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再问
“你的意思，是让他一直躲在这儿。那人一天不被抓住，他就一天不能离开？”沈如真提高了些音量，大概是被气着了。 “meimei也不想啊……”这淌浑水，她不趟也趟了，总不能半途而废吧。 “你可真行。”沈如真气得点了点她的脑袋，站起身。想问的都问了，说没说实话她也不清楚。厨房还有一摊子事要处理呢，不能再在这儿耽搁下去了。 沈铁这会儿刚迈进沈府大门，从昨晚几个女儿出门后他跟着出去直到现在都没合过眼。他有些疲惫的捏了捏有些酸胀的眼角，无奈的叹了口气。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何被抓住的所有鞑子兵都说逃跑的那个奴隶就躲在坊市附近，他让人挨家挨户的去搜了，偏偏没有一点发现，就如同凭空消失一般。 凌晨的时候他胡乱吃了几口干粮，肚子早就唱起了空城计。他摸了一把下巴，一夜未睡胡子似乎长长了些。昨天抓鞑子的时候他提醒过手底下的人，不要扰到赏灯的百姓，几个孩子应该没什么事吧。 刚跨过垂花门，管家就叫住了他，“老爷，赵百户有事求见。” 喔？“让他到花厅来。”沈铁脚下转了个弯，朝花厅的方向走去。 “等等。”沈铁又叫住管家，“让二小姐准备点饭菜送到花厅来，多准备些。”赵百户也跟他一样守了一晚上，肯定也没吃呢。 “是。”管家应喏退下。 沈铁刚坐下便有人端了茶上来，他喝上一口吐出满身的焦躁，闭目思索，一边等着赵百户。 管家回来得很快，他将赵百户请进花厅便躬身退了下去。上午大小姐将厨房弄得乱七八糟，不知二小姐派人整理好了没有。看老爷又累又饿的，神情也有些憔悴，准是有什么为难的公务。得快点让厨房做出来送上去，不能让老爷等久了。想到这儿，他的脚步更快了些。 “坐下喝口茶再说，都这会儿了，急也没用。”沈铁朝赵百户摆了摆手，又不是铁打的人，怎么会不累呢。 赵百户也没有推辞，大喇喇的坐到椅子上端起茶牛饮般喝下一大口，抹了抹胡子才说：“我把昨晚带出去的人都叫过来问了一遍，都是挨家挨户搜完了的。只是……” 沈铁眉头一皱，“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吞吞吐吐的了，有什么就说。” “昨天府上的姑娘出门赏花灯了吗？”不说搜查的事，反倒来问这个。 沈铁耐着性子点了点头，“她们母亲去世，几个丫头在府里都闷了好久了，我让她们出去散散心。”坊市里有那么多自己人看着，他又在不远的地方，能出什么事儿。 “这样说来，那便没错了。”赵百户这才释然。 “什么没错了？”沈铁忍不住说，“不是让你讲搜捕的事吗？” 赵百户笑了笑说：“有一名手下说在离坊市不远的一家宅子里遇到了您家的三小姐，说是等着jiejie们去接她。因为她说那户人家没有异常，咱们的人便没进去搜。” “哪家？”沈铁郁闷了，这没搜到人不会到最后还变成他的错了吧！“去，把三小姐给我叫过来。”他朝着门外的小厮喊。 “好像是个玉匠。”赵百户想了想说。 一说玉匠，沈铁立刻明白了。又朝外面喊：“不用去了。”回过头来对赵百户说：“那是肖老家。前一阵儿，我那三丫头闹着要把我给她买的那块儿水晶石打磨出来。我被她吵得没法子，便让肖老来家一趟替她打磨个物件，我也能耳根清静些。为了打磨这东西，她还在雪暴那日专门跑到人家家里了一趟，原来昨晚趁着赏花灯又去了。这鬼丫头，不知一天在搞些什么名堂……”嘴里虽然骂着鬼丫头，脸上却带着笑，仿佛有这么个女儿是多令人羡慕的事，连一夜未睡的憔悴也消散了些许。 到厨房的时候二小姐也在，还好她提前让人将厨房收拾了，否则老爷要的饭食一时半会儿还做不出来呢。 很快，管家便带着人提了三个食盒送到了花厅，没什么大菜，有一条新做的糖醋鱼并两个蔬菜，还有一碟油酥花生，一碟卤牛rou和一碟猪耳朵。另一个集合里装了一壶烫好的花雕，下面温着米饭。 “真不错，还有酒呢。”赵百户早饿得不行了，本想着从沈府出去就在外百的食铺里买点饼垫垫回家再吃。这下可好，一并吃了。 “吃吧。”沈铁也不啰嗦。两人都饿狠了，一会儿的功夫风卷残云，所有的菜都下了他俩的肚子，酒也喝了个精光。 