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反应
柳墨翰一上午都在西边院里瞧李家兄弟整治那些盆栽,他们已来这里一年有余,各色活计都是惯熟的,柳墨翰看得有趣儿,不时问他们这是做是为何,那样做又有怎样的好处。//78小说网无弹窗更新快// 直直到中午时分,他才晃着身出来,李家兄弟便去院后面的小厨房里做饭午饭吃。 出得西院门,看看天色极好,顺脚往塘南去,想绕道儿那边去看看田中花苗的长势。沿塘边儿才走几步,忽的眼角瞥见塘边芦苇深丛里有一抹深蓝人影,藏在那里,只露出个背影,一动不动的。 柳墨翰登时皱了眉头,左右看看,将午时分,院外头一个家人也没有。因知原先余家头有人欺负单小葵孤苦无依的这茬儿事,当下就以为又是村里的人来捣乱,或者是趁机来鱼塘里偷鱼什么的。 悄悄走近,冲着那抹深蓝人影大声喝道,“是谁?” 那身影猛的一抖,忙挪着身往芦苇身处藏了藏,应声道,“是我。” 声音发涩,略带紧张。柳墨翰愈发肯定他的猜测,一时又也没听出他是谁,大声喝道,“你是哪个,再不出来,等我寻了人来,赏你一顿好打!” “二……二少爷,是,是我!”声音方落,那身影忙站起来,转过身,拨开芦苇丛。 柳墨翰一见人脸,倒愣了,又笑道,“二郎,是你啊。躲在这里做甚?我当是贼呢!”一面问,目光顺势往下一扫,见他左手紧紧按在右手中指上,四周隐约有干了的血迹,不觉一怔,上前一步盯着他的手看,“怎么回事,伤着了?” “哎!”余二郎期期艾艾地应声,顺势把手往身后藏。笑得极不自然,道,“我在割芦苇,一时不小心就割了手。” 柳墨翰只觉他今儿格外局促。一时又想不出根由在哪儿,因就指着他的手笑道,“流了这样多的血,怕是伤得不轻,赶紧回家上些伤药,这些东西割不割的什么要紧,嫌麻烦一把火烧了便是。” “哎。”余二郎又点头应了一声。看着柳墨翰嘴皮动了几动。似有话要说,最终却还是咽了回去,与柳墨翰道了声别,急匆匆顺着小路回家了。 柳墨翰盯着他急惶的背影,连叹了几声怪事,将他丢在芦苇丛里的镰刀捡起来,到南边田里瞧了一圈儿,便回了家。 此时刘妈和兰香已做好了饭。正往正房端,见他回来了便笑,“二少爷来得正好。正说要去寻你呢。”因冬天天冷,原来的盆栽园也腾出来了,大房一家就在那边做饭,二少爷因在这边儿住,自然就在这边院里吃了。 柳墨翰将镰刀挂在厨房山墙上的木钉上,转身进厨房打水洗手。 刘妈一眼瞧见那镰刀上的血渍,慌的忙问,“二少爷,这镰刀哪里来的,可是你伤着了?” “不是我。是二郎!”柳墨翰洗了手出来。边往堂屋走,边和刘妈说方才的事儿,“今儿他有些呆呆怔怔的,不似以往那般沉稳……” 不过一句闲话,刘妈也没入心,只说寻寻家里的伤药。等下午他再来,给他用。 单小葵在屋里头听见这话,却是一怔,眼睛斜了斜菊香,懊恼道,“却是我的不是了,不知伤的重不重。” 菊香闻言也是一怔,将手中的盘往桌上一放,抿嘴低头往里间走,“我去寻伤药。” 单小葵望着她的背景,咧了咧嘴笑了。 “姑娘,你们两个打什么哑谜?”兰香瞧见,饶有兴致地低声笑问。 单小葵正要说话儿,刘妈和柳墨翰已挑帘进来,她连忙打住,向刘妈笑道,“菊香听见方才的话儿了,已去找伤药了。” 刘妈应了一声,摆了饭,柳墨翰和单小葵在堂屋吃,她们三个便去厨房吃。 单小葵边吃饭边想方才的事儿,必是二郎听见了她的话,心头发慌才割了手。虽说菊香也似中意他,他对菊香也能瞧出来有那么点意思,终是磨他一磨,叫他主动说动余春生和春生嫂来提亲,若这样,才算真明白他的心。 不如她下午再去说个什么话儿,给他添把火。一面盘算,脸上就露出点点算计的笑意。 柳墨翰抬头瞧见,一手敲在她头顶,“想什么笑得那样怕人,快吃饭!” 单小葵嘿嘿地笑了两声,没再说话。饭后晃着身进了厨房,却只有兰香和刘妈在,她微微一怔,回身往院里看了一眼,问,“菊香去哪里了?” “去哪儿?