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玄幻小说 - 穿成苏培盛了在线阅读 - 第一百六十八章 神来之笔

第一百六十八章 神来之笔

    康熙四十二年

    九月末,厩

    一大清早,西直门守将刚刚交班,一辆青帏皂盖的马车就由长街缓缓驶来。(∞)马车出了西直门,下了官道,绕过一处庄子,停在了一片郁郁葱葱的绿地旁。

    “殿下,”格尔分见到马车上下来的人,慌忙跪下行礼。

    胤礽随意地摆了摆手,以帕子半捂着嘴轻咳了两声道,“带本殿去看看索相吧。”

    竹林柳树间,一处处坟茔并立,赫舍里氏中索尼一支的子孙俱葬在此处。

    胤礽跟着格尔分,走到一处新起的坟前,摸了摸尚不足半人高的石碑道,“未免太朴素了些……”

    格尔分轻叹口气,低下了头,“实不敢张扬,皇上旨意不明,只能尽量从简。”

    胤礽抿了抿唇,抬头看了看不远处前顾命大臣索尼的高大坟茔,一时默然不语。

    “殿下,”格尔分上前一步小声道,“您实在不该这个时候出宫来,阿玛离世,皇上的眼睛正盯在您身上呢。”

    胤礽摇了摇头,语带萧索,“索相为我钻营一生,到头来,我总要送他老人家一程。皇阿玛那儿,我心里有数,这个时候呆在哪儿其实都是一样的。”

    四爷府

    书房里,常赉、傅鼐、傅尔多、沈廷正俱在。

    四阿哥俯在桌前写字,苏伟站在一旁磨墨,一双大眼睛左转右转地不知在琢磨着什么。

    “爷叫你们来,是有关你们的前程,”胤秅直起身子,将毛笔搁在笔架上,“如今户部主事有缺儿,常赉在吏部任缮本笔帖式也有段时间了,堪当此职。另,年末京官外放,爷打算派个人到河南下辖去,河工一事一直是皇阿玛最为惦记的。河南境内水情复杂,若是有变,爷心里也能有个数。”

    四人对视几眼后,沈廷正最先拱手道,“主子,傅鼐手下有一甘府内侍卫,怕是不能离京。傅尔多家有老母,外派也不方便。奴才无后顾之忧,愿任此职。”

    四阿哥抬头看了看沈廷正,点了点头,“也好,你任内阁中书有几年了,如今刚好外补个同知。傅尔多就暂时留京,廷正走了,内阁里不能没有自己人。傅鼐在我府上任侍卫统领,回头在宗人府挂个虚职,也方便日后行事。”

    “主子思虑周道,”几人一同行礼谢恩。

    “奴才尚有一事,”傅鼐垂首道,“之前魏经国从邵干那儿查出了索额图与步军统领托合齐勾结,如今索额图伏法,可托合齐那儿却没有任何音信……”

    “这点我也想过,”四阿哥抿了抿唇,又拿起了毛笔,“不过,当初爷已经让你把魏经国偷出来的信送到了裕亲王府。裕亲王临终前,皇阿玛曾亲往探视两次,爷相信裕亲王一定有自己的打算。此一事,咱们暂且留意一些也就罢了。索额图病死,朝中的人即便有什么小算盘,这个时候怕也不敢轻举妄动。”

    “是,奴才明白了,”傅鼐俯身。

    几位门人告辞退下,苏大公公抻了抻自己的腰,转身坐到了榻子上,“主子,魏经国偷出那封信的事儿可不止裕亲王知道了。王钦把一部分信息透漏给了马廉,直郡王和纳兰明珠那儿怕都有消息了。”

    “爷知道,”四阿哥缓缓地吐了口气,“正因为有大阿哥和纳兰明珠时时刻刻地盯着,爷才不怕二哥与托合齐再有什么大的举动。”

    苏伟眨了眨眼睛,略有些不解地道,“那信已经送到裕亲王府了,皇上没理由不知道啊,为什么只抓了那些小鱼小虾,却没有动托合齐呢”

    四阿哥抿了抿唇,剑眉微蹙,“一来可能是裕亲王真的没有说,二来就是皇阿玛还不想彻底挖掉二哥手中的实力。”

    “这么说……皇上是还想保住太子”苏伟捧着自己糊成一团的脑袋。

    四阿哥轻叹了口气,蘸了蘸余墨,又在纸上写了起来,“索额图被关已经两月有余,结党营私、怨尤天子,论罪条条当诛。然,弹劾太子的奏折却一封也没有在朝堂上出现过。”

