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好好活着
穆兰家……好熟悉的名字…… 柔儿…… 在韩峰愣神的这段时间，天煞魂元被彻底榨干，停止了魂气传导，天煞之力对韩峰的控制也慢慢减轻。 他的体温开始冷却下来，身体再次缓缓缩小，变为了正常时模样。 他拼命地回想着以往的记忆，与此同时，他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清明，他伸出双手，狠狠地拍着自己的脑袋，试图刺激自己完全恢复意识。 韩峰感到头脑一阵眩晕，双眸中的赤红之色开始缓缓褪去，他身上的鳞甲也开始慢慢散开，融化，化作一团团黑气，在空气中弥散消逝。 一股从未有过的疲软和脱力传来，韩峰只觉得劳累无比，几乎要直接昏睡过去。 他过度使用了灵气和魂气，而且流血过多，濒死的无力感让他瘫倒在地，只能微微抬着头望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 我只想要再看她一眼……就一眼…… 他死死的睁大着眼睛，不敢闭上，他怕一合上双眼，就再也看不见那张天底下最精巧、绝美的脸庞。 可惜那声音还是太遥远，若是要赶到，怕是还要花上几分钟时间，可他根本等不了那么久。 “好啊，这疯子总算力竭了，快趁机杀了他！以绝后患！”高家一名长老吐出一口气，随后大声嚷道，唯恐韩峰再次站起来。 高蒙闻言，心里也非常同意，要是让韩峰借机恢复了体力，那之前他们的一番苦苦鏖战岂不是白费。 想到这里，高蒙便急不可耐地举刀，向着那躺在地上的韩峰飞奔过去。 “峰儿！小心！”韩啸天见状，急忙飞身冲向韩峰，出剑已是来不及，他只得狠命转动身形，用身体挡住了那柄砍向韩峰的大刀。 “噗呲” 温热的鲜血喷洒在了韩峰的脸上，韩峰不可置信的转过头来，望着韩啸天那挂着微笑的脸庞，张开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嘶哑的叫喊着。 高蒙瞪大了双眼，他之前费尽千方百计想杀掉韩啸天这个老对手，此刻终于达成了这个期望，但他的心里，却没有丝毫的成就感，而是惊讶和落寞。 他望着那高大而又伟岸的身躯，手中的刀却无法再进一寸，他的手颤抖着，一时不敢把刀拔出来。 “啊……呀……啊……”不成声的语调从韩峰的喉咙中发出，悲伤和绝望在他内心疯狂涌出，他本来有些涣散的瞳孔再次睁大，眼角渐渐流出了红色的液体。 这是血泪，只有人伤心到极致，才会流出的血泪。 “峰儿，韩家的希望，就全落在你身上了……”韩啸天的声音很轻，他的心脏被高蒙这一刀捅得粉碎，此刻能开口也已是奇迹，全靠深厚的修为撑着一口气。 本来以他天灵境的实力，绝对有实力突出重围，多年后再回来报仇，但是他没有这么做。 这是他的韩家，他是韩家家主，与家族共存亡，这才是世代家主的荣耀所在！ “爹不要……娘和雪儿她们还……”韩峰总算说出了话，但还是支支吾吾，断断续续，他已经泣不成声。 “我会陪着你娘和若雪一起走，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必须做一件事。”韩啸天慈祥的笑了，眼中却充斥着不屈和不舍，他们韩家屹立百年不倒，如今却毁在了他的手上。 “还有，查出覆灭韩家的真凶，你要为我们报仇，为韩家的几百忠魂，赤血烈士们报仇！”韩啸天愈发激昂，甚至不顾加剧伤势，也要提高声音，让韩峰听清楚。 早在韩峰倒下之前，韩若雪和杨梦晨就走了出来，站在韩峰的身后，二人脸上没有害怕，有的只是担心和失落。 生为韩家人，死为韩家魂。 韩若雪眨了眨睫毛长长的眼睛，眼中满是泪珠，却紧咬银牙，不让自己哭出来，精致的小脸蛋憋得通红，她不舍得就这么离开，可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高蒙从韩啸天的后背抽出了刀，他很受感触，但是他今天必须灭了韩家，不光是为了天玄秘宝，也是为了消灭一个巨大的威胁，韩家，实在是太可怕了。 “高蒙！你在搞什么！