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3 江湖路
刀口上舔血的张旭一直很喜欢这个江湖，因为他所处的环境没少被流氓sao扰，流氓能欺负的往往都是穷人，很显然，张旭这种勉强可算是温饱的家庭是最容易被这些混混盯上了，父母是在街边摆摊的小摊贩，每个月都要准时交保护费，有一次因为张旭生病了，家里的钱都用来治他的病，所以当月的保护费交不出，摊子被砸，父亲被打伤，母亲哭哭滴滴。 当时的张旭已经是个十五岁的少年了，见到父母被欺负当然是要出头啊，他聚集了一帮上学玩的好的朋友，便去埋伏对方，当晚，对方只有一个人，被张旭一群人给拦截并且揍成了猪头，身上的钱也被这群小屁孩给抢光了，张旭很喜欢这种感觉，并且发誓长大了绝对不像父母一样被欺负。 结果很快就遭到了对方的报复，他有一次放学被人绑到山上，被五个男人虐待了一晚上，变着花样玩，对方刚好全都是个变/态，张旭又是细皮嫩rou的小鲜rou，结局可想而知，被五个男人玩够了之后，张旭隔天就光着身子浑身脏兮兮散发着腥臭味独自走下了山，过路人没有一个好心把他送回家，他独自走了十公里的路回到了家，脚都磨破了，也是那一年，他毅然而然的辍学。 一次偶然的机会下拜入了司徒文的门下，很快就成为了司徒文麾下最癫狂的狗腿子，见谁就咬，一口咬下去非要出血见骨带下一层皮，与萧宏盛的一战打响了名声，之后更加的疯狂，落在他手里的可怜家伙，死无全尸还是幸福的，被他整成疯子的不在少数。 因为狠，所以人怕他，张旭在出道的时候就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在拜入司徒文名下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五个当初折磨他的男人，一个个轮流被切了小弟弟，怎么求饶也没有，君子和混子报仇，十年不晚，对于张旭来说那就是屁话，有仇当场就得报，不然不痛快。 张旭从不浪费口水和精力去被卑躬屈膝去讨好任何人，他跟道上那些墙头草不一样，也不屑见风使舵的伎俩，他这辈子从来不相信父母和女人，也不相信兄弟，连司徒文都不相信，只相信拳头，相信他抓在手里的东西，比如钱和枪，刚好这一点就对上了司徒文的胃口，司徒文全力的培养张旭，不多不少也是看中这小伙子有他年轻时候的风范，够狠，够坚持，够阴险。 有司徒文罩着，不说在龙城横着走，但在竹子帮敢跟张旭拍桌子叫板的人还真没有几个，这无形之中助长了张旭越来越无法无天的性格。 带着一群人，拿着砍刀就敢去医院砍人，不就是说明了这一点吗？ 今晚的行动张旭琢磨了很久，其实原本在昨天就应该动手的，要不是突然杀出一个褚云天打乱了他的计划，伊文华断然是没有多一天的日子，今晚他势在必得，目标明确，要的就是伊文华的小命，来为自家的堂哥报仇。 医院二楼的某一间病房里，三个大老爷们正在玩斗地主，敢接好手臂的关公一脸兴奋甩出一对王炸，把伊文华和田鸡这对农民给杀得片甲不留。 伊文华嘀咕道：“关公，别甩太大力，把手臂也给甩出来了。” “切，用不着你担心，赶紧给钱。”关公赢钱，自然乐呵呵道。 田鸡拿起钱包拿出两张百元大钞甩给了关公，然后喊道：“不玩了，今晚输了一整晚，没劲。” “田鸡叔你不是这样扫兴吧，嫂子今晚没来，你好歹让自己放松一下啊，输了就要赢回来，这才是男人。”关公收起桌上的两张百元大钞笑嘻嘻道。 伊文华刚想附和，一旁看热闹的程晨就开口道：“说好了十局，伊文华你是不是想要不守信用啊？” 伊文华和程晨这对欢喜冤家，真跟林梦儿说中了，床头打架床尾和，自从上次两人吵架之后，进行了一番深层次的沟通后，两人都做出了让步，凭此多体谅对方。 