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吟游诗人的梦想
马文低着头，抱着七弦竖琴在城内的街道上行走着。城里的路面是整片的石灰岩，这样的路面是天然形成的，在伊卡城邦的周边区域，只要刮掉地面上不深的浅土层，其下便都是这样灰扑扑的石灰岩，很少会有例外。 路面崎岖不平，布满了各种坑洼，却比大多数城镇泥泞的土路好上很多。抱着七弦竖琴的吟游诗人打算出城，因为城内从来都不是个演奏的好地方。这里的人们虽然不会取笑他，但是看他的眼神却充满了怜悯和悲伤，就像是在看一个掉进沼泽里的孩子在无助的挣扎。马文宁可他们取笑他，讽刺他，也不要他们去同情他。 他尽量不去注意那些对他指指点点的人，尽量让自己的脚步变的更快，鞋底和地面频繁的摩擦，以至于马文似乎能够感觉到鞋底传来些许的微热，暖暖的，很是不错。他知道这种感觉很可能是幻觉，但是这样的幻觉却能够将他的注意力从周围的目光转向自己的鞋底。 感谢我有一双会发热的鞋，马文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孩子，哪怕再悠扬的曲调也不能当饭吃。”马文仍清楚的记得城里的长老对他说的话：“你的手臂没有足够健壮的肌rou来保证你将沉重的渔网拉起；你的手掌没有厚实的茧子来保护你不被黑麦锋利的麦叶割破；你的皮肤缺少海风的吹打，你的脊柱缺少耕作的锻炼，这样的你，怎样在这个艰苦的世界中生存？” 马文知道长老的这番规劝是对他的好意，但他仍旧想大声的反驳：“我有灵巧的手指，我有优美的歌喉，我可以用歌声养活自己，人们会为我的歌唱将金币铺满广场，会为我献上最甜美的蜂蜜和最肥嫩的羊脂。这些不只是白日的呓语，因为世界不只是伊卡！”但是最后，他终究什么都没说，因为他知道，即使找再多的理由，说的再多，也无济于事，人们会从规劝变成沉默，但是看法却不会改变。 在经过屹立着三尊代表渔夫、农民、战士雕像的伊卡广场之后，马文听到一个声音对叫他道：“嘿，歌者，又要去城外练习么？”声音从头顶传来，清脆而甜美，马文抬起头，一个女孩娇美的面容出现在旁边屋顶阁楼的窗户边。 女孩将头倚在窗沿边，红色的缎带随意的系在头上，满含微笑的注视着马文，在看到马文仰着头，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后，女孩不禁失笑了一下，露出的牙齿比天鹅的羽翼还要洁白。她伸手向窗外扔出一件东西，打向了发愣的马文。女孩扔的很准，小巧的事物直直撞向了歌者的额头，复又弹落在地。 马文下意识的闭上眼，随后感觉额头被女孩扔出的东西击中，不是很疼，却似乎有些湿润。他低头看向落在地上的事物，事物的形状伊卡人再熟悉不过，那是一枚椭圆形的枣核，上面还带着少许的果rou和一些灰尘。马文将七弦竖琴换到左手，弯腰将枣核捡起，感觉到它的表面还有着微微的湿润，这让马文意识到这枚枣核也许上一刻还停留在女孩的口中，而那些湿润自然就是…… 这样的发现让马文心里微微一荡，手上的枣核越发的烫了起来，热度盖过了鞋底，却敌不过心里。他想将手上的枣核扔掉，却又有些舍不得。 “问你话呢，为什么不回答我？”女孩的声音再次从头顶响起，惊醒了陷入‘沉思’的歌者，这使得他不禁为自己之前的幻想有些脸红。不，那都是因为枣核太烫了。 “是的，莉莎，是的，我要到豪猪石林去，就像往常一样。”马文回答道。莉莎是伊卡城里唯一一位欣赏他歌谣的人，也是他唯一的听众，而在马文心里，莉莎却不仅仅只是他的听众。 他一边回答，一边不着痕迹的将那枚枣核放进了自己的兜里，他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耻，却又隐隐的有些兴奋。 “那你要保证只呆在‘豪猪’的边缘，否则它的‘尖刺’会刺伤你。”莉莎笑道。 “我保证，我会站在它刺不到的距离，用歌声向它反击。”马文开心的回答道，一方面是因为女孩话语中的关心，一方面是因为顺利装在口袋里的枣核。 “有什么新的歌谣么？”女孩问道。 “有的，最新的歌谣，前段时间商人给我带来了新的曲谱。”马文的声音有些兴奋。歌曲的曲谱大多都是格里芬王国那边过来的商人带给他的，就是马文用水晶换七弦竖琴的那个商人。商人每年一般只来一次，只在酸枣成熟之时，带着数辆马车和护卫，来到伊卡收购酸枣。 深秋是酸枣成熟的时节，这个时节伊卡人已经将这种‘红宝石’一样的果实采摘完毕，或是酿酒，或是晒出多余的水分放入地窖封存，这样几年都不会变坏。 “但是我还没有练习好。”马文随后又有些不好意思：“等我学会后再就演奏给你听。” “一言为定，到时还在‘东剑尖’渡口的那个悬崖边？”女孩问道。 “还在那里！” 阁楼的窗口内传来了莉莎母亲的声音，似乎是在叫莉莎去做什么，马文并没有听清。女孩向窗内答应了一句，又回过头来向马文做了个鬼脸，转身消失在了阁楼的窗户内。 歌者仰着头留恋了一会，心情愉悦的向他的目的地走去。 ‘豪猪’石林位于一片峡谷之内，峡谷的两侧都是高耸的山崖，如豪猪尖刺一样细长的岩石密集的扎根在这片狭长的峡谷中，每一根岩石尖刺都至少有十米长，底端略粗，顶端极细，像钢针一样刺向天空。没有人知道石林的地貌环境是怎么形成的，正如没有人知道最早的伊卡人为什么会选择定居在这里。 穿过这片石林的西面就是格里芬王国的境内，但是穿过‘豪猪石林’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豪猪石林内的生物种类颇多，但是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却没有半只豪猪。丑陋贪婪的鬣狗，以及牙齿上满是毒素的毒性风蛇是豪猪石林的主宰，这两种生物凭借着数量的优势占据着石林的地面和天空。除此之外，这里还有不少的砂齿狗头人，这些勉强算是智慧生物的物种在石林内顽强的生活着，在峡谷的岩石中凿出一个又一个孔洞。 马文来到豪猪石林的边缘，这里离伊卡城并不算远，却很少有人来往，当然，这不包括马文。这附近有一处天然泉水，泉水水质还算清澈，但是味道却不是很好，喝起来总是有些石灰味。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伊卡城邦附近的水源都有这种味，除了从四城联盟境内流入伊卡城的一条小河。那条河是伊卡人的命脉，虽然四城联盟仍旧很不待见伊卡城邦，却没有恶意的将河流截断，也算是有些人情味。 歌者将七弦竖琴抱在怀中，手指拂过，空灵优美的声音便如泉水般流淌出来，他弹奏的是一部歌谣的前奏，歌谣由著名的故事诗《斯丹特里和瑟绮》改变而成，赞颂的是不受利欲**、不怕死亡威胁的坚贞爱情。马文很喜欢这首故事诗，但是却从没对莉莎唱过，之前的对话中他撒了谎，他其实还有很多歌谣可以唱给莉莎听，但是那些都和《斯丹特里和瑟绮》一样，歌颂着爱情。 还不到机会，还不到！马文总是这样对自己说，我要在用纯棉和羊绒编织成的地毯上，要在漫天嫩黄的酸枣花雨中，要在人们用赞美和掌声组成的节拍里，才能对她歌唱。他压抑住自己的**，耐心的等待着机会的到来。 一个悠长的咏叹从歌者颤抖的喉中飘出，紧随其后的便是歌谣的正文。歌谣的词和曲调他都已经熟悉，但是仍需勤加练习，力图做到更好。 咏叹戛然而止，因为歌者发现从伊卡城的方向走来了一群人，这群人的数量大约有三十左右，穿着衬有铁片的硬皮甲以及麻布披风，佩戴者短弓、长剑、和椿木圆盾。 是伊卡城的狩猎队！马文心里突然想起今天是狩猎队每周一次狩猎的日子，往日在这一天，他都会远离此处去往其他地方，他不想让人看到他在这里所做的事情。