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荻花（上）
在红尘客栈落脚的客人大多是大商贾和名流雅士，因此附近总是聚集着成群结队的贱民乞丐。但凡那些阔绰的客人们从客栈里出来，便会蜂拥围住他们讨钱。 次日，赫莲想要买人间漂亮的裙子，于是苏劼计划着带她去城东最热闹的丽榭街逛逛。然而二人并不知出客栈需要雇人开道，一出门就被贱民们里三层外三层的团团围住。赫莲见他们穿得破破烂烂，于是伸手阔绰地一人赏了一颗碎银。谁知那些贱民乞丐们高喊着“恩公万福”，愈发引得更多的人前来乞讨，顷刻间客栈门口便被围得水泄不通。 只见一双双脏兮兮的手朝赫莲伸过去，有人拽着她的裙角和袖口，还有几双手正乘乱伸向她的胸部。苏劼怒不可遏地踢开那几只禄山之爪，一把将赫莲护在胸前。此刻身后传来客栈护卫的打骂声：“是谁让你们这些臭要饭的到这里来撒野！快滚！否则乱棍伺候！”人群中一阵混乱，苏劼见机行事，拉着还没反应过来的赫莲就朝丽榭街的方向狂奔。 “小白，你干嘛拉着我跑这么快？还有好多人没拿到碎银呢。”赫莲一边跑一边同情地回头望着那些抱头鼠窜的贱民。 “那群下流的人根本不值得你去同情！”苏劼怒吼道。 “你怎么这样凶？现在天气开始冷了，他们穿那么破，我想让他们买得起暖和的衣服。” “那也不是你这个给法，稀里糊涂的不懂自保，差点连女儿家的清白都搭上了！” “自保是谁？我又没女儿，哪儿来的清白啊？” “……” 一口气跑到了丽榭街，看到穿着整齐体面的路人来来往往，苏劼这才稍微松了口气，回头正打算好好教育下赫莲什么叫女儿家的清白，却被她游鱼一般挣脱了手。原来赫莲的好奇心又起了，仗着自己身法轻灵，三两下就挤进了看告示的人群之中。苏劼无奈，只得抱着胳膊在外面等着。过了一会儿，赫莲兴高采烈地钻了出来，手里挥舞着什么。 “赫莲，这里人这么多，你万一跑丢了怎么办？”苏劼有些不满地说。 赫莲指着手上的告示，激动得语无伦次：“小白！你看你看！有漂亮的衣服送！‘京城第一制衣名家——春风坊，悬赏可于霓裳汇着荻花云裳之丽人，选中之人将以荻花云裳相赠’。这是不要钱的衣服啊！我要去报名当丽人！” 苏劼懒懒扫视了一眼她手里的悬赏告示：“别胡闹了，明日还要赶去云梦大泽，咱们没有时间报名。赫莲乖，你要喜欢这春风坊，我们就去那里买一件衣裳如何？” “不要嘛……”赫莲撒娇摇着苏劼的胳膊，“你总说我乱花钱，现在可以不花钱拿到衣服，为什么不要呢？好小白，你就让我去试试看好不好！” 苏劼不由分说地摇了摇头：“不行！这种场合人多嘈杂，最不安全。刚才有人差点就摸到你的……咳咳，总之，就是大哥在这里也不会同意你去试！” 赫莲见苏劼如此决绝，心里焦急万分，她侧头一看，只见不远处有一座雅致的小楼高悬着一排惹眼的大红灯笼，门前两座石狮傲然俯视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大门正中高悬着一块牌匾，上面写着刚劲有力的三个大字“春风坊”。赫莲连忙指着那块牌匾道：“你看，春风坊不就在这里吗！来都来了，我先去看看。你等着我，马上就好。”苏劼阻拦不及，她已经径自奔向了那座小楼。 春风坊门口拥挤着不少看热闹的人群，都在谈论着悬赏一事，然而里面的人却不是很多。赫莲扒着大门张望了一阵。不一会儿，一个肤色雪白、高挑清秀的女子掩面哭泣着夺门而出，虽说不上绝色，也算是容貌端正。身后一个胖大婶道：“这不是城外渝村口的张家姑娘嘛？我老早就跟她说过，除非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不然春风坊的老板娘哪里能看得上？你看看，这不是自取其辱嘛！” 赫莲好奇地回头问胖大婶：“大婶，这个春风坊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胖大婶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打量着赫莲：“小姑娘，你是外地来的吧！竟然连春风坊的大名都不知道？这可是我们神武赫赫有名的制衣坊！虽然开业时间不长，但是她家的衣服用料考究，设计又精良，每次推出新款，都被王公贵族和大户人家的小姐们抢购一空。” “这么抢手呀！那您怎么不进去买衣服呢？” “嗨，我们这种平常人家哪儿负担得起啊！这不就在门外看看热闹得了！” 另一个大婶接着打趣道：“算了吧，春风坊的衣服也得看人穿。就咱们这样的昨日黄花，哪里衬得上那些华服？还记得上次霓裳汇，我就远远望了一眼那衣裳，哎哟妈呀，真是只有天仙才配得穿呐！” 胖大婶点了点头：“这话不假。就说这三年一次的霓裳汇吧，单入场就得花掉五百银两。据说霓裳汇上的衣裙采用的衣料都是贡品级别，别说上面镶满的宝石珍珠，就连那线啊都是货真价实的金丝银线！我们这些整天忙粗活的妇人哪里敢穿？蹭一下就是白花花的银子掉啦！” 赫莲听得两眼放光，更加跃跃欲试，但她转念一想又不解地问道：“既然如此有名，那春风坊为何还要悬赏招人呢？这些展示衣裙的人不是应该早就选好了吗？” 胖大婶笑道：“所以说小姑娘，你肯定是外地来的，连这么大的新闻都不知道！这春风坊啊，确实养着一群被大家称作‘春风仙子’的姑娘们，个个都是沉鱼落雁，身材更是百里挑一。这其中有一位叫做嫣红的姑娘，婀娜多姿，堪称丽人之翘楚。所以呀，那些来参加霓裳汇的达官贵人们，大半是为了一睹这位嫣红姑娘的风采，可据说这位大红人平时深居简出的，就连皇上想见她一面都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