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旁观
向盘听了张雄的话，恐惧的感觉似乎淡了些，紧张的情绪也得以缓和，便干脆坐在地上喘息，过了一会儿，虽然感觉心跳得还有些快，但头脑已经冷静了大半，于是抬起头问道：“难道勇敢必须要用其他生灵的命来换吗？” “命？你既然说到了命，那么你有没有想过，对于好的命，死亡或许有些难过，但对于不好的命，死亡未尝不是解脱。”张雄没有直接回答向盘的话，而是将话题引到了命和解脱这一严肃的话题上。 “这有什么不同吗？”向盘皱了皱眉，毕竟对于他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来说，命和解脱还是有些过于深奥和遥远。 “当然有不同。为什么你生而为人，而它生而为畜牲？”张雄说着指了指已死去的幼年蜗猪，略顿了顿，又道：“它生而为畜牲，这便是对它的一种惩罚。而你杀了它，便是让它结束了惩罚。结束惩罚，对它来说就是一种解脱。” 向盘思索了一会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张雄见向盘点头。脸上终于有了些满意的笑容。只是他却不知道，在向盘心里正有另一个疑问占据了内心，而且这个疑问也许还会影响向盘很久——生而为人是不是也是一种惩罚呢？ 张雄吩咐向盘将蜗猪剥洗干净，生火烤了，以此作为他们的午餐，因为他们带的食物已经所余不多了。 吃过了蜗猪rou，张雄带着向盘继续向山里走去，寻找适合向盘下手的野兽。 —— 在杀第二只野兽时，向盘已经不那么害怕了。 在杀第三只野兽时，向盘变得平静许多。 在杀第四只野兽时，向盘觉得如同拔了一棵植物，不过是费了些气力。 在杀第五只野兽时，向盘感觉和摘下一片叶子也差不多，已经没有太多的感觉了。 张雄对向盘的变化很是满意。 —— 张雄和向盘坐在一处山洞中，山洞中灰色的雾气格外浓郁。 “你在杀戮时，已经能够冷静下来，心无波澜了，这样的心态已经可以修习感知魂魄的功法了。”张雄盯着向盘平静的脸庞说道，似是想看到向盘接下来心喜的笑容。 果然，在听完张雄的话后，向盘一直沉默的脸上终于绽放了一丝笑容，只是这笑容更多的是放松，而不是心喜。 在这段杀戮的日子里，向盘原本白净的脸，已变成淡淡的古铜色，少了几分往日的稚气，多了几分风霜的感觉，这使得那一丝笑容里少了些稚气，却多了些说不清的东西。 向盘很快收敛了笑容。问道：“师父，我该如何修习感知魂魄的功法？” 张雄从怀中摸出了一卷竹简，递给向盘道：“这卷功法名为《点魄》，你拿去先熟悉一下，学会吐纳冥气，当你的命魂能为你所控时，便可继续猎杀野兽，试练功法了。” 向盘朝张雄的怀里看了看，他有些奇怪，张雄的怀里平平，没有鼓涨的感觉。却怎么放了那么多东西，先是罗盘，后是匕首，现在又拿出本功法来。但张雄既然没有告诉他，他也不好细问。 向盘接过功法，有些迫不及待的打开，认真的看了起来。 “空间浩渺，魂魄飘游，如何寻之？唯点而已。点魄之道，在乎一念。……” 向盘默默的记诵着《点魄》的内容。 七日后，向盘盘坐在地上，周围有淡淡的灰色雾气环绕，雾气中混有一些黑色的光点，这些混有黑色光点的灰色雾气便是冥气了。 随着向盘的呼吸，一道冥气被向盘吸入体内，沿着新开辟出的经脉进入胸口处的黄庭。 向盘能感应到，黄庭是一个灰蒙蒙的空间，空间很大，空旷无比。这让向盘感觉很是怪异，有些想不明白rou身是如何容纳这个感觉上比rou身大无数倍的空间。 冥气中黑色的光点进入黄庭后转了一圈便被吐了出去，灰色的雾气则融入周围灰蒙蒙的空间，仿佛消失了，但向盘却能感知到黄庭里的灰色雾气变得越来越浓。 时间缓缓的过去，向盘吸入黄庭的冥气越来越多。 又过了七日，向盘的黄庭终于起了些变化。生出了一些有别于冥气的灰色气体，这些灰色气体更加纯粹，方一出现，便开始向一处凝聚。过了好些时间，这些灰色的气体竟凝聚出一个影影绰绰的人影。 当这个人影出现时，向盘终于明悟了《点魄》中的一句话“冥气纳而魂气生，魂气生而命魂凝，命魂又名爽灵，居于黄庭”。 原来在未经修炼时，除非死亡，否则人的命魂平常是不能聚而成形的，只能以一种气体的形态分散在黄庭中。