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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秋高气爽、风和日丽的日子。 就在夜来后晌,赵济世的娘串了几个门,约下了几个老姐妹们,叫她们明日帮着一起牵机。 自达王晓丽过了门,她就忙里抽闲地帮着婆婆搓布吉、纺棉花、落樾子、做穗子。 赵济世的娘有个打算,准备织一机的布,给济世他俩弄一床新被子,也给未来的孙子准备点小褥子、小被子、棉衣裳、斗篷之类的。她从戏匣子里听了天气预报,明日是晴天,也没风,最适合牵机了。 第二天刚吃了早晨饭,几个老姊妹就凑到赵济世家开始忙活起来。她们在胡同的墙上楔上两个木橛子,再把用绳子连起来的十来个挂圈拴上,又把一个个樾子放到挂圈下面,摆成一溜,这些樾子,除了白线,还有红线,蓝线,绿线,紫线。 说到牵机,邻居王大娘可是个大师级的人物了。她先在地上横着楔了三个木橛子,然后迈开大步在胡同里一边走一边数,然后停下来,又横着楔了四个橛子,在左边那个橛子的前面又楔了一个橛子。她走到那些排着队的樾子跟前,瞅了瞅,把几个彩色的樾子重新调了一下位置。她从地上捡起一根小拇指粗,三尺长的一根溜滑锃亮的竹竿拿在手上,走到那些排成队的樾子跟前,只见她从左边的樾子开始,把线引出来,穿过上面的挂圈缠到手里的竹竿上,如此重复地把十来个樾子的线都穿过挂圈缠到竹竿上,等所有樾子上的线都引出来了,她手拿竹竿,牵着那些彩虹一样的线,走到早就坐在杌扎子上等在木橛子那里的人跟前,把手中的彩线递给她,再由她挂在木橛子上,然后又牵着那些彩线走到另一头那个木橛子跟前,这里同样有个人在负责往木橛子上挂线。如此反复不停地牵着,走着,所以就叫牵机(牵鸡)。这里,最有学问的是打交,也就是快到轮到最后那两个木橛子那里之前,牵机的人要用竹竿在樾子上面的每根线上绕半圈,这样,线与线之间就形成了一个交叉,便于以后的穿综用,要不然,经线就张不开嘴,装满纬线的梭就没法在经线之间来回的穿梭了。负责牵机的人是技术性最强也是最辛苦的人,民间流传着这么一句话,就是“牵完一次机,走上十里地”。 王晓丽本想坐在木橛子旁边挂线来,刘婶子赶紧把她按在一个高杌子上说:“你身子重,不便宜,还是我来吧。” 王晓丽笑了笑,就跟在王大娘后面,仔细地看她一步一步的cao作。 “济世家的,你就白跟着大娘受这些罪了。等你身子利索了,大娘我手把手的教你。”王大娘牵着彩虹走着,头也没回的笑着说。 王晓丽笑了笑,回头往家里走去。 “嫂子,你真有福气,贪了这么个好儿媳妇。”刘婶子冲着济世娘说道。 “可不是吗,他婶子,你这是哪辈子修得,这么命好。”王大娘一边牵着机一边说。 “可真叫你们说着了,这孩子比我那儿都强,就像俺亲生的闺女一样,聪明、伶俐、能干,还从来不让你生气。说来你们可能不信,从她进门到这,都快一年咧,俺娘俩还从没红过脸呢。”济世娘满脸充满着幸福地说着。 “嫂子。你那亲家婆不是在你这来吗,这两天咋没见她呢。”刘婶子问道。 “人家老是在这也不行啊,人家也得回去看看,说等儿媳妇倒下的时候再来帮着我伺候月子。” 这时,王晓丽一手提着茶壶,一手拿着几个茶碗出来了。她把茶碗放到杌子上,倒满了茶水,给刘婶子和婆婆端过去,又端着一个茶碗,跟在王大娘后边说:“大娘,喝口水吧。” “你这孩子,将吃了饭,我不干枯(渴),你先放那儿吧。”王大娘脚不停步地说。 “济世家的,你先放那吧。你大娘正忙着赶道呢,她怕喝了水再尿尿,万一尿了裤不耽误了正事了。”刘婶子一本正经地说。 这一说不要紧,把在场的人都说笑了。 “闺女,你先放那吧。等刹刹我替你大娘牵牵,让她来挂,再歇歇喝口水。”婆婆止住了笑,说道。 就在这时,当赵义举骑着车子从胡同口经过的时候,刘婶子喊了一嗓子,差点把他从车子上喊下来。 “这个没正行的,还赶集呢。赶他相好的被窝呢。” “她婶子,这里有晚辈呢,别嘴没(木)遮拦的乱说啊。” “济世家的也是快当娘的人了,怕啥。”刘婶子看了王晓丽一眼,笑了笑,接着说,“谁知不道他赵二能打小就不正经啊,他就是个敲寡妇门的下流东西。别看他老婆嘴上厉害,可就是治不了他。他就作死去吧。” 她们说说笑笑,叽叽喳喳地,手不闲着,嘴也闲不住。这叫说话耽误不了买药,才巳上午,就把机牵完了。 大家忙活着把东西都收拾利索了,还不上午。济世娘软拉硬拽的也没留住她们。她们都说,等刷完了机再吃饭也不晚。 又过了几天,选了个好日子,还是她们几个人,用了一上午就把机刷完了。 这回,也没强留,她们就留下来吃力一顿饭。 刷完了机以后,王晓丽就赶紧和婆婆一起穿综、穿杼。这穿综可是个细心活,虽然不费劲,可是费眼睛。要一根线一根线的从综眼里穿过去,这前综和后综还不能穿混了。 没几天,这些零碎活就干完了。在赵济世和赵济仁的帮助下,那一卷彩虹般的线终于上机了。 看着婆婆在织布机上辛勤的劳作,王晓丽也想上机替替婆婆。婆婆说啥也不让,怕她身子重,万一有个闪失,那还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