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次日早,浣月人马一路浩荡。北川早就在城门外候着,那好酒好菜也令沙城最好的厨子做好了,就等着他们到。 北川在门外又候了一会,伸长了脖子等,可是还是嫌弃这车队走得过慢,自己骑着马上前去找纳兰连山了。 “陛下!”北川喊了一路,不少随行的宫人都瞧见了他,将他放行。待他到了纳兰连山的车辇边,纳兰连山给他了一个眼神,叫他上到车辇來。 纳兰连山出了宫,是比较低调的,也不穿黄袍了,穿着跟纳兰堇一般的俊逸白素衣,他便坐在车辇里安静的看一些书或批一些奏折。 “说罢,何事那么急,不能等朕到了沙城再说的。”纳兰连山将书收起,端坐在北川面前。 “此番大凉,并未带上皇后娘娘,按照李宏的话说,是还在路上。” 纳兰连山冷笑一声,倒也是松了一口气,“这样还行,就怕沒來,怕是要等到和谈结束后,谈妥了才会将人还回來。” “那若是谈不妥呢?” “我猜李宏或者李贤会直接让婉儿掉头回到大凉宫中罢,对了,堇儿呢?”纳兰连山问道,往日那家伙最是喜欢跟自己谈天说地的,怎么这回就不见影了。 北川看他这么一提,心中有不祥的预感,“公主昨早天方亮就骑着马说要去找陛下您了,说是有要事,她未与您在一块儿吗?” “一路过來沒见着她啊......”纳兰连山脸上已经开始阴沉起來。 “昨日她出城后,节度使也跟着出去了,是不是......”北川忽然醒悟过來,意味声长的看向纳兰连山。 萨柯是馥国人,该不是要挟了纳兰堇,想让他们莫要再追究此事? 纳兰连山是不大相信的,毕竟他见过萨柯,从往日种种來看,萨柯是个很靠谱的馥国人,不过小心能使万年船,怀疑一下总是无措的。 他瞪了北川一眼,神色如结了三尺的冰霜,“还不带人去找!萨柯与堇儿若是一个死了,你小心你的命!” 此话将北川吓得连滚带爬出了车辇,连忙遣了百來名的人去寻。三成的人按着纳兰连山來时之路寻回去,还有三成的去查看狐胡有何动向,剩下四成发散寻找。 此事已近正午,纳兰堇和萨柯被围困在石林之中近两日了。萨柯给纳兰堇喂了血,纳兰堇的状态是比较好的,可萨柯的脸越來越白,唇皮开裂。 他们也还算好命的,真的就被人发现了。倒也不是发现他们,而是发现了一群狐胡人围在石林外边,有些蹊跷。北川放出的探子看见狐胡人,狐胡人也看见了他们,他们掉头就跑,将自己身上的信鸽放出去。 那狐胡人动作不是一般的敏捷,再配上这千里马,一下子就追上了这两名探子。他们围住探子,探子无奈,只得下马,举手投降。 狐胡游兵对男子不感兴趣,又不能卖钱,那带头的嫌弃的嘟囔了两声,便有几个人将两名探子用绳子绑住手。那探子知道他们要干什么,开始挣扎起來。他们觉得这两人不老实,又重重给了几拳,打趴在地下。 他们已将信鸽放出去了,不久便会有人來到此地,狐胡人也不傻,翻身上马赶紧逃跑。只是他们手中还扯着一条麻绳,麻绳的另一头是两名可怜的探子。 他们一路逛奔回到领地,探子便在这烈日下被活活晒得脱水,又活活被拖行而死。这么做他们还不泄愤,又差人将他们的尸体送回到石林前才罢休。 待北川率领人马到此查看,已近日落时分,那探子的尸体已被秃鹫啄得准备只剩骨头了。萨柯听到石林外有动静,似乎不是狐胡人,他便也能猜得到是有人來救援了。 “二十八星,四象开!”萨柯在中间的空地画了个八卦图,让纳兰堇一掌打在西方的一块石头上。 那石头仿佛被赋予了生命般,忽然自己朝着后边退了,他们周遭的石头忽然齐刷刷的倒下,对应的四大方位开出了四条道路。 “阵法一破,这石林以后就废了......”萨柯道了这一句,整个人直挺挺的倒在了黄沙之中。 纳兰堇和小兵将他抬到马上,纳兰堇便骑着马冲了出去,北川等人尚未反应过來,就只能看见纳兰堇的背影。 “大人晕倒了,公主先行一步,我也走了。”小兵粗略交代了一下,也骑着疲惫的马儿回去了。 北川站在原地,自己辛辛苦苦找到他们,他们倒是走得比自己还潇洒。罢了罢了,他们也打道回府,沒事就好。 “将二人厚葬。”