    “可是,”苏伟皱着眉头仰躺到床榻上,“我怎么觉得托合齐摆在那儿像个陷阱一样,要是太子禁不住诱惑踏进去,估计就要粉身碎骨了。”

    四阿哥闻言手上蓦地一顿,最后一笔留下个重重的墨点。

    佟相府

    内厅中,隆科多面目清冷,挺着身子站在佟国维身后。

    佟国维负手望着窗外,沉吟半晌开口道,“你既愿为佟家尽心效力,就如你所说。叶若那儿,我不再强求就是。”

    “多谢阿玛,”隆科多略一垂首。

    佟国维转过身子,抚了抚手上的扳指,“鄂伦岱与八贝勒相交甚深,你可让他带你一道同去。”

    “阿玛不必费心,”佟国维略一仰头,“堂哥有堂哥的想法,儿子自有儿子的打算,八阿哥那儿,儿子还不想太过沾染。”

    “那你打算如何”佟国维挑了挑眉梢。

    隆科多弯了弯嘴角,“太子地位不稳,皇子中一马当先的自然要属直郡王了。”

    “大阿哥”佟国维皱起了眉头,“早先我计划靠向大阿哥时,因着四阿哥和叶若的事儿已经与他们起了龃龉。后来温宪公主的死,又因着留有纳兰性德墨宝的花瓶,我与纳兰明珠是针锋相对。如今你想剑走偏锋,怕是不得时了。”

    “阿玛放心,”隆科多轻抿了抿唇,“您与明相的矛盾,无关直郡王。如今纳兰明珠亦是一手双担,纳兰揆叙与八阿哥走得近,直郡王也是心中有数的。这个时候,儿子靠过去,直郡王没有理由不接着。更何况,儿子素来与父兄不合,朝中不少大臣都是知道的。”

    隆科多自内厅出来,正赶上下属阿依达匆匆而来,“出什么事了这么急急忙忙的。”

    “回主子,”阿依达一俯身,“宫中传来消息,皇上下旨撤了内务府总管科贷的职务,着宗人府清查账务,令提赫舍里氏凌普接任内务府总管一职。”

    “凌普”隆科多皱紧了眉头。

    “是,”阿依达略一低头,往隆科多身旁凑了凑,“凌普原只是内务府的一个小官,但他的妻子曾是太子殿下的奶娘。”

    隆科多身子一紧,抿着嘴唇沉吟片刻道,“你跟爷出去一趟。”

    “主子是要进宫吗”阿依达向后退了一步。

    “不,爷要去拜访直郡王,”隆科多理了理衣袖,向前院走去。

    “直郡王”阿依达略一征愣,慌忙跟上,“主子,皇上提了凌普做内务府总管,怕是要巩固太子的实力啊,这个时候咱们往大阿哥处靠,怕是不好吧”

    隆科多脚步未停,眼眸深邃,“皇上的心在众臣难测之处……到底如何难测,爷总要试一试才知。”

    十月初,康熙爷启程西巡,皇上不坐殿,单留下个暗潮涌动的朝堂形势。

    原内务府总管科贷被查出制作假账、贪污巨额库银、与下属结党营私等罪,内务府上下一干官员俱逃不脱不了关系,皇家内务的一摊烂账也被曝光于人前。然众臣在急于撇净自身的同时,更为在意的是新任内务府总管凌普的就任。

    索额图在牢中病死,一干亲信贬的贬、杀的杀,太子的大旗没了撑杆,近乎一半的朝臣在等着东宫易主。然,皇上又一次的神来之笔再次打破了众人的猜想。

    直郡王府

    直郡王坐在福晋的床头,一勺一勺地给福晋喂着汤药。

    大福晋倚靠在床头,脸色苍白,双颊凹陷,望着直郡王的眼睛也没有了往日的神采,“爷,雅尔檀的嫁妆可都备好了”

    “还在准备着呢,”直郡王勉强地扯了扯嘴角,“爷的长女出嫁,怎么能随随便便的呢爷让他们都做最好的,最丰厚的,就算比起公主也要不差分毫的。”

    大福晋闻言,缓缓地摇了摇头,“娘家愈显赫,夫家愈忌讳,更何况是远嫁科尔沁。就算准备的再周道,终归是要靠她自己的。”