管家进来收拾的时候吓了一跳，这些菜可都是加了量的，鱼也是挑的一条四五斤的大鱼。要是沈铁一个人，平时连一半都吃不了呢。 送走了赵百户，沈铁回房睡了。 半夜的时候忽然惊醒，是被梦吓醒的。他梦到沈如画被鞑子兵给抓住了，大刀斜斜的压在她脖颈上，吓得她直哭。结果一挣扎，那刀“哧啦”一声在她的脖子上开了个血口，鲜血直往外喷。沈铁扑上去想用手捂着，可不管怎么捂都止不住。吓得他一下就醒了，额上的冷汗被风一吹，凉凉的。 沈铁是靠着挣军功一步步爬上来的，战场厮杀，死人他见得太多了。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看到女儿死在自己面前的情景，那样的情景就算他这样一个铁打的汉子也有些受不住。 怎么会做这样一个梦，真不吉利。沈铁呸了一口，伸手擦掉额上的冷汗。 ……本想继续再睡，可脑中有什么微妙的思绪一闪而过令他的睡意消退殆尽？ 他把赵百户今天说的话细想了一遍，又把沈如画在肖家，士兵敲门进去准备搜查的事也想了一遍，发觉确实有些不对劲。 按说士兵上门搜查，若沈如画知道是自己父亲派出来的人应该更配合才对，可她却阻拦了士兵的巡查。这下沈铁真是出了一身冷汗，这事儿说不冷还真跟他有关系。 他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快到寅时了。 今日是正月十五，坊市只怕比前两日还要热闹。他回来之前已经安排人换了岗，把坊市周围都严密监视着，不怕那个鞑靼奴隶跑出来。 今晚再突击搜一遍，只要他还在那儿就一定跑不了。只是沈如画，也许真的该叫过来问问了。 正月十五元宵节，是吃元宵的正日子。老天爷爷给脸，又是个大晴天。 昨日沈如画午睡醒来就缠着沈如真，闹着元宵节要吃咸元宵。沈如真啐她，“元宵都是甜的，哪有人吃咸元宵的。” 结果沈如画歪理一大堆，吵着说南方人就吃咸元宵，馅是rou做的。晴空在一边跟着点头，她是南方人，自然知道。 沈如真被吵得受不了了，让她自己去跟厨娘说。厨娘不会做，沈如画有些傻眼，她也不会。还好有晴空，虽然没做过但大致知道咸元宵的做法。最后她连晚膳都没用，全试吃咸元宵了。 结果吃太多，沈如画肚子胀得难受，让碧汀替她揉了好半晌。难得让碧汀给逮着了机会，数落了沈如画一通。 睡得晚，起得自然也晚。沈如画昨晚吃了太多元宵，兴趣一过今天反倒一点都不想吃了。用早膳时，看她瞪着碗里的元宵不动筷，沈如真终于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沈如画被她笑得脸有些青，木木的问：“二jiejie，今早你没有事要安排吗？” 沈如真止住笑，“今天是元宵节，过完以后年便也差不多过完了，自然可以清闲些。” 门外传来脚步声，有丫头在外面禀道：“小姐，老爷过来了。” 沈铁昨晚越想越不安，一大早就让人过来传沈如画。可沈如画睡太晚，一直没起。沈铁派人来问了几次，沈如真忙完了手里事便亲自过来了，想等沈如画用完早膳便带她去沈铁那里。 “父亲？”沈铁一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找她什么事儿？ 沈如画偷偷瞄了沈如真一眼，看她神情自然，应该没有把肖羽的事告诉沈铁吧。 沈铁带着一身寒意进了屋，沈如画与沈如真两姐妹双双向她行了礼。沈铁一挥手，让她们坐下。又把丫环们挥退了，显然是有话要说。 沈铁等了这么久，早就等急了。也不含糊，开门见山道：“听说那日出门赏灯，你去了肖家？” 果然跟肖家有关，尽管沈如画已经隐约猜到沈铁的来意，但突然被问到还是略微慌了一瞬。她定了定神说：“是啊。因为肖爷爷一直没把给我做的东西做好，雪暴那日我过去才知道他是病了。赏灯那日，我担心肖爷爷的病还没好，才跟二jiejie说过去看看的……”她朝沈如真看过去，希望能躲避一部分沈铁凌厉的目光，但也只是希望而已。 沈铁的表情有些严厉，让沈如真有种不好的预感。是出什么事了吗，应该很严重吧？ 沈如真细细想了想，心中一惊，难道跟肖羽有关？她疑惑的看向沈如画，正好与沈如画的目光对上，以眼神询问却没得到沈如画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