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若是故人莫回首
今天天气格外地晴朗，万里碧空清澈无云，卫景苏将从渠北带回的人马安顿好了以后，稍作漱洗便进了宫。十个月前锦帝的逝世只有三个月的禁期，三个月一过，被憋闷许久的东辰百姓又恢复往日的生活，仿佛从来没有受过干扰。他们向来不关心谁是天下的主宰，他们只在乎谁能给他们好日子过。 卫景苏在两个月前被派去渠北治理旱灾，去年年关天气干燥，愣是一连五六个月没见过一滴雨，过了年关老天才小气巴拉地飘了几片雪，却又止住了。如果春耕没了盼头，渠北老百姓这一年的粮食就都要垮了。 卫景苏临危受命，连夜带钱带粮赶到渠北治理旱灾。 “四弟恭喜，渠北的旱灾多亏你才能顺利解救，朕替渠北的百姓谢谢你！”卫景萧身着明黄色金线绣九龙龙袍、头戴龙冠，威严地正坐在龙椅上，隔着宽厚的银丝楠木书桌，对卫景苏面对面。 卫景苏向着卫景萧躬身抱拳行了一礼，“皇上言重了，替君上分忧是臣下的本职所在。” “对了，这是西域出使东辰的帖子，说是大祭祀携国主游历东辰，三弟你作何看法？” “回皇上，臣弟听闻西域大祭祀于日前成婚，说是西域大祭祀找到命定天女，这是西域的一桩喜事，但于我们东辰来说却不是美事了。” “说得不错！”姬云琰从门外走了进来，向上首之人，“参见陛下！见过晋王殿下！” 在卫景萧登基不久，便大气地册封王子皇孙，以示皇恩浩荡，而卫景萧正是被封为晋王。 “爱卿请起！”卫景萧惊喜地叫起姬云琰，显然对之非常倚重。 一头墨丝被一支碧玉石簪尽数攒着，干净利落，姬云琰身着朴素的纯白色长袍，若是仔细看的话才能看得清楚袖口领口绣着的颜色极淡的竹子，一条碧绿的嵌玉石腰带缠在腰间，突显整个身体修长、比例完美的身材，衬得整个人出世不落凡尘的气质，难怪卫景萧会对之另眼相看。这样干净的气息，任谁也想靠近。 “西域女国主素来形同虚设，真正掌权的乃是大祭祀巫氏一族；而国主的存在正是在于维护稳定民心，这与他们的宗教信仰有关。” “如果陛下想要一统四海实现雄图霸业，这便增加了难度；另外更难克服的便是西域四周天然的军事屏障，易守难攻。” 果然是云霄公子，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当年姬云琰与无痕子路过西域差点迷失在西域沙漠的海市蜃楼里…姬云琰对西域那个神秘又古老的民族也很是感兴趣。 “天下还有云霄公子不知道的事吗？”卫景萧淡笑了一声，“西域与东辰一向交好，战事只会凭添百姓的痛苦，朕何忍于心！四弟，接待西域大祭祀一事便由你来负责罢。” “臣弟遵旨！”卫景苏扫了姬云琰一眼便退了出去。 姬云琰看着卫景苏的身影消失在大殿门口，转向卫景萧，道，“陛下，您这是何意？” 卫景萧好笑地看了姬云琰一眼，嘴角勾起讳莫如深的笑容，“云霄公子怎么会猜不出朕的想法？” 姬云琰抱拳身微躬，“微臣不敢妄揣圣意！” 卫景萧看向大殿门口，好像是卫景苏消失的方位，“树大招风，朕登基前做了不少事想必不少人心中不服，朕这四弟为人干炼不比朕差，他做得越好朕才越欣慰！” 还记得当初千氏为卫景萧培养暗卫安插在各个重臣府中闹得各位机关大臣人心惶惶不得安睡。后来卫景萧当了皇帝，那些自以为被抓了小辫子的臣子心中肯定不服，所以卫景萧才有心树起一个新的目标。对那些老臣子来说，不管卫景萧还是其他皇子进入朝政都是一个全新人的存在，他们不允许任何人空手套白狼，而卫景萧是皇帝，他们自然动弹不得，而卫景苏呢？一个势头刚盛的王爷而己，有先帝宠着仗着都翻不起大浪，何况现在在这暗流汹涌的朝政之中…只要有人有心打压，不怕搞不垮。 这一招捧杀真是做得滴水不漏！既能分散各位大臣的注意力，又能借力打虎，真是一举多得。只不过凡事都有两面，过犹不及，千万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 “王爷！”姬云琰风轻云淡地作了一揖。 卫景苏长臂伸出，请姬云琰坐下，“姬大公子，请用茶！” 姬云琰端起面前的紫砂茶杯轻嗅了嗅，“想不到堂堂皇子王爷竟有这般娴熟的煮茶技艺。” 闻言卫景苏脑海中闪过一个人的面孔，随之淡淡一笑，“贻情弄性罢了，比不得姬氏声名远播的茶道。” “王爷您的手艺若是传了下去自然也能自成一派，不比姬氏茶道差！” “不知姬大公子在渠北过得好不好？”阿筝可是一直担心得紧，如果阿筝与他们一起围坐着寒喧，少不了又是对她哥哥一番夸耀和慰问。 姬云琰却是一愣，随而展颜，“多谢王爷体恤，云琰自然过得很好。” “那便无事了。”卫景苏站起身来，十个月来的成长，让他炼就了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漠的脸孔，好像他又回在渠北治灾的冷肃，“茶钱已经付了，姬公子可以畅饮，本王先行告辞！” “恭送晋王殿下！” 阿筝看到了应该很满足吧？不，那是十二岁之前的她，十二岁后的她比他背负的还要多。姬云琰甩了甩头痛欲裂的脑袋，撑在桌角的手指抓得指尖泛白，再坚持几个月就好！ … 长武帝，泰康一年七月初十，大晴，西域大祭祀携眷出使。 “云儿，我扶你下来！”巫奚率先下了车来，站在马车下，伸手扶着刚要下车的人。 “多谢大人！”云影微微一笑。巫奚不知用什么办法将她养得这般好，云影比在东辰时胖了许多，脸上还多了几分健康的红润。 卫景苏自从云影下了车来，虽看似漠不关心，却一直默默地关注着云影与巫奚默契的互动，心中的颤栗一次比一次剧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