送药去了呗!”刘妈抿嘴一笑。她是早有此心的,兰香也知道,此时说话自然不背人。说着话儿,二人就一同笑了起来。 单小葵也笑,往外瞧了一眼,道,“这傻丫头还犟嘴死不承认。再不承认,我就应了那根生嫂侄儿,到时,叫她哭去!” 兰香一听这话,恍然大悟地笑道,“我说姑娘方才和菊香打什么哑谜呢。原中间有这么一宗儿。究竟是怎么样的?” 刘妈也好奇的问。 单小葵便将上午的事儿简略与二人说了一遍儿,笑着睨了兰香一眼,“要说,他家的侄儿,配兰香也不错!” 兰香脸一红,猛地啐了一口,道,“姑娘愈大愈会扯些没用的。” 刘妈闻言伸手打她一下,斥道,“没大没小的。姑娘宽厚,待你们好,倒愈发不知礼了!” 兰香忙向单小葵吐了吐舌头,赔笑道,“姑娘别沉心,婢不是有心地……” 单小葵板了脸儿,仰着头斜着眼儿哼道,“已惹我恼了,再赔小心也不中用!” 兰香晓得她说顽话,因也就顺着这话笑道,“婢知错了。姑娘说要怎样才消气,只管说!” “这个呀……”单小葵仰头看天,拉长了声音,半晌方偏头一笑,“……不如你应了那根生嫂的侄儿,如何?” 刘妈噗嗤一声笑了,“姑娘还是太宽厚了。她这样不知礼,还给她说门好亲,依我说大眼嫂隔壁的那个叫什么五的光棍儿最合适!”
那光棍长得丑,一脸的麻,黑面皮小眼睛,家里也穷,已快三十了还没娶亲。他家倒是常托媒婆说亲,那媒婆也常打柳家宅后过路,一家人都知道有这么个人儿。 兰香臊红了脸,啐刘妈道,“您老人家也是个为老不尊的。专拿我打趣儿!” 几人咭咭呱呱笑了一阵,刘妈收拾好厨房,要往齐氏那里说菊香的事儿。单小葵拉着她笑道,“您别忙。这事咱们虽同意,也得叫二郎表表真心。咱们呀,就先等着罢。等春生嫂来主动和咱们提亲事……” 刘妈倒不觉这有什么分别,自古以来,亲事都是长辈做主。何况春生嫂必是极愿意的,只要透个口风出去,还能不巴巴的寻了媒婆来?但听单小葵如此说,便也就先按下不提。 且说菊香拿着伤药出了院,在冬日正午的太阳底下,一路磨磨蹭蹭地到了村口。想要去时,又不知到了如何说。往日她也常来余春生家,有时是为了传话儿,有时则是和小竹一道儿玩。 今儿虽能借着姑娘叫送药的名头过来,到底心中的声气儿不如原先壮,又季怕人瞧出什么来,自己臊得慌。到了村口,踟蹰地立在路边,不知去还不去。 正没主意时,突见街中第一个巷口转出个深蓝身影,极是眼熟,定眼一瞧,却是余二郎,脸上登时臊得通红,忙拿着药往回走。余二郎包好了手,心神不宁地用过午饭,仍挂着这边的事儿,借口还要去割芦苇,往柳家去。 见到菊香立在村口,很是意外,见她抬脚就走,跑飞快跟来,在身后连声叫,“菊香,菊香。” 这条路上两边皆是农田,也没个房屋树影挡着,菊香快步走了几步,突地就停下来,自官道上就能看到这里,你追我赶的别扭模样叫人瞧见,岂不一眼就能猜到什么。 强着镇了镇心神,转过头,板着脸儿等人跑到跟前,把伤药瓶往他跟前一递,神色木然的说道,“姑娘听说你割芦苇受了伤,叫我送来的。” “可……可……”余二郎看着她板得正正的神色,看不出任何情绪,结结巴巴地半晌,也没说出个囫囵话儿。 菊香只怕叫人瞧见又拿她说笑,又他这副模样,豁然恼了,把伤药瓶往前一送,“到底要不要?” “要,要!”余二郎赶忙接过来。 菊香顺势往他手上瞄了一眼,见右手食指包的粽一样,清秀眉尖蹙起,“伤得狠不狠?” “不狠。不碍的!”余二郎心里七上八下,有心想问句什么话儿却不知怎么开口,闻言连连摇头说道。 菊香塞了药瓶,转身就要走,刚走出一步,又转回头问,“那你这会去做什么?” “割芦苇。”余二郎抱着药瓶,呆呆怔怔地说道。 “还与她割什么?姑娘故意拿促狭话儿试你呢!真笨!”菊香啐了他一口,转身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