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江畔何人初见云
卫景苏身着黑色贴身长服，更显修长的身姿，黑发束在头顶，只别着一支暖白玉长簪，干净而利落。 “宛姨。”卫景苏向鲁四娘头微低以示行礼。 鲁四娘瞥了卫景苏一眼，似是不满，“她在房间里休息。” 卫景苏听完侧身就想走。 “小苏！”鲁四娘走至卫景苏面前，严厉而郑重，“我看云姑娘的心未必在你身上，小时候她对你再好，也只是过去的事。若是你执迷不悟，宛姨到时候定会替你挥剑断情的！” 鲁四娘此话一出，谁知卫景苏薄唇轻起，坚决而肯定地说，“宛姨，你相信我。她从来没有忘记过我，正如我从来没有忘记过她一样。” 若云筝也是重生而来，她肯定会明白他的感受：“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曾经心心相印的两个人，怎么会因为时空和距离而改变呢！ 见卫景苏眉宇间似曾相识的坚定，鲁四娘莫名地心软了，“既然如此，你便去吧！” 卫景苏原本徘徊在云影的门外，像是第一次与恋人相会的忐忑。明明来之前心里有千言万语想要坦白，可到了门前却不敢再跨近一步。明明知道日思夜想的人就在门内，却没有勇气打破二人和平的距离，害怕再听一次她冷漠的语气。 卫景苏再三徘徊，终于下定决心推门而入，却扫到窗外一闪而过的黑影，而房间里哪里还有云影的身影。 卫景苏追至窗外，提气飞身屏息跟上。沉重的担忧与雄雄怒火在心中双重煎熬，一是担心云影的安危，二是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进来，让贼人趁虚而入，害得云影遭受无妄之灾。 “大哥，司主让我们将人绑了丢在山上喂狼。这广济寺的后山没有狼啊！”两个黑衣人匆匆忙忙扛着云影跑到后山上，许是有些累了，话音中多了两分喘息。 “你个蠢货！司主是要人死无葬生之地，哪管她喂不喂狼！司主自从待在国主身边就愈发狠戾了。”带头亲自扛着云影的男子若有所思道。 另外一个黑衣人似乎有些委屈，“我们要不要先跟小白报告一下？小黑好久没有见到主子的盛世美颜了。” 在前面双腿飞快的黑衣人狠狠地趔趄了一下，停下来站好，抡起手掌往小黑的脑袋上毫不犹豫地抽了一巴掌，“老子若不是想看看主子的盛世美颜会从南婴千里迢迢跑到东辰这鸟都拉屎的地方吗？” 小黑嗷的一声，痛得双手抱着头，可怜巴巴地，“大哥，咱们南婴的鸟也拉屎…” “难道我不知道吗？”黑衣人白了小黑一眼，见周围都是繁密的树丛，静心感受一下，二十步之内并无生人的呼吸才放心下来，“小白若是知道我们擅离职守，必定会向主子打小报告，到时候别说见主子，大卸八块还差不多。还是先立功再见主子。” “说得对！司主说了只要我们事成就会给我们美颜秘方，到时候我就再也不用蒙着脸见主子了。”小白双手叠于胸前，双眼冒桃心。 “说得对啊！快，把人给杀了。”扛着云影的黑衣人将云影放在地上，云影中了迷烟，昏昏沉沉地任人摆布。 “不，我不来，你来，你是小红，又是红门之首，专管杀人的。”小黑头直摇，心虚起来，绝颜门崇尚美色，以美为尊，门规第一条就是不能滥杀无辜，否则增加罪孽折损颜值。 “可是没有主子的命令红门不能乱开杀戒的。你是黑门的老幺，年纪最小经验最少，杀个人当练练手。”小红也推托起来，以“脸”为代价杀一个与他们无怨无仇的人太亏了。 但是司主的命令和条件太诱人了。 小红将剑拔出来递给小黑，小黑犹犹豫豫颤巍巍地将剑接过来，正缓缓举起。 叮――小黑手里的剑应声而落。 “来着何人？”小红利眸瞪过来，杀气逼人。竟然在二十步之外一箭将小黑手中的长剑击落，此人定力大无比。 来人身高八尺有余，穿着灰布短袖长裤，坦胸露乳，结实宽阔的肌rou纹理分明，络腮胡子小眼睛，声音洪亮如钟，“看你们磨磨蹭蹭叽叽歪歪的像两个娘们儿一样。这个女人老子要了，快滚！” 蛮力不如巧劲儿。居然敢小看他们绝颜门？ “主子说过士可杀不可辱。” “若辱必杀之！” 