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担惊受怕的生活
船似乎停了好久,文箐醒过来时想,是不是到宜昌了?不知周大人叫什么来着?周夫人有次提过,忘了。不过她知道那个翠娘嘴里的话信不得,按她醒了睡,睡了醒,没个日夜的,但也知道绝不可能是一天或者一个晚上而已。骗子! 想着等人来,却终没见到人。直到又有小半天,她睡了又醒过来,才感觉船在动,显然,船又开始在走了。 仓门开了,久不见灯光,眼睛一时都不适应。过得会儿,睁眼一看,宋辊进来了,威胁:“别叫!”其他话都不用说了,文箐也没力气挣扎,点了点头。两个孩子可能也知道恶人来了,更是缩成一团,也可能比文箐还乏力。于是悄无声息地进行着又是绑手,堵嘴,没创意的这套活计。这回不给他们吃药了,直接把他们给麻袋装了。装文箐那个袋子还是晾过文简尿裤子那个,现在文箐无比希望是被药倒了,迷晕了装进来的。佝偻着在袋子里,真不把人当人啊,太没人权了。 好在闷的时间不太长,宋辊把他们扔下来时,摔疼了三人,也摔醒了一些神经,有了些意识,三个人都“呜呜”地,从麻袋中脱离出来,宋辊说:“别嚷。” 文箐还以为要放他们呢,忙率先点头,其他两个都没啥子反应,就是柱子过了一会儿似是明白,也点头。文简的状态不对劲儿。 “求你了,快给我每解开绳子,我弟弟好象病了,我保证不跑不闹不叫的,一定听话。别让我弟弟病了,他一病了不太好治的。到时卖不掉,你们亏了。” 宋辊盯了一眼她,“你是周夫人家的?迎亲的时候看你在周家门口。” 文箐心想真倒霉,就是探头在门口瞅了一眼轿子,恍然被坏人看见了。果然,热闹不是好凑的,一个不小心,把自己给凑进去了。 宋辊也不等她回答,“周夫人对死者对伙计倒是好的,看来你和她还真有点儿像。老子就放开你每,可不许叫嚷,否则老子打杀了你弟。” “好好,我发个誓,保证不叫不吵,只是要把我弟弟的病看好。求求你,这两个都小,一定听话的。求求你了,大叔,你是个好人。” 宋辊“嗤”了一下,不过也真解开了绳子,文箐马上去看看文简,果然是有些发烧了意识似有些模糊,忙拍了他两巴掌道:“文简,文简,醒醒,大姐在这,大姐在这呢。” “大……姐……我怕。”文简睁开眼来,觉得浑身无力,疼痛。 “不怕,文简,不怕的。”文箐搂着他,哭了。宋辊道:“小声些,再叫老子……” 文箐道:“我得哄他,要不然他会哭出来,声音更大。保证不吵醒别人。” 宋辊一屁股坐在旁边好象小床似的架上,嘴里叽叽歪歪的。 文箐也不理他。柱子给吓得,也抽噎。文箐伸出一支手去:“柱子,别哭了,大姐在这,没事。等文简好了,一起玩好吗?你现在来陪文简说话。” 过了会儿,文箐问宋辊,他们睡哪。宋辊指了指旁边另一个小床。文箐说抱不动文简,宋辊也就给抱了。文箐又要盖的东西。 宋辊骂骂咧咧地:“小屁爷的,老子怎么就输了,轮到老子来侍候人。龟儿子倒是和sao娘们玩上了。老子……”骂归骂,还是给她找了个小褥子过来。 文箐拉过来,刚够自己三个人盖的,搂紧了文简,想着他出了汗就会好起来。过了一会儿,就开始责怪自己怎么就睡着了,没照顾好文简。其实她也无能为力,想想这船颠的,又没吃的,还在黑暗中受惊吓,人又小,哪里经得起这般遭遇,睡睡醒醒正常,就是一个大人,乘船也是这般模样,只怕遇着过峡口这段,还要吐得稀里哇啦呢。所以说小孩的体质其实比成年人的要能经受得起这些颠簸。 后来,她睡了,又醒了。吃了点宋辊给的蒸糕,真难吃,不过比那仓底的馍好一点儿,柱子也吃了些。文简似乎好了些,不过还是有点微烧,也勉强吃了两口,喂了一点点水。然后三人又睡,因为上起来,容易吐啊,一吐他们没得好受,宋辊就是骂,那个赖二要是在,那就是踢人,极没耐性的。翠娘嘴里就没个好话。三人都不是好人,只有宋辊还算好点,唉,没有比较不知道啊,有了参照,自然文箐就知道该讨着谁好一点。 中间遇到三急才是麻烦,好在是央了宋辊,他也怕味道,出去了把翠娘换过来来看着他们,才让文简当着“众人”的面光天化日下解决了这个生理需求。但比较起来,这个好受一点,因为要是宋辊或者赖二在,估计她会尿床。 