他瞥了一眼尸体,死得真是惨,眼睛都沒合上,死不瞑目啊。 “喝,,”纳兰堇挥舞着马鞭,以全力前进,萨柯你别死啊,她在心里默默的祈祷。 纳兰连山早就候在了城楼上,余贞则站在一侧,看见纳兰堇从远方驶來,二人赶紧下楼相迎。纳兰堇也是焦急得沒了分寸,直径的将萨柯送回了政务堂。并以一人之力将他扛到政务堂后方的休息地去。 “快去打水!喊郎中!” 她一把将萨柯的衣裳,三下五除二的给褪下,又用清水给他擦脸擦身,自己却还來不及喝一口水。 纳兰连山与余贞找到她,却瞧见她在给萨柯擦身,余贞直接气得扭头就走,纳兰连山还好,叫人结果她手中的货。 “你一个公主,成何体统......”纳兰连山微微苛责她,倒也不是真的生气,也就是觉得她一个公主跟一个男人这么......是不大好的。 纳兰堇被人接替了手中的活,赶紧喝了一杯水。她转过脸來,整个人都被太阳晒脱了一层皮,被水碰到火辣辣的疼。 “陛下......”她垂着眸子站在纳兰连山面前,此次是她的过错,被责罚也是理所应当的。 “你看你,唇皮都裂开了,坐下,让太医给你瞧瞧。你们怎么那么傻,碰上狐胡游兵一直跑到我这來不就好了。” “可是他们的铁骑要比我们快,我们不躲在石林里定要被擒住了。” 纳兰连山若有所思,这其中疑问太多,现在也不是开口的时候,带他们修养好了,他再问罢。 太医來了,纳兰堇赶紧让他去看萨柯的病情,太医道沒事了,她才送一口气。不过似乎要养上半个月。太医将走时,忽然注意到萨柯手上的伤情,将白布解下,一道伤口纵横在他的掌心。 “这伤我那天都被见着的,怎么回事!”纳兰堇一把跳了起來,看起來似乎流了很多血。 “这是大人为了保住公主夜间将自己的掌心划破,以血相喂。”那个一同被困在石林中的小兵也回到了沙城,他本是专门伺候萨柯的,來看看萨柯也是无可厚非。 “你们有三匹马,明明可以杀了马。”纳兰连山冷眼道。 “我与大人的马自小是由大人养大,感情深厚,公主的马乃千里良驹,更何况大人仁慈,我在他身边从未见过他杀过动物。陛下这么怀疑大人,便不怕他心寒?” 小兵道出了事实,纳兰堇捂住自己的嘴,她就说怎么感觉真的好像喝了水一般解渴,原來......竟是他的血。 纳兰连山无话可说,所有人怕打搅了萨柯都退出了房内,纳兰堇也被纳兰连山带走,生怕她再做出什么荒唐事。 “哦?萨柯病倒了?”樊华放下毫笔,细细听着青森道來,“毕竟是馥国人,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这......”青森顿了顿,“还是莫要去了罢,若是撞见了浣月人,多尴尬。” 他点点头,“也是了。这沙城贫瘠,也沒有什么好东西能送的。青森,你來看看,这几个名儿,哪个更好。” 方才他闲來无事,想到慕馨肚里孩儿还沒有名字,便坐下來想了几个好名儿,不过这孩子毕竟不是他自己的,便让青森來看看哪个好,定下就是了。 青森接过密密麻麻的纸张,还分男孩和女孩呢,他津津有味的念了一遍,“我觉得女孩的话,樊星不错,樊染也行。若是男孩的话,樊城,樊朝,樊弄,都很好。哎呀,这名字太多了,觉得都差不多,给我看作甚。” “我也觉得差不多,所以才给你看的啊,你觉得哪个更好?” “啧......”青森被问得烦了,随手指着两个,道:“就樊染与樊城!” “好嘞~”樊华提笔将两个名字圈起來,又拿了信纸,写了一封所谓的家书。里边许多嘘寒问暖,许多玩笑客套,唯独沒有他的一份真心。你若问他真心是什么,他也许回答不上,他不知道什么叫真心。 在他写信的期间,青森在一旁研磨药材,入夏了,樊华喜冰冷,可实际身体里边都是冷的,现在制作一些温补的药丸,防他身体有问題。 他搓了一粒一粒的药丸放到樊华的面前,樊华也正好写完了,“你搓的?”他有些诧异。 “在京都问了一些郎中,少主你往日爱吃冰的,对身体不好,要温补。” “你......”樊华看了看那些药丸,脸上浮现一丝的红晕,他忽然搂过青森颈,恶狠狠的亲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