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师叔师侄剑小白
剑小白者，乃皇都皇庭一位小捕快，时任三载酒水小街一个衙门的小班头，阎王笑六师弟，剑小猫是其小师叔。 其实，剑小白在官府当差好像也没有什么大志气和大志向的，其原因也无非有三，其一，为了赚三餐酒钱和饭钱，因为名剑门弟子长大成年之后就得下山，就不能再赖在断剑崖的后山喝酒练剑了；其二，为了抓抓小偷小摸小毛贼自娱自乐，因为江洋大盗的案子案件根本论不到他，除了后来的一件古尸案；其三，写写小诗逗逗良人姑娘，因为他在名剑门二十多年来，在诗书画画中听说听闻过见过很多很多颜如玉，而在现实中没见到过什么活生生的漂亮大姑娘，因为同门之中，大多数都是一些五大三粗的大汉子，抑或是扭扭捏捏的书生呆瓜郎儿，至于传说中的风流倜傥和温润如玉的君子剑客，除了他师傅和他大师兄以及他小师叔，剩下的那些师兄师弟好像与他自己没有什么差别。当然，更重要的一点是，他是同一批弟子中，所谓诗酒剑三者功力和功课最差劲的。毕竟，剑小白在结业之时，他师傅公孙门主赐他剑小白的名号也不是说说而已。 所谓剑小白者，他的师兄弟们大多数都叫他为剑三白，而他大师兄阎王笑偶尔也莫名其妙的叫他剑三绝，而他的小师叔则直接叫他剑太白。 其一白者，酒也。剑小白这个人酒量很小到贼小，三杯就醉，六杯就倒。只不过，他在名剑门还能排得上号，也无非是因为他酒胆不小而已，无论什么酒都敢喝，无论什么人都敢与之一醉方休，无论什么事情也能奉酒而忘之。因此，剑小白的人缘在名剑门也不算是最差劲的，故此也为一绝。其二白者，剑也。别的且不说，就单单是名剑门剑客入门剑术剑诀，太白醉酒篇，别的师兄弟们，短则两年就可小成，三年就能单刷对练，就单单他剑小白，硬是累死累活的练了五年有余才勉强入门合格，而且还是在他的大师兄的陪练之下。当然，这多出来的两三年，剑小白也自然白白的多喝了两三年的酒，也算是另外一种补偿，也算是对大师兄陪练之外的督课之职责的另外一种报答，阎王笑不得不在这样自我安慰。其实，于此一事，剑小白后来觉得并不是自己笨，而是关键在于他小师叔在断剑崖后山时不时且隔三差五冒出来对自己和他大师兄的对练破局剑招剑术，非常不屑一顾却经常指指点点和提醒提点，而这些那些与他师傅所教所授的剑道却截然相反亦大相径庭，以至于他剑小白自己在前几天所演练的都好像是白练白费了一样，更准确地来说就是，进一步却退了三步，而到最后更不可思议的是，不进反退的剑小白居然竟然通过了他师傅老人家亲自考验和验收，故而这也算是一绝。而他师傅对此事则解释到，剑之一道，本来就是一个圆，只要方向大致正确，至于进与退，只不过是一个点的两个方向而已，只要不是故步自封，两天打鱼而三天晒网，成就太白醉酒篇，只是时间早晚而已，当此篇可以演练演化为一个圆圈的时候，其实早就入门合格了。因此，古人有云，勤能补拙，别的方面不知道，在酒和诗书两者，也许需要天赋天时，而对于剑道而言，除了人和就是人和，在这一条路上，有很多人，有很多路口，而且每一段路都很长很曲折，也没有一段路可以重复重来的，但是，它们却都通向同一个地方，那就是剑道终极之无仁无杀之藏。是故，剑有鞘而锋无刃，剑客无杀便是藏。 公孙无器与剑小白解释了半天且唾沫横飞，而剑小白除了仔细且安静的听着他师傅老人家说完之后，瞪着鼓着乌黑乌黑的两个大眼珠子，直接脱口而出一句，不懂。顿时，公孙无器无话可说且憋到内伤，只得无奈回答到，不懂就不懂呗，其实师傅也不太懂，你只要记住就好，因为师傅的师傅跟师傅说的时候，师傅也不懂，记下就行了。剑小白说，嗯。 还有，另外，其三白者，诗书丹青画画也。于此一事，别的师兄弟们的诗词歌赋和丹青妙笔，要么写的是家国天下和鸿鹄大志，画的是万里山河和日月星辰，歌的是风花雪月和才子佳人，而他剑小白所写所画所感所闻所歌所颂，写的是后山的小花小草小鸟小蚂蚱，画的是小猫小狗小鱼小虾米，歌的是春雨秋月冬雪夏蛤蟆，尤其是在丹青画画这一方面，画虎成猫，画鸡成鸭，画豺狼成看门犬，画人就是练剑木头人，以至于他大师兄的绝技之一的金花云烟图，在剑小白眼里，就是一幅幅高深莫测的剑术剑诀，他自己觉得拍马难追，除了摇头就是不懂，除了不懂就是云里雾里，而万万没想到的是，剑小白在诗书这一课的结业功课居然竟然也合格通过了，而且他师傅还给亲自给他批写了几个字，其曰，诗白剑白酒白，三白小绝也。而剑小白在下山之前在名剑门最后一幅画作，名为，白猫白雪枯木图，剑小白本来想画一幅显得很大气和很霸气的虎啸深山百兽图，只不过他画到一半，他小师叔的看到之后，顺嘴说了一句，这不是猫叫老树林么，画的还像样的。 