    直郡王抿了抿唇,低落地垂下了头,“这次是我不好,没有提前做准备,等雅利奇到年纪时,爷一定去求皇阿玛恩典,将她留在厩。”

    “爷不要自责,”大福晋费力地吐了口气,“扶蒙一事,谁都不能轻易改变,妾身一早就有心理准备了。倒是爷,朝堂上的事风云莫测,您不要因为其他的事分神。我近来听说,爷和佟国维的儿子隆科多走得很近”

    “是,”直郡王给大福晋掖了掖被子,“隆科多与佟国维的关系并不亲近,却很得皇上赏识,年纪不大已经是銮仪使兼正蓝旗蒙古副都统了。爷和他走得近些,也算对明相的一个牵制。”

    大福晋轻轻地叹了口气,向后仰了仰身子,“明相的事儿,爷总要惦记这些年的情分,不要事事追根究底了。八阿哥那儿,处的好了,说不定也是咱们的一份助力。”

    “福晋说的是,”直郡王抿了抿唇角,“朝堂上的事儿,爷会担着,福晋不要过多担心了。等你身子好了,咱们再一同商量,雅尔檀那儿还得要福晋送嫁呢。”

    “爷不要安慰我了,”大福晋将手附在直郡王的手上,声音轻弱,“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跟着爷这些年,爷对我用心备至,妾身没有一点遗憾。如今,妾身要先走一步,只希望到了那边能保佑王爷事事顺遂,平安如意……”

    四爷府

    诗瑶端着红枣莲子羹进了内室,福晋靠在榻子上看书,见着诗瑶沉着一张脸略有不满,“这般摆着脸色是给谁看呢我这些年是白教导你了也不怕被旁人看去给府里丢人!”

    “福晋恕罪,”诗瑶慌忙跪下,“奴婢是看到诗玥和那个钮祜禄氏一处有说有笑的,心里厌的慌……”

    “诗玥和钮祜禄氏”福晋微挑起眉梢。

    “是,”诗瑶抿了抿嘴,“那钮祜禄氏入府后不久,就总往诗玥那儿跑。奴婢听说,前一阵儿她跟诗玥去东花园,还碰到了贝勒爷呢。”

    福晋略一思忖,轻嘲地弯了弯嘴角,“倒是来了个不安分的……无碍,反正贝勒爷想提拔李氏做侧福晋,如今刚好给她安排个活计,我乐得清闲。”

    “主子,”诗瑶略有不甘地往前凑了凑,“近来,贝勒爷好歹不像以前似的完全不沾后院的门了。您也抓抓机会,咱们就弘晖阿哥一个怎么着都单薄了些。”

    福晋瞥了诗瑶一眼,轻叹口气,“嫁给四阿哥这么多年,我与他就像是同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除了弘晖再无交集。其实,只要弘晖争气,我又何苦平白地落了自己的颜面若是求之不得,以后在府里,我这福晋的身份要往哪儿搁”

    “主子——”诗瑶还想要再劝,却被突然进门的诗环打断了话头。

    “福晋,”诗瑶向福晋俯身一揖,“宫里传来消息,直郡王福晋病逝了……”

    大福晋丧仪,直郡王身形消瘦,面色憔悴。长女被指婚蒙古,结发之妻阴阳相隔。再强势的人,如今也不得不被拖垮了精神。

    苏伟跟着四阿哥与福晋前来吊唁,却意外地在直郡王身侧见到了一个熟悉的人——隆科多。

    隆科多怎么会和直郡王搞到一块儿去苏大公公万分不解。

    在回府的马车上,苏伟一顿纠结,辫子揪下了半根,却发现四阿哥没和他情绪同步,一直是敛着眉目,沉默不语。

    到了府门口,四阿哥与福晋各自下车。

    福晋向四阿哥行了一礼,正准备回自己的院子,四阿哥开口道,“今晚叫上几个孩子,咱们一同用膳吧。”

    福晋略一征愣,低□子道,“是。”

    福晋先行一步,四阿哥看着远去的背影,想起今日大阿哥的萧索,略有感慨,“苏伟,爷只是想略作补偿,免得他日你我心中都有个解不开的——”

    “主子,”张保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四阿哥征愣地转过头,却发现本该跟在他身后的那人不见了,“苏培盛呢”

    “上每去了……”张保咽了咽唾沫,无声无息地往旁边挪了两步。,!认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