这首歌顾佳记得，自己和安以陌坐在公交车的最后一排，听着这首歌度过了漫长的行车路程，从学校到市中心，再从市中心到学校。似乎那个时候的自己已经习惯了身边有人陪伴，总觉的安以陌在自己身边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就像高中时一样，坐在自己的左边陪着自己度过了三年高中时光。

    想到安以陌，顾佳心里总是觉得愧疚。四年前自己其无声息的离开，四年后自己又一次一声不响的逃离。这一次是不是彻底的伤害到了他？这一次是不是就能让自己从安以陌的生命中退出？

    “顾佳，我喜欢你。”让人着迷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小区前的小公园里，幽幽的路灯下的告白；高三毕业典礼，空旷的cao场上，庆祝毕业的烟花漫天炸裂的夜晚，第一次表露的心意。

    顾佳觉得心里有些苦涩。耳机里的音乐还在继续唱着，低沉的男生像是讲述了一个悲伤的故事，满满的难过从心里溢了出来。心里说过千万次的“对不起”，都随着满满的难过流了出来。

    孩子们带着兴奋和喜悦回来了，把自己的成绩拿给顾佳看，每张纸上满都签满了中文名字。顾佳一一检查着。简单的用英语和三个孩子交流，了解他们做的每一件事。看着孩子们开心的样子，顾佳的心情瞬间明朗起来。小孩子就有这种神奇的魔力，能够感染身边的人，把自己的喜悦分享给他们周围的人。

    顾佳看着孩子们，有时候真希望时间可以停在这一秒，让她抛去一切烦恼和天真的孩子们在一起，一直快乐下去。过去的时光，就在这里挥手说声“再见”，把他们都有遗留在时间的长河里，以一个新的自己向前走去。

    回到家里，房东奶奶做了煎饺，香味飘了满屋子。顾佳和Pitter在院子里玩了一会，等着表姐从实验室回来。两人随便吃了点东西，便各自回了房间。

    时间看不到摸不着，在我们不经意间，就从我们的身边溜走，到我们反应过来，才发现已经过去的时间比我们想象的要多。顾佳就是这种感觉。

    “顾佳，下个星期我们就要回国了。你从现在开始就给我收拾行李，不要到时候手忙脚乱的发现什么都落下了。”表姐洗完澡看着玩游戏的顾佳有些无语，站在顾佳的门口指着房间里的东西义正言辞的说着。

    “下个星期就回？”顾佳有些不敢相信的回头看着自己的表姐。

    “对，是下个星期六，我们不是订好的机票吗？”表姐看着顾佳的反应有些惊讶。

    顾佳打开手机看了眼日期，确实是下个星期六要回国。有些呆愣的盯着电脑屏幕上的游戏角色，没想到时间过的这么快。当初来这里最主要的原因是顾佳想要跨过自己心里的那道阴影，可是似乎自己还没有来得及面对，时间就已经终止了。11个月零5天，在澳洲的日子在经历过不知不觉的一年时间要画上终点了。

    从箱子最底层拿出自己当时在国内用过的手机，在被封箱了一年之后又重见天日的手机，自己从到澳洲就再也没有用过的手机，顾佳有些不敢打开。

    不是没有想过再次见面，不是没有想过向对方道歉。顾佳看着手机有些不知所措。11个月没有联系，顾佳不知道白浅浅会不会不理自己，不知道自己回去以后是不是应该和白浅浅道歉，白浅浅是不是会接受自己消失的着11个月的歉意。

    关上电脑，把手机又放进箱子里，顾佳躺在床上，脑袋里幻想着自己和白浅浅见面的场景，看着白浅浅对自己生气然后走掉。

    “顾佳，这都是你自找的。”心里的声音告诉自己，“安以陌说的没错，你就是太自私。从来不顾身边人的感受，当时走的那么决绝，现在要回去了，又要装出可怜的样子请求身边人的原谅。”

    自己早应该知道有这一天的到来。从坐上飞机的来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迟早得回去面对自己伤害的身边的朋友。叹了口气，顾佳起身出去洗澡了。

    顾佳从来没有想过回国以后的事情，似乎超出了自己的想象。原本遗忘的记忆，也因为回去而再次唤醒。带着伤痛的回忆，再次相见的彼此，请对着时光说声“再见”，然后永远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