睡睡醒醒,也不知道走了多远,走了几天。反正等到的时候,她发现她腿软得不会走路了。又同上船一样,被捆在袋里,进了马车,当然后来她判断,其实就是骡车或驴车,反正那个时候她对骡子或驴子是分不出来的,就是她还认得点儿马,因为骑过几次马。 似乎是他们到的是荆州地界,这是她无意中发现的。可是,到了某天,才发现原来也是一个误导,不是荆州城,只是属于荆州罢了。 到了这里,就被赶了下来,被当作麻袋货物提进了一个小院子。等文箐他们被放出来时,发放这房子有点破,关键是少人住,院里都有些杂草了。然后他们被锁一个小屋里,不让出门,也无从得救。因为,总有一个坏蛋会在院子里看着他们的。 那个瘦小子,宋辊背着他们骂他的时候叫“癞狗”,翠娘子说的是赖二,真名不知叫什么。文箐挺怕他的,自己在心里叫他“癞蛤蟆”,却想这没有美人,哪里找天鹅去他给“配”,翠娘?那只是个恶婆娘。最后搜肠刮肚,想起有个词“癞痢头”,不知到底哪个词最恶,反正她是想到哪个就用哪个来代替,这是穷极无聊时她和自己玩的一个游戏罢了。 翠娘毕竟是女人,只要不惹她,她就是嘴上骂几句就过去,或者动手掐一把人,疼,好在不流血不毁容不残疾的。 宋辊则是算好打发一点儿,有点儿色厉内荏,干的坏事好象并不多,因为赌债,又可能是因为赖二设的美人局?被这二人拉下水来干这勾当,其实开始是他看车,后来因为文箐发现文简不见了,他就被逼着劫了她来。
文箐不知自己这是幸运还是不幸运——不幸的是他们被抓了,幸运的是小文简身边毕竟有她。 现在是宋辊看家,那两人出去找买家了。这次他们找买家要求价比较高,所以买家不好找,关键是不好脱手了。等二人回来时,听三人吵起来了,文箐听了个大意。听他们说,因为沿江好象出现了告示帖,寻赏三个小孩的,还画了像,所以现在不好出手。宋辊的意思是再往下游走,另两人说这样容易在船上就被发现,还是荆州有钱的也有些,就养手底里几天,花不了一贯钱,坐船还得花几贯呢。 于是吵开了,宋辊骂二人拖他下水,二人骂他本来不是好货,他本来自己可能就有这意思,只是没有机会罢了,还说只是推他一下,他也就动手了。三人开始打起来,反正乱成一团。 旁边屋子里,文箐搂着文简,柱子也吓得靠着她紧紧的,于是三人都大气不敢喘,等着这阵暴风雨过去。毕竟文箐其实是想着他们吵得最凶最好,死一个就少一个,逃生的希望也好一些。最后还是翠娘把两坏蛋骂开了。 文箐想着小时候有个同学家里父母打架,她同学总是遭遇池鱼之殃,小伙伴们出主意让同学去劝劝。结果同学很有经验地道:“可别凑上去,那还不把我打死了,他们还不知道呢。我不在他们视线里就不会打着我。” 现在想来,这三人与自己只有怨,而无父母血缘关系,可是打过架后,必然有可能要找人撒气,希望三个人都不要被人迁怒,看来就是晚上要饿自己,也最好别吭声。 最后结果算是出乎文箐的意料,他们算是躲过一劫,谁也没想起来他们来。翠娘子再次展开她“美”女姿色,娇媚地拉了猴子到旁边屋里办事去了。宋辊一生气,也不顾赖二的告诫,道是他在此地属于生人太打眼了,少出去。结果他还是出去了,估计是找酒去了。 文箐又担心他喝多了,要是发酒疯,回来把所有人都擂一个遍,那多恐怖啊。结果她是白担心了,宋辊过了会儿又回来了。文箐不了解的是,其实古代在这偏地方想买醉是难的。好在他回来也没来找他们三撒气,去了另的屋子,摔了些物事好象,然后就没声息了。 这样担惊受怕了一天,终于有人想起三个小的来,送了吃食过来。 经过这几天路上的日夜担心,文箐就是想着怎么尽早逃跑离开这里,还要带着文简一起逃才好,要不然自己跑了,文简被他们怎么样了还不知道如何呢。当然,能顾及柱子也得顾及他,毕竟就像周夫人说的“同舟共济”了一把,更何况是一个鲜活的生命。 唉……她又不是个成年人,也是个小孩嘛,怎么要cao这么多心?! 最近她老在心底叹气,有时发出声来。不知道这样,人还小,却已如小老太婆,一脸褶子,或者苦瓜脸一张? 每根神经都在痛。没疯也是神经衰弱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