还不快杀了他们！”欧阳狂躺在远处，撑起身子怒吼道，他无法理解高蒙如今还在犹豫什么。 “让他们最后一起上路吧，啸天，作为对手，我佩服你的实力，我也敬重你的为人。”高蒙冷冷的观望着，望着簇拥在一起的四人，他怎么也狠不下心去破坏他们临死前最后的拥抱。 高蒙的心里，终究还是存在着良知。 “高兄，那可还真要谢谢你。”韩啸天苦笑，捂住流血不止的胸口，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大吼一声：“铸魂祭祀！开秘境！”随后突然举起双手，从手中抛出一把古老的锈铜钥匙，同时吐出一口鲜血喷在上面。 韩峰心头一凉，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韩啸天刚刚会说和杨梦晨还有韩若雪一起上路。 铸魂祭祀，这是开启家族秘境最直接的方法，也是最残忍的方法，要以三个与进入家族秘境的试炼者有着亲密无间的关系的人的灵魂和精血作为祭品，强行召唤出族魂来开启秘境。 更可怕的是，三个祭品会在祭祀完成后，形神俱灭，化为烟尘！ 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有人选择这么冷酷的方式来开启家族秘境，往往都只是以多名家族成员的精血开启。 “不好！他们要强行开启秘境送走韩峰！”高蒙心里暗叫不好，急忙转身要打断韩啸天。 但是随着一股奇特的金色光芒传出，光芒笼罩了四人，杨梦晨和韩若雪也纷纷喷出一口精血洒在那半空中的锈铜钥匙上。 金色光芒爆闪开来，震飞了纷纷起身的众人，就连天灵境的高蒙，都无法承受这浩瀚的力量，被反震了出去。 光芒中的杨梦晨、韩若雪和韩啸天满脸安详的闭上了双眼，身形开始虚化，渐渐化为碎片，消失在空气中，只来得及留下最后的一句话。 “表哥，你要好好活着，雪儿不怕，你一定要为雪儿报仇……”韩若雪喃喃道，那对水灵灵的大眼睛最后望了一眼韩峰，然后化为了一只只金色的蝴蝶，飞进了那锈铜钥匙中。 “峰儿，不许哭，男子汉大丈夫，好好活着出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韩啸天说完，也化为一块块金色的碎片，流向那钥匙上。 “儿子，娘有雪儿和你爹陪着，不会寂寞的，你只要好好活下去就好，不要做出什么傻事，娘……”杨梦晨话说到一半，突然哽咽了一下，没有再说下去，眼睛闭上，留下的眼泪破碎开来，化作金色流光飞入钥匙中。 “不要啊！爹！娘！雪儿！”韩峰嘶吼咆哮，撕心裂肺的剧痛从他的全身传来，但最疼的那部分，是他左胸口那颗疯狂跳动的心脏。 只可惜，再也没有人会回答他了。 金色的钥匙在天空中旋转，化作一个金色的巨大屏障，罩住了韩峰的四周，他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 边上本来观战的人们都冲了上来，用尽了武学和兵器，却撼动不了那金色屏障丝毫，为了这天玄秘宝，他们都急红了眼。 韩峰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跟一块木头一样，眼神呆滞着望着那外面纷纷扰扰的人群不断地轰击屏障，脑中满是三人的脸庞。 再也没有人，会在我的身边微笑环绕，对我撒娇，对我怒斥。 再也没有人，会为我的失败鼓舞激励，对我严格，对我和蔼。 再也没有人，会为我的性命提心吊胆，为我担忧，为我织衣。 韩峰的拳头握得咯嘣脆响，散发着金光的钥匙已经落在了他的手掌中，只要他神念一动，就可以进入那家族秘境之中，只不过家族秘境凶险异常，没有了族中长老们的保护，他很有可能会死在里面。 但是他并没有立刻握下，因为就在韩啸天的身体破碎开来的那一瞬间，他看见了一个人，一个韩啸天一直死撑着等待的人。 “穆！兰！弘！”韩峰仰天长啸，泪水模糊了他的脸庞，他的身体一直在发颤，这一声吼叫，几乎用尽了他的全力，仿佛要穿裂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