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印的阶级
黑夜中，那双巨大的血色怪眼紧盯着王小安，一张血池巨口连连嘶吼，几欲喷火。 周围的十几座山峰都剧烈摇晃起来，乱石翻滚，山摇地动。 郑骥一伙刚从峰顶下来，见此巨变都吓得抱头哀嚎，四处躲藏。有几个倒霉的被滚落石块砸中，顿时血rou横飞，一命呜呼。 此时，就在这山峰深处数十丈的一处石洞之中，盘膝坐着一位白发秃顶，面如猿猴的老者，眉头紧锁，皱纹堆叠的额头上，已满是汗水。似乎，他正忍受着巨大的痛苦，连呼吸都格外的沉重。 “这是哪来的臭小子？竟坏了老夫结印大事！” 这老者此刻心中怒火沸腾，恨不得将王小安扒皮抽筋，才能结心头之恨。 为了结印，他已在这山峰下闭关近五十年，依靠偶然得来的一件异宝，此次结印成功在即。他修炼的功法是以妖兽为媒，这五十年间，他的那只灵印兽妖身躯已然膨胀了数十倍。而那件异宝，就放在兽妖头顶的百会之中。以他这几十年的专研得知，异宝结出红果之日，就是结印成功之时。 结印，会有数个时辰的印定状态，对于外界的防范也最为薄弱。为此，他当年精心挑选了这处远离本宗的偏僻山峰的地下，蛰伏五十年，为的就是结印之时免生意外。 人算不如天算，王小安跳崖，正好从他的巨大妖兽面门落下。妖兽即将结印之时，呼吸陡然加剧，竟将王小安吸入鼻子。其实在当时，他完全可以出手杀死王小安，犹如捏死一只蚂蚁。但就在这时他神识中突然剧烈波动，感知到有大量修仙者飞来。虽然来者修为最高不过筑印初阶，但人数不少，且他结印已到最后时刻，不想功亏一篑，便忍了下来，急忙将全部灵气于外界隔绝，静待那些修仙者走远。 也就在他封灵的这个节骨眼上，王小安走到了兽妖百会石室，吃了那颗红果。 王小安第一口咬下时，老者心口便传来剧痛，登时惊醒。但一切已晚，饥肠辘辘的王小安狼吞虎咽，将红果吃了个干净。 他每咬一口，老者的心就剧痛一次，修为直线下跌。 等王小安吃完红果，这老者的修为，已然降到了筑印初阶，对那只庞大妖兽的控制力减弱不少。妖兽的神智也受到巨创，本能反应之下，就将王小安这个该死的入侵者喷出体外。 “看老夫把你魂魄炼化，重新炼出我的结印灵丹。” 秃头老者重新稳住神识，意图将自己的灵印妖兽控制下来，却发觉已经难以控制。 这妖兽已被老者收服近百年，具有相当的神智，感知到此时主人修为下降，正是摆脱他控制的最好时机。 庞大的妖兽开始猛烈挣扎，一时天空狂风呼啸，乌云堆累，百里之内山摇地动。 王小安从天空坠落，庞大的妖兽猛然跃起，卷起一阵无匹的狂风，竟再次将他吹向半空。 王小安又翻滚着飞出百十丈远，作为一个凡人，能如此在天空“飞”行，他感觉浑身骨架几乎已经散掉了。 也就在这时，远方幽暗的山林深处，近二十道光练沿着山脊，正飞速赶来。当先的是一匹青色光华，迅疾无比的飞向王小安下落的方向。 “嘭！” 王小安感觉自己重重落在了地上，但这地面随即摇晃起来，仔细一看，原来竟是落在一艘小船之中。 这小船浮在半空，离地面约有数十丈，正急速飞驰。 在小船船头，站着一位青衣飘飘的女子，身姿绰约，星目冰肌，宛若仙女下凡。这女子回头冷冷看了王小安一眼，见他无恙，神情略微一松，轻道声“抓紧”，小船骤然加速，向那只巨兽飞去。 王小安望着这神仙一般的女子，一时却呆了。 片刻之后，王小安听到破空之声响成一片，四下看时，竟有近二十道色彩缤纷的光练紧随而来。每道光练都是由一件器物引领，各式各样，其中以飞剑为主。器物之上均站立一人，或男或女，看年纪都不算大，俱是神采飞扬，十分兴奋。 小船之上的青衣女子凌空一指，二十道光练顿时分散，呈圆形将巨兽围在中央。 本来这巨兽的身子埋在地底，只有头部露在外面，但此刻大半截身子已挣扎出来，望去足有百丈来高，看形状，仿佛是一只巨大的猿类。 在它面前，众人无异于蝼蚁。 巨猿仰天嘶吼，并未理会众人，而是抬起山一般的大脚，狠狠砸向地面。 轰天巨响，尘土碎石冲天而起。 地下石室中的秃顶老者身子猛地一震，头顶石壁发出咔咔轻响，他连连挥手，打出数道白光，才稳住石室。 “畜生竟敢趁火打劫！” 老者面露苦色，深陷的眼窝之中射出两道寒光，口中快速念动一串法决，右手指尖刺破眉心，随即猛拍脑门，喝了声“收”，只见一道红光自双目射出，击中石室墙壁后贯穿而出。 巨猿仍在猛击地面，它想做的，就是将那该死的主人踩成rou泥，自己好逃出生天。 蓦然，巨猿眉心闪起一道红光，它的动作立时停顿下来，双目火光暗淡许多，发出类似哀鸣的巨响。 “兽傀！” 小船上的青衣女子黛眉微皱，秀目中露出一丝忌惮之色。能拥有如此巨大的兽傀，其修为应在结印之上，她现在也只是筑印初阶，其他同门更是不济，尚在醒印阶段徘徊。