伊文华不想跟程晨吵，好不容易哄了回来，所以就立马遵命道：“好的，老婆，我立马上床睡觉。” 这一度引来了关公的鄙视，田鸡起身道：“那我也回病房跟我老婆还有女儿打电话报个平安，你们早点睡，明晚继续。” “我记得安儿快生日了吧，啥时候出来庆祝一下。”伊文华问道。 “还有两天，到时候我刚好出院，你们都来玩，说回我这闺女啊，特别难伺候，去年托关系给她买了一部苹果7，还被他骂我老土，一点创意都没有，今年也不知道要送什么。”田鸡为难道，但其脸上却带着一丝温情，显然并不是如嘴上说得那样烦恼，都说女儿是爸爸的贴身小棉袄，田鸡这闺女闹起来确实要了田鸡的命，但乖顺起来又特别会讨他的欢心。 痛并快乐着，这就是所谓的痛快吧，其实田鸡一直觉得自己蛮幸运的，跟着他同期出来混的有几个下场跟他这样圆满，景田八壮士他都认识，伊十三更是自己的拜门老大，他们混的是好，多威风啊，可最终还是逃不了宿命，生在江湖死在江湖，哪有田鸡这般三口之家来得幸福圆满。 所以田鸡很满足，他在江湖怎么多年一直都是大底，也没想过再进一步，原本守着自家的一亩三分田小日子过得滋润就足够了，之所以来到安山区，也是因为底里舍不下这里，毕竟这里当初是他和伊十三一起打拼的，总有一份难以割舍的情感，这就远方的游人总会思念故乡一样。 如果说田鸡还有野心的话，那仅仅就是看着曾经耀眼的偶像伊十三遗留下来的遗产伊文华一路走好，不说跟他爸有一样的成就，但至少是能在这里站稳脚跟。 他颇有感触的眯起眼睛看着眼前正嘻嘻哈哈的少年，真像啊，简直跟当年意气风发的伊十三一个德行，他突然想多活几年，不是为了陪着闺女多过几年的生日，而是想看看眼前这个十三之子能走多远，是否也能像当年的伊十三一般，让看似跋扈滔天的对手一个个在他手上灰飞烟灭。 伊文华抬起头问道：“咋了，田鸡叔，一直盯着我干啥？我脸上有东西。” “没。”田鸡乐着摆了摆手道：“文华，你一定会比你老爸更有出息的。” “那是当然，我出院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张旭那个王八蛋给踩在脚上，到时候给田鸡叔你报仇！”伊文华信心满满道。 田鸡提醒道：“文华，别说叔江湖跑老，胆子跑小，那个张旭就是一条疯狗，叔的仇不重要，那个混混不是这样，香完就臭，臭完就香，人没事才是最重要的，至于报仇我不着急。” “不行，别人的事还能拖着，叔你的事是绝对不行的，从小到大都是你在照顾我，我都当你是半个老爸了，老爸被人欺负，做儿子的哪能袖手旁观啊。”伊文华坚持道。 田鸡心有欣慰，感觉自己快有点失态了，起身道：“你这臭小子把我眼泪都感动出来了，我回去了，免得在这里哭鼻子，丢了老脸。” 说完田鸡就准备回房，只是走到半道上，伊文华朝着田鸡的背影喊道：“叔，无论我伊文华将来会有什么样的成就，你田鸡叔永远都是我的田鸡叔。” 田鸡的肩膀耸/动了一下，最终脸上挂起了笑容，心里暗念道：“十三哥，你看到了吗？你的孩子真的成为了一个懂事的人了，我相信他将来也可以跟你一样，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到时候我去见你，也算有交有待了。” 田鸡刚把门打开，就刚好与前来报仇的张旭一伙人碰面，田鸡好歹也是江湖上老油条，顿时看出这一伙人不对劲，立马把门给关上，朝着伊文华喊道：“文华，叫人，张旭他们来了！” 伊文华反应极快，立马拿起手机想要叫正在楼下吃夜宵的同伴上来帮忙，程晨有点不知所措，她这样的千金大小姐那遇过这样的场面，顿时就慌了神，关公则是跑过来想要帮着田鸡堵住门，可对方人多势众，哪能挡得住，很快就被破门而入了。 