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神诞日(上)】
神圣历六百零九年十月九日，神诞日。 按照坊间的说法，这天诸事皆宜，相当吉利。 日子好，天气也不错，天空蔚蓝得就如同坠星海般美丽，一朵朵绵白色的云朵轻快的在天上飘动。 佛罗伦萨帝国都城不莱梅，大街小巷上到处洋溢着喜庆的气氛，信徒们自发唱起了祈祷和颂神的歌曲，步行着朝帝宫门前的凯旋大广场走去。 凯旋大广场，是不莱梅的三大广场之首，所有庆典都要先在这里集中，再往其他广场移去。 此时，街上已经没了帝都城防军的影子，取而代之的，是大队盔甲鲜明的近卫军，有经验的人已经看出了不寻常的地方，按照惯例，他们应该穿着的是举行庆典的专用铠甲，肩甲和头盔都要饰以彩色的羽毛，而现在近卫军完全是一副上战场的打扮！ 不仅如此，近卫军们个个神色冷漠，手按剑柄，一副随时准备杀人的样子。 路人们见状哪敢靠得太近，都远远的躲开了。 陆续有消息传来，近卫军刚刚布发了禁令，说是为了防止发生混乱，暂时关闭城门，同时，凡是接近城门的，都要被暂时的关禁闭，因为那里已经划为了禁区。 很多的情况异于寻常，但是，帝都承平日久，就算是帝国到了最危险的时刻，不莱梅也没有受到危胁。所以，平民百姓们对于“造反”并没有什么概念，就算有人往这方面想，也都自己摇头否定了这个荒唐的想法，帝国现在看起来风平浪静，谁会干这种诛九族的傻事。 也许是帝都民众太过善良，亦或者是近卫军处置得当，在这样的情况下，不莱梅竟然没有出现什么大的sao动。 昨天晚上，梅西和菲利浦讨论到了深夜。 原来，菲利浦行军神速，离开帝都的第三天就与纳迦人的队伍遭遇上了。 果然如菲利浦的预料，这些纳迦人面对以独角战马重装骑士打头的“狂涛”、“怒浪”两军团时，一触即溃，队型顿时乱了，再加上“黄金骷髅法师团”在旁边进行猛烈的魔法轰炸，纳迦人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反击。 另外，号称二十万的纳迦军团，其实也只有五六万之众。 菲利浦一马当先，冲杀了大半天，把这些大蜥蜴打得屁滚尿流，死伤无数。 然后，大军势如破竹，在一天内把罗斯特城和冷影城都拿下来了。 至此，胜局已定。 在不莱梅，菲利浦也布有广大的眼线，这里的异状不需要梅西报告，也瞒不过他。分析了一下形势，菲利浦觉得卢卡斯会有大动作，于是连夜乘梅西送给他的狮鹫兽，返回了帝都。 他没有去面见大帝，因为按照帝国法律，统军在外征战的主帅擅离职守，是要掉脑袋的。所以菲利浦穿上灰袍，悄然来找梅西商量，他的身手极好，那些近卫军根本无法发现他的影踪，偶尔瞥到一缕灰影的，都还以为是自己花了眼…… 大清早,梅西在侍女的服侍之下穿上了最华贵地礼服，戴上了白色的手套，菲利浦则换上了里克尔梅的管家服，稍稍化了点妆，扮作梅西的侍从。 梅西走出自己的红砖小楼时,就已经察觉到了街上紧张气氛,阿加克斯大道的两端，近卫军们紧张到了极点，个个剑拔弩张，象是在防范什么。 乘坐一匹白色的骏马，梅西在近卫军们的目送下,离开此地去往广场，菲利浦骑着一匹灰马跟随在后面。 其他的大人物则没有梅西这么潇洒，讲究排场的他们全都带了大批的家丁，这些家丁也衣着光鲜，坐着高头大马，马脖子上大多系着叮当作响的铜铃，马蹄声和铜铃响成一片，甚是清脆悦耳。 不多时，梅西已经来到了已是人山人海的凯旋广场，它占地广大，背靠帝宫，正对着繁华的街区，和帝宫之侧的阅兵场一样，广场的表面，全都是用宽大厚实的青石砖铺地，足以容纳数万人的队伍， 广场之侧，就是大量的临时搭建的观众席。 帝宫之前，正门的两侧，也搭了两个阶梯型的高台，这是供帝国贵族和勋戚们的观礼台，而帝宫那高高的平台上，早已花团锦簇，端端正正的摆着大帝的宝座和众多后妃所并坐的小榻。 以梅西目前的身份，自然是够得上坐在帝宫之前的观礼台上，他把马匹交给内廷的侍卫,和菲利浦一同走了过去。 看着已经落坐的豪门贵族们投来的复杂眼光，梅西心里很坦然，他甚至还和几个认识的人亲切的打了招呼。 不过在这个观礼台上落坐的人，好象都心不在焉，个个眉头紧锁，似乎在担心着什么。 平民百姓可能还没觉察出什么，但是，能在帝国高层立足的人都是八面玲珑消息极其灵通之辈，从各方面反馈回来的情况看，今天的庆典会有事发生，而且，搞不好他们自己还要当场做出选择。 一个能彻底改变贵族及他身后的整个家族的选择。 或是继续青云直上，富贵逼人，又或者是满门抄斩，万劫不复。 政治从来就是这么凶险。 梅西当然看出了他们的担忧，他悄悄与站在身后的菲利浦耳语道： “看样子，近卫军已经控制了全城，他们的立场站在哪边？” 