也就是说，这些灰色的气体都是由冥气转化而来的魂气，而由这些魂气凝聚出的人影自然便是命魂。 只是此时的命魂看起来还有些虚幻，能力自然也有限。如同刚出生的婴儿，还不能按指令去做事。所以向盘还需要继续吐纳冥气，让命魂逐渐凝实，这是一个较为漫长的过程。好在向盘并不需要让命魂完全凝实，只要命魂再凝实些，能简单的做一些指令就可以了。 转眼间便过去了一个月。 深山中，向盘将匕首从一只驼羊的身上拔出，来不及擦拭匕首上的血迹，便急忙盘膝坐下，将匕首放在一旁，手里掐了一个印诀，便一动不动了。 在向盘体内的黄庭，命魂也同样盘膝坐着，手里掐着同样的印诀。此时的命魂已经凝实了许多，只是面部还有些模糊，但已经能按着向盘的指令做一些动作了。 在向盘和其命魂掐动印诀的同时，有一道无形的波动自向盘体内传出，这道无形的波动就是向盘的修炼成果——魂波。魂波能探查一些眼睛看不到的东西，并在心中形成影像，如同亲眼所见一般。 向盘的魂波缓缓的扫过驼羊的身体，很快便感应到一缕微弱的波动从驼羊的体内传出。他知道这就是驼羊的命魂波动。 不一会儿，随着驼羊的生命气息彻底消散，驼羊的命魂飘出了rou身。向盘能清晰的感应到那是一只外形与驼羊一样的灰影。只是因为灰影内没有冥气转化的魂气，rou眼是无法看见的，也只有魂波探查才能感应到。 又过了一会儿，从驼羊的体内又传出一缕波动。紧接着，向盘感应到一只外形与驼羊一样的绿影飘出了驼羊的身体。绿影刚一出现，便向驼羊的命魂飘去，围绕着命魂缓缓的飘荡。向盘可以断定这便是功法中提到的中枢魄。 中枢魄，其色绿，常伴命魂左右。 驼羊的命魂带着中枢魄在驼羊rou身周围缓缓的游荡着，显出有些依依不舍的样子。 过了许久，驼羊的命魂突然颤抖了一下，然后便有一股奇异的波动自命魂内传出。向盘的魂波跟着这股波动寻去，过了一会儿，另一个与驼羊一样的黄影出现在向盘的魂波感应范围内，黄影顺着奇异的波动向驼羊的命魂快速的飞了过来。 根据功法中的记载，这毫无疑问是力魄了。 力魄，其色黄，游离在rou身外。 力魄飘了过来，也和中枢魄一样围绕着命魂缓缓的飘荡。 这时驼羊的命魂又传出一股奇异的波动。不一会儿，便如向盘预料的一样，一个与驼羊一样的青影飘了过来。也同样围绕着驼羊的命魂飘荡。 气魄，其色青，游离在rou身外。 至此，功法中提到的与命魂相连的三魄已聚齐。 三魄绕着驼羊的命魂飘荡了好一会儿，驼羊的命魂传出了一股与先前完全不同的波动。在这股波动传出后，三魄变得有些不安起来，似乎要远离驼羊的命魂，但却仿佛冥冥中受到了什么牵引，无法离开一样。 向盘手中印诀一变，比先前更强烈的一道魂波自其体内传了出来。在这道魂波扫过驼羊的命魂时，向盘感应到在驼羊的命魂与中枢魄间有一条虚幻的细线相连，细线由某种未知的东西形成，rou眼是看不到的，就是魂波感应都极不清晰。细线弯弯曲曲的呈波浪状，有些像婴儿的脐带，只是较为纤细。 同样的，驼羊的命魂和力魄，以及驼羊的命魂和气魄间也各有这样的一条细线相连。 向盘知道，这三条细线便是功法中提到的魂线了。 魂线急速的振荡收缩着，拖着三魄朝驼羊的命魂靠近。 三魄终是无法抗拒魂线的拖拽。首先是绿色的中枢魄被拖入驼羊的命魂，融合在一起，化作灰绿两色。随着中枢魄融入驼羊的命魂，其他两魄也终于无法抗拒魂线的拖拽，相继融入驼羊的命魂。驼羊的命魂也随之变成了四色，更确切一点说，是一个四色的驼羊魂魄。 向盘饶有兴趣的通过魂波打量着四色的驼羊魂魄。突然，四色的驼羊魂魄仿佛受到什么招引一般，向着一个方向飞去，只刚飞了一段距离，便诡异的从空中消失了，再也感应不到一点波动。向盘只得收了手中的印诀。 “这已经是你这半个月来杀的第六十二只野兽了，一魂三魄这回可是全部感应到了？”张雄见向盘停下了手中的印诀，开口问道。 “还好，这次都感应到了，而且在最后也感应到了魂线。”向盘站起身来，一边掸了掸身上的驼羊毛，一边回道。 “哦？这次竟然连魂线都感应到了！真是太好了！”张雄惊讶中带着一丝难掩的兴奋，更有一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