紧接着一群手拿砍刀的凶恶之徒就在张旭的带领下杀了进来，关公年轻还能抵挡，而田鸡年迈，哪还有关公那般年轻人的斗志，再加上手无寸铁，很快就被砍了几刀，浑身是血的跌倒在地上。 伊文华将程晨护在身后，手里拿着椅子就砸了过去，正中一个倒霉鬼，然后二话不说就冲了过去，想要解救正在乱刀砍着的田鸡，关公属于好斗份子，手脚功夫也不弱，很快就寻找到空隙夺过一人的刀，然后转身丢给了伊文华。 鬼刀伊文华的名号可不是随便起的，伊文华接刀之后，第一刀便正中一人后背，丝毫不拖泥带水，刀在手，伊文华的战斗力可不是那个被陈歌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小白，简直就是上升了好几个层次，说是大杀四方也不为过。 以少胜多，伊文华并不是第一次打这种处于下风的仗，对方这时候来，定然是要自己性命，他又怎么会手软，手起刀落间便有两人倒在他的刀下。 但始终还是处于劣势，伊文华身手再好，也架不住怎么多人，更别说要照看田鸡跟程晨他们了，当然还要小心张旭这颗定时炸弹。 伊文华杀出一条血路，拽着浑身是血的田鸡就往后拉，田鸡捂着头，实在是没有力气去反抗了，张旭瞧准时机，冲了过去，一刀砍向伊文华的手臂，伊文华不得不放开田鸡，与张旭是厮杀了起来，双方不仅仅动起手，口中也是粗话连篇，凭此都是不公戴天的仇人，在这样困兽之斗的局势下必然只有你死我亡的结果。 关公虽然干倒了一两个，但大腿和左臂也都中了好几刀，即使不断后退眼前还是乱刀挥舞，实在顶不住出声喊道：“文华，不行了，你赶紧跑，对方人太多了。” 关公开口，伊文华分了心，一个不慎被趁机而入的张旭砍中了手臂，伤口不深，但却把刀给弄丢了，这对伊文华来说可不是好事，刀丢失了，张勋自然得势不饶人，步步紧逼，一刀又一刀的挥出，丝毫不手软，张旭在道上混了五六年，早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火拼场面，这次伊文华丢了刀，让他更加的入鱼得水，频频得手，转眼伊文华就被逼到窗户前，没有退路了。 “鸡仔，如果这一次我去救小哥回不来的话，你一定要帮我照顾好文华，让他安安稳稳的长大成人，千万不要像他老爸我，一辈子只会打打杀杀。” 迷迷糊糊的田鸡似乎想起了伊十三去景田一役前说的话，那是伊十三人生之中第一次拜托别人，而且还是拜托他田鸡，田鸡抬头望去，想要搜索伊文华的身影，结果便看到了他被张旭给逼到墙角，岌岌可危。 田鸡从那个时候就下定决心，就算自己出事，也不能让伊文华出事，回想自己的一生，几乎没干出过什么漂亮的事，一起长大的陈歌成为了龙头，他却还是一个老四九，说不甘心吗？自然会，可他无论怎么追赶那些人的身影，都无法追上他们的脚步，就连袁成杰退出黑道后的成就都比自己高出太多了。 自己难道永远都是一个默默无为的废物吗？ 田鸡咬着牙，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支撑着他那年迈又满身疮痍的身躯，他大吼一声，用尽全身的力气冲向了张旭，抱着了他，然后往后一拉，抬起头道：“文华，我不会让你出……” 话没说完，田鸡就觉得自己好像说不了话了，而自己好像是在旋转，不是，是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准确来说只有他的头颅在旋转，在他抱着张旭的下一秒，张旭回过头一刀，便整齐的切下了田鸡整个头颅。 旋转，再旋转，然后闭眼，再也无法睁开眼睛。 江湖路，步步险，一个不慎，万劫不复，哪有什么全身而退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