面色有些不善的菲利浦轻声说道： “本来城防军和近卫军统领都是我的人，但是我接到的消息是，近卫军统领萨内蒂忽然病倒，副统领斯内德接替了他的位置，这位副统领，平时并没有表现得偏向哪边，但是经过我们的调查，他却是卢卡斯的人……我估计是皮尔洛在暗中搞鬼,使得近卫军稳稳的吃定了城防军。看，那个矮胖子，就是斯内德。” 梅西顺着菲利浦的指点望去，果然见到了一个身材五短的近卫军将领，他把头盔摘下来，用手托着，正好看到他那红彤彤的油腻面颊。 既然斯内德已经站在这里了，那么城防军应该没有什么作为了。 民众们哪里知道此时的帝都暗潮汹涌，广场周边地带人声鼎沸，在炎热的太阳照耀下，人们显得个顶个的兴奋。 大约十点钟的时候，帝宫的大钟响了两下。 按照以往的惯例，这是大帝要登场了。 民众们都屏住呼吸，紧张的望着帝宫的门口。 宫门缓缓打开，雄纠纠的仪仗队鱼贯而出，队列的前面，有一名身着金甲的近卫军士兵大声的吹着镶金的号角。 紧接着出来的，是各种帝国内廷人员，包括宫廷侍女、宫廷侍卫、御用学者等等。 又是两声悠扬的钟响，佛罗伦萨帝国目前的统治者，头戴高冠，身着金色长袍的托尔金大帝在后妃的簇拥们，大踏步走了出来。 梅西和贵族们一同起立，侧着身子，朝大帝欠身行礼，帝国武将们行的自然就是标准的骑士礼。 这是梅西第二次见到大帝，只不过，托尔金的神色要比从前憔悴得多，简直是两眼凹陷，两边的颧骨高高耸起，只有那一惯温暖的笑容没有改变。 “大帝这是……” 梅西小心翼翼的向菲利浦问道。 菲利浦无奈的说道： “还不是被那个黑精灵妮可闹的，这种事，我这当儿子的都不好启齿相劝。” 大帝向民众们招手致意，然后登上了帝宫的平台之上，梅西果然在后妃群中，发现了那个名叫妮可的黑精灵美人，确实名不虚传，艳冠群芳，在梅西生平所见的美人之中，仅仅比安赫丽卡和奥黛莉差一点，甚至比伊莎贝拉都要更美。 尤为动人的，是她那双顾盼生辉、灵动至极的眼睛，更是尽显出了绝代的风华，无怪乎托尔金大帝这样的年纪，都被迷得一塌糊涂。 大帝的位置，与后妃们的位置都相隔很远，他的身边，只站着一名相貌平凡的中年男子，这名男子衣着朴素得象苦修者，腰间斜挂着一柄看起来比他的人更平凡的长剑。 看着梅西投来询问的目光，菲利浦悄声解释道： “那是‘大地剑圣’尼拉塞克先生，说起来，也是皇室的分支血脉，论辈份，我应该叫他族叔，他呆在我父皇身边已有近二十年了，只不过露面的机会不多，你不认识也很正常。”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大地剑圣”？全佛罗伦萨仅有的三位圣阶之一？！大高手啊！” 没想到，剑圣大人居然是这副尊容，若不是菲利浦的介绍，梅西险些看走眼。 直到现在卢卡斯也没露面，在大帝的身边，安排有他的一张椅子，不知道为什么，宰相皮尔洛和他的千金伊莎贝拉此时也见不着人影。 托尔金大帝显然也在等待着卢卡斯，随着太阳的渐渐升高，这位日渐老迈的皇帝，目光缓缓的扫视全场，平静的对帝宫总管说道： “不用等了，开始吧。” 很快的，连片的号角声响起，帝宫的钟又响了两声。 然后，身着节日庆典专用的华美银甲的两千名御林军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从容不迫的来到凯旋广场中央。 接着，蹄声隆隆响起。 长街的角落处，人群被挤开，接着一队两千人的重装骑士方阵冲了过来。 戴着覆面头盔的骑士们最低都佩带着五级骑士的徽章，他们统一身着黑色的铠甲，胸前刻着一枚大大的红色海浪标志，身上的披风也如同鲜血般鲜艳。 这些骑士不仅卖相极佳，而且马术精湛，蹄声虽然响亮，但是却没一丝杂音，全都是步调一致，令行禁止，令人感觉到赏心悦目。 “沸腾海骑士团！” 民众们互相低声说道，这可是帝国四大军团里，以战力强悍著称的沸腾海骑士团，二殿下卢卡斯是他们名义上的领袖。 忽然，沸腾海骑士团象被一柄巨刀划成了整齐的两半，中间让出一条路来，一匹雄健异常的枣红马疾风般冲了过来，马上的骑士身着大红色的魔法铠甲，上面所闪动的魔法光芒就不下于三种！一看就是价值不菲。 这名骑士的身后，黄金色的大披风猎猎作响。 “卢卡斯来了！想不到他竟是以这样的方式亮相。” 菲利浦低声说道，语气中满是不平之意。 纵马上前，红甲骑士摘下了覆面头盔，露出了一张俊美到极点的年轻脸庞，他的长相与托尔金大帝没有半分相似之处，也没有菲利浦的豪迈亲切，有的只是沉藏不露，城府极深，与年龄极不相称的狠辣神色。 接触到他的双眼，只会让人有被某种猛兽盯上的感觉。 梅西的第一感觉就是，这个年轻人相当不简单，相当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