小红与小黑相视一眼，扬手的动作间就拨出腰上缠绕的软剑，两条软剑交缠叮咛一声，电光火石间大汉已经倒在地上没了气息，只见其脖子的剑痕鲜血不断溢出和胸口处拇指粗的窟窿，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噌噌噌，从树丛外飞身冒出二十多条灰色人影，将小黑小红围在中间。 其中一人紧握弯刀，“将人留下，我们可以饶过二位一条性命，若是不从，休怪咱们以多欺少了。” 谁知小黑气得跺脚，“哼，大哥，他们居然仗着人多欺负咱们。” “跟他们废话什么，咱们绝颜门可从来没有当过缩头王八呢！” 一言不和就开打，小黑与小红背靠着背，两条软剑像是活了的闪电巨蟒对准敌人的脖子，一剑毙命。一时之间血rou横飞，惨呼哀呜不绝于耳，只是打斗的动作太快，还来不及逃命，倒下的人就已经没了呼吸。 卫景苏听到刀剑相接的声音，快速飞奔赶来，地上横七竖八倒着二十几具灰衣尸体，尸体中心却还站着两人，手里的剑气锋鸣，顺着剑刃，血一直流，滴在草丛里，翠绿的草丛晕染上一层刺目的鲜红。 而云影却闭目倒在一边。 卫景苏眼中只容下云影惨白的小脸，她那么虚弱，小脸近乎惨白，唇上一点几血色也无，像极了前世姬云筝去世的模样。卫景苏的心在胸腔中颤抖发疼，痛到窒息，浑身怒火急聚，目眦俱裂，像是喷发的火球来势汹汹。卫景苏上前几步，伸出右手，四指微弯，地上的长剑已经握在了手中。 “大哥，他长得真好看…”小黑话音还没落，人已被踹飞撞倒在树下，速度之快连小红都没反应过来。 “噗――”小黑单手撑地吐出一口鲜血，眼皮似乎都没力气抬，抬起手背狠狠擦了口血，“竟比，主子还好看些。” 话音刚落小黑便晕了过去。 “小黑！”小红惊呼一声，跑过去，探了探小红的心脉，发现小红的身上居然还带了剑伤，气息不足。 卫景苏修长的手指握住剑柄，指节泛白得像要把剑柄握断，从眼中迸发的狠意让人胆寒，“滚！” 卫景苏放下剑，抱起云影，只觉得整个心都满了。 “四皇子殿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从卫景苏的身后走出一个人，月牙白长袍与墨色长发无束无拘，浓眉长目，肤如雪气如冰，踏着漫不经心从容淡然的步伐像谪仙般一样归来，只是那冰雪般冷冽的气息也愈来愈浓。 “你是……”卫景苏眯起危险的眸子。 来者嘴角扯起似有若无的弧度，“四皇子深情似海，真是让玉某为之动容。但是，这个人，我要了。” 卫景苏抱着云影，正过身子来，眼中划过杀意，冷哼，“若是玉璇玑来，我倒是会怕上两分，想你一个冒牌货，也敢趁人之危？” 四年前的藏名诗，卫景苏就觉得奇怪，玉璇玑那样凉薄的性子，怎么会轻易受人摆布，怕是连东辰的土地他都懒得踏足。连姬云琰都没看出来，他还以为是真的，若不是他一再不安，亲自去了一趟北疆查探，恐怕到现在都被蒙在鼓里。 卫景苏毫不掩饰脸上的嘲讽，“玉璇玑的双生弟弟玉无双，再怎么相像再怎么模仿终究不过是邯郸学步，教人可笑罢了。” “你找死――”玉无双脸上的从容碎裂，踏着冰意凝成的剑气杀来。 …… “主子！”为首的黑衣人，蒙着面，只留一双锐利而狭小的眼睛。 百里齐背对着小红，清冷的背影略显孤寂，声音中却是冷意十足，“谁让你们来的？” 小红低着头，有些心虚，“司主说主子有危险，叫我们…” “什么时候你们开始听命于他了？”百里齐转过身来，阴深如幽潭的眸子预示着狂风骤雨。 小红吓得单膝跪地，抱拳请罪，“主子恕罪！” 百里齐看到小红衣服上的剑痕，疑惑道，“这是剑气所伤？” “是！”小红难堪地低下头，身为红字门下一等剑士，连对方怎么出剑的都没有看清楚，怎么能不让他羞愧。 百里齐像是叹了口气，“找小白领罚去吧。” “…是！” 梅笙？究竟是谁背叛了谁？如今若是还想支配他，那他也太小看了他吧！至于那个剑痕，除了青崖子，他再也想不到其他人了；若真的是青崖子出手，那剑气的力道却是小了些。 … “东家，您可担心死云六了；您再不回来黎伯的嘴皮子都快磨破了。”云六声泪俱下，声音里满是颤抖的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