而今天，他却不知为何忘记了。 歌谣被中断，马文抱着七弦竖琴向豪猪石林的内部跑去，他没有忘记这样的举动所带来的危险，但是对于马文这个年纪的年轻人来讲，有时别人目光中无言的怜悯和责备，比可能让他丢掉性命的危险还让他难以承受。 想要避过狩猎队的人其实很容易。岩刺之间的平均距离不足4米，马文在石林内七拐八拐，绕着岩刺飞奔着，待他脚步有些发软之时，便已经完全将身影隐匿在了石林之中。马文靠在一根岩刺的根部大口的喘息着，四周的景色变得有些陌生，这让他发现自己确实有些太过深入。 当你总担心某件不好的事情是否会降临的时候，它十有八九就会真的发生。就像伊卡人谚语中常说的：泪水总是比欢笑来的容易。 一只丑陋的鬣狗从断裂岩刺背面的阴影处走了出来，它体型壮硕，身上的毛残缺不全，一只眼睛也被伤疤取代，但是这并不影响它的危险性，布满利齿的嘴里不住的滴着唾液，邪恶猩红的眼睛内满是发现食物的疯狂。 独行狼死，群聚狼生，这是形容狼群的生存状态，对于丑陋的鬣狗也不例外，如果你发现了一只鬣狗，那么可以肯定的是，在你的周围，至少有3~5只它的同类在伺机的游走着，有时甚至更多。 数量对于马文来讲没有意义，哪怕只有一只，他也没有把握能够逃脱。他发现自己的腿像灌了铅一样，想要移动，却无法挪动半分。狩猎队应该就在附近不远，他想要大声求救，但是往日十分美妙的声音却卡在了喉咙里无法发出。 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马文此时的心中虽然害怕，但更多的却是懊悔。我还没对莉莎唱出我心中的情愫，人们为我将金币铺满广场的梦想也没有实现，也许我应该将这个梦想换成铜币，那样似乎能更容易一些。 正在马文心里无限懊恼的时候，他突然发现鬣狗群全部转头，将利齿对向了另一个方向，低声嘶吼着，似乎遇到了极大的危险。马文顺着方向看去，发现一位年轻人速度飞快的绕过一根又一根岩刺向这里跑来，年轻人穿着样式古怪的长袍，漆黑的紧身长袍上绣着三条布满金色藤条的圆环，在长袍的袖口位置也绣有特别的图案，那图案马文有些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需要帮助么？”穿着古怪长袍的年轻人人对马文问道。 “是，是的。”马文努力让声音从咽喉内挤了出来，心里充满了惊喜。看这个年轻人对周围鬣狗群视若无睹的样子，马文也没来由的对他充满了信心。 一个巨大的白色身影从年轻人的身后显现，体格比最壮硕的鬣狗还要大上两倍，这让马文大吃一惊，他想要出声提醒，但是年轻人却一挥手，似乎是对他身后的白色身影说道： “白牙，就决定是你了！” ~~~~~~~~~~~~~~~~~~~~~~~~~~~~~~~~~~~~~~~~~~~ PS：1、看到没，主角出现了！快抓住，别让他跑了！！！ 2、原本仍旧想一天一章，但是很多人反映主角太长时间没出来了，所以便三更让主角露个脸，这样一来存稿已经告罄。 3、本书没有什么太过于明显的**起伏，也鲜有升级、或是扮猪吃虎带来的爽快，所以对读者的注意力的抓取并不太强，所以更为适合在悠闲的时光去读上两章。 4、因为是新人，有时对情节的布局会把握的不太好，这次中间隔得确实有些长了，以后会注意，在穿插配角时尽量不超过两章。有任何问题都可以在书评区提出来，本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虚心接受各种批评。 6、本书是小众书中的小众书，偶尔忙的时候也会想想太监算了，但是却不忍心让各位失望，真心感谢各位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