瞬间，剑小白的脸上一红一白且一脸深信不疑，并且立即立刻改了画风，也改了题材和对象，画玩白猫白雪图之后，他又在其画作背面写了五首五言绝句，提名为，赞猫五绝。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关键是，在这五首绝句中，其中有两首出自与他剑小白和他小师叔平常喝酒聊天闲谈之中的对话，剑小白在当时虽然没听明白，但是凭直觉认为很有道理且很厉害的样子，于是便在心里默默地记下来了，并且删改增添一些字句，使之读起来开起来听起来好像就是那么一回事情就差不多可以了。另外，其中还有一首，是他剑小白根据他大师兄的一幅他并看不懂的云烟图而胡编乱造地凑合而成的，至于还有剩下的两首，就是他平时喝醉酒之后的午夜梦回之笔，稀里糊涂且不清不楚的，酒醒之后，他剑小白自己都看不懂，因为他小师叔说，诗书丹青一道，别人懂与不懂都不重要，关键是自己也要看不明白，那才是真正的诗书丹青艺术，所谓艺术者，从艺而生，从术而亡。就这样，就组成了剑小猫于画作一项的结业课的全部内容。 那一天的结业课之后的第五天的一个清晨，名剑门公孙门主送他六弟子剑小白下山。 “师傅，就到这里吧，山下风大” “无碍，小白啊，今天离了山门之后，少喝些酒，少使剑，多读点书，多写写画画吧，于此一项，你小子还不算太白” “知道了，师傅” “就这样吧，走吧，趁着大早上的还算凉快” “嗯”，剑小白转身而别。 而此时，旭日东升，名剑门后山又迎来了一个普通平常的大晴天，朝阳之下，荒草林立，枯木如剑，蛙鸣渐灭，公孙无器目光漓漓，剑小白的背影款款而远。 第二节，头七之后 很多年后，剑小猫从南荒归来的第七天，名剑门公孙无器的葬礼之后，后山荒坟之中，一个无名无姓的衣冠冢面前，阎王笑与剑小白，一坛酒又一坛酒，漫无目的的喝着，闲话一车又一车地拉着，任凭西风凛冽，雷声大作，乌云欲摧。 “为什么师傅他老人家就不能有所爱，不能有所圆满呢” “因为师傅他的罪比谁都重，他的业比谁都大都深，因为他没心没肺啊” “在名剑门，有些人注定是要过撕心裂肺的生活和人生，到了最后，这些人都变成了没心没肺的人，有的只是满身罪孽和一生辜负，却也不得不背负到死，这些人，活得痛苦，死了也不得安宁，否则，名剑门后山也不会有这么多的无名坟冢了” “无名之坟葬无名之主，也算是皇天后土之厚待了” “唉，有名无名，生前死后，既然没什么区别，又何苦来哉呢” “因苦而来，因悲而走，呜呼哀哉” “……” “……” “裴家的人还在前门等着，大师兄打算如何待之” “不见，他们如何来，就如何走，不留” “离云谷呢” “不见，人可以走，剑留下” “……” “……” “六师弟，如果你要找人查案，去找小师叔吧，他回来了” “这么多年，也该回来了” “物有其时，人有其命，时间到了，该走的人拦不住，该回来的人还是要回来的” “是不是有一种人，与世而来，就是为了做一件事情，为了喜欢一个人” “大概是吧” “下雨了，我要去见小师叔” “走吧，我也该走了” 剑小猫书房内，剑小白倚门而立，门外冷天淋漓，水滴敲瓦，其乐琤琤。 “还请师叔出山出手相助，酒水小街无头古尸一案，时至今日，弟子已经无路可走，也无路可退了” “既然无路，就不走不退了呗，无法无解之局，也只能以力破之” “小白愚钝，还请师叔明示” “先说好，小师叔我只负责查案破案，至于抓人定罪判刑那是你们官府的事情，与我无关，更与名剑门无关” “既然如此，小白懂了” “懂了之后，小白下得去狠手么” “下不去也得下啊，大不了闭着眼睛呗” “怎么闭着眼睛啊，有些事，不是闭着眼睛就可以假装看不见的” “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有些罪也总要有人去担，有些恶，也总要有人，搏命除之” “为什么非得是名剑门的剑小白呢” “为什么不可以是名剑门的剑小白呢，师傅都已经走，大师兄还有很多很多更重要的事情去办，今时今日的名剑门，还能腾出人手来，也就只剩下这个最差劲的六弟子了。毕竟，到现在，那些事，这些事，总有些事，都已经不重要了” “唉，小白长大了，可是小师叔怎么高兴不起来呢” “还好啊，小白有长进，也可以给师傅一个交代了” “此案了结交接之后，小白打算以后如何呢” “南荒那么大，小师侄也想去看看，走走，逛逛” “……，记得回来” “嗯” 半月之后，酒水小街一事彻底了结之后，朝廷庙堂少了一个胸无大志的捕快班头，而远在千里之外的南荒大地，却又多了一个逃难剑客，其名曰，剑太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