若真遇到了结印修士，举手间就可将他们灭杀。 当然，作为齐国罕有的五级印阶修士，她还不必担心生死问题。但自己这众多同门，除孟强为四级印阶之外，其余俱是三级，恐怕就岌岌可危了。 地底石室中的那名老者，也是一名三级印阶修士。这个印阶在齐国算是中上等级，这也造成了资源争夺日益剧烈。 “没想到这小丫头竟然是个五印！老夫如果也是五印修士，百年前就可结印，也不用躲到这鬼地方受罪。” 秃顶老者灵识扫过，发现来人中竟各有一名五印和四印修士，大感意外，控制住巨兽之后，没敢轻举妄动。 修仙者印阶，代表着一个人的出身、权利和家族背景，当然还有不可限量的前途。 印阶天生固定，极难改变，即便修仙者道法通天，低阶永远是低阶，法力可以增强，但印阶无法改变。 而往往法力高深者，几乎都是高级印阶，他们也无必要去打破这一规则。 千万年来，印阶禁法成为此一世界的最高法则。所以，一个三阶结印修士面对一个高印阶出身的人，哪怕对方尚在婴儿阶段，也不敢轻易出手伤害，否则带来的往往是灭顶之灾。 这就是印阶等级的威严。当然，这一切的背后，是印阶所代表的实力和资源。而低印阶者，已经无力改变这一千万年的既定法则。 而此时对老者来说，更为重要的是他的修为已跌至筑印初阶，并不比那青衣女子高出多少。即便有巨兽，也时刻有摆脱神识控制的危险，让他不敢有一丝大意。 他把这一切，都怪在了王小安头上。况且，结印印丹和那异宝，都落在了这小子手里。 “老夫乃炼妖宗结印修士，留下那个小子！你们都给老夫滚！” 借由山峰一般的巨兽兽傀，老者吼出强势无匹的声音，围在四周的修士纷纷退避，只有那名青衣女子和一名黄衣男子不为所动，仍立在原地，但面色也很是凝重。 青衣女子回头看了眼王小安，眼神依旧冷冷的。 “墨师姐，这老怪是炼妖宗人，此次出门试炼宗主交代少惹是非，不如将那人交给他算了。”通过神识传音，她听到孟强的传话。 炼妖宗？这个门派来齐国之前，墨飞雨就听过，是她所投靠的嘉南宗死对头。 “此次试炼由我带队，不能折了门派气势，影响我在宗内的地位。”想到这里，她对孟强传音道，“炼妖宗又如何？从老怪声音判断，他并未结印，而且还受了内伤，不过仗着兽傀虚张声势罢了。你告诉他，这里是嘉南宗地界，由不得他胡作非为，让他即刻滚回炼妖宗！” 孟强眉头微皱，虽是嘉南宗内门弟子第一人，但他也决不愿和一名结印高手对敌，即便对方修为降低了很大一截。但为了取得墨飞雨这位门内天骄的芳心，他就得硬着头皮上。 墨飞雨是五级印阶，他是四级，如果能得偿所愿，他就有升为五级的可能。 孟强对墨飞雨一笑，转头对老者朗声道：“这位炼妖宗道友，此地乃嘉南宗地界，百姓皆受我宗庇佑，还请道友即刻离开，不要再生妄想！” 兽傀发出阵阵嘶吼，巨拳捶胸，如雷鸣般轰轰震响。 下一瞬，巨拳砸向一座小山头，径直将山头抹平。 “把他交出来，老夫即刻离开！否则，炼妖宗绝不会善罢甘休！” 听他搬出炼妖宗的招牌，孟强嘴角撇过一丝冷笑。 “这位道友，如果炼妖宗肯为你出头，你又何必躲到我嘉南宗这偏僻之地修炼。我劝你还是速速离开，否则，休怪我等无情！” “黄毛小子，你敢？！” 老者已被激怒，灵识一动，兽傀巨掌猛然向黄衣男子拍了过去。 这一掌铺天盖地，狂风呼啸而至。 孟强略一后退，脚下赤色飞剑急出，剑尖处猛然挡开一层赤色光环，迎着巨掌而去。 突然，兽傀巨掌一转，不顾赤色飞剑，竟向一旁的其他嘉南宗弟子猛抓过去。 秃头老者咧嘴阴森一笑，他这招声东击西，孟强并未料到。孟强是四级印阶，老者也并不愿直接招惹。 一旁的众弟子见巨掌抓来，纷纷躲避，但这巨掌实在太大，且他们修为多在醒印中期，修为不够，一时有五六人躲避不及，被兽傀一把抓到手中。 “那小子坏我大事，我要将他扒皮抽筋，以解心头只恨。如果不交出来，你们这几个弟子就是老夫的下酒菜！” 众人脸色俱是一寒，目光纷纷转到墨飞雨和王小安身上。 “墨天骄，同门要紧！” “为了一个白印凡人不值得，还是先救同门吧！” 侥幸逃脱的众人纷纷道。 此时，王小安已从修士斗法的震骇中平静下来，感到了自己是焦点所在。 墨飞雨并未回身看他，但王小安能感觉到，她在犹豫。 一股生死危机笼罩下来，他感觉到，也许，下一刻，自己就将被放弃，用来交换她的同门。 眉头一皱，王小安挺身而起。 “妖怪，你把其他人放了，我跟你走！我王小安虽是凡人，可并不贪生怕死，我就是不会法术，也要跟你拼了！” 一声凌然大喝，让众多嘉南宗弟子都是一惊。他们显然没有料到，这名十几岁的少年，竟有如此胆色。 王小安觉察到众人脸色，心中却暗自打鼓，不知这些人会不会中他的激将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