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亲事
沈如画很诧异，却没有声张。 可这时候与她们交错而过的一辆车上的人也看到了这一幕，并且引起了他的注意。马车从肖彬和肖羽的旁边经过，骆品彦在车上清楚的听到肖彬道：“爹爹，就是那里，那家的包子是这方圆百里最好吃的……” 爹爹？ 骆品彦记得，那日在沈府询问肖彬时他分明说，父母早就没了的。既如此，那这个“爹爹”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呢？ 骆品彦掀开车帘回头看了一眼，那男人的长相跟鞑靼人有着七八分相似，这就更令人费解了。 “何事？”车上还坐着一个中年男子，见骆品彦一直蹙着眉忍不住问。 “倒是无事，只是觉着有些奇怪……”要说怪确实有些怪，但这是别人家的事跟他又有什么关系，便没再说下去。 沈如画一行到了魏家，魏姑娘亲自到二门迎接了她们。 “怎么如清没来？”魏姑娘问。 请帖上请的可是沈家三姐妹，可沈如清因为听到了魏姑娘的传言，说什么也不上魏府来。敢跟她抢夫婿，她用得着给那人好脸吗。还上门道贺？想都别想。 沈如真笑了两声，没有回答。 魏姑娘多伶俐的一个人，立刻就明白了。便也笑了笑，不再追问。 到人家家里作客自然是要先拜见长辈的，这魏夫人可没什么好脸给她们。 魏夫人早就瞧中的韩家，一直嫉妒沈如清早早的与韩家结了亲家。正好跟新任的左军都督好歹能搭上点关系时，蒋氏因难产去世。她让丈夫私下里探过韩铮的口风，韩铮知晓了他们家与左军都督的关系有些动心。原以为女儿以后会进韩家，不料那韩谓谦竟然不顾韩铮的反对私自去沈家拜年。 后来又遇到沈铁立下大功，这都指挥使的位置不再是魏千户的囊中之物，韩谓谦又那么坚定，韩铮的语气就又变了。 要说这一整件事下来沈家是一点错没有的，唯一错的就是沈铁立了大功让都指挥使这个位置的下一任接班人变得扑朔迷离。又因为韩谓谦死心塌地的看中沈如清，让魏家没有一点机会可乘。 可怪就怪在，魏夫人谁也怪不上的时候，偏把这仇记到了沈如真的头上。本来应该是记在沈如清头上的，可沈如清不是没来吗，便顺势转移到了沈如真的头上。 “哟，真是稀客呀。”军户人家本就煞气重，她也不是很在乎沈家是不是在服丧。 虽然魏夫人的表情很完美，但沈如真与沈如画还是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了嘲讽。她们向魏夫人问了安，都巴不得马上离开，但魏夫人会这么放过她们吗？ 显然不会。 看在魏姑娘的份上，她们只能忍着。 “说起来，你们大姐算是丧母长女，能嫁进韩家肯定是你们母亲保佑了。”魏夫人双后合十非常虔诚的向天祈祷半晌，接着话锋一转，用毫不掩饰的刻薄语气挑拨道，“可是你们就麻烦了，特别是你如真。亲娘早丧，偏还没给你订下门亲。等妻丧一满，你父亲再娶，后来的可没亲的这么贴心。唉——，你以后可怎么办啊！” 后来的是什么样都还不知道呢，这就挑拨上了，沈如画不雅的翻了个白眼。反正魏姑娘出嫁以后，她们跟魏家就少了往来，她也懒得敷衍。 “哟，你这是什么表情，不相信我的话？”被个小姑娘蔑视，魏夫人的脸终于冷了下来。 “魏夫人说什么？”沈如画一脸无辜，天真的问，“如画听不懂魏夫人的话，只是屋里太热眼睛有些不舒服。夫人是误会什么了吗？” 魏夫人想着，一个几岁的小丫头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想法。可事情没遂她的愿，心里又始终烦闷。最后，魏夫人还是放她们离开了。反正说来说去也改变不了什么，看着她们反而更不舒服。 “你这鬼丫头，我本想再过会儿就想个辄让你们离开，不成想你倒是会说话，堵得我娘早早的就放了你们。”来到魏姑娘的房间，丫环们都退了出去。 “魏jiejie你太自谦了。”你娘都能被你玩儿得团团转，还有人比得过你吗？ 几人相视而笑，倒作一团。 缓过气来沈如真才问：“魏jiejie，你的亲事到底是怎么成的，跟我们说说吧。”她是真佩服魏姑娘的胆略。 魏姑娘想了想，说起来。 那日魏姑娘哭着离开沈家以后，回去的路上便把沈如真跟她吵嘴的事告诉了魏夫人。她一边哭一边倒在魏夫人身上问：“娘，您说，女儿真的做错了吗？女儿不该抢如清的姻缘吗？” 毕竟是自己的孩子，魏夫人就是再铁石心肠听了也一阵心酸。“傻孩子，这种事哪有对错之分。是韩家自己愿意退掉沈家的亲事，跟你有什么相干。况且韩公子不是喜欢你吗，这两情相悦之人不能在一起才是老天没长眼呢……” “娘您胡说什么，谁跟他两情相悦了……”魏姑娘娇羞的打断魏夫人的话，不依的用手捂住红透的脸颊。 “怎么是胡说呢，我的女儿可比那沈如清好多了。论才华，论长相，哪样不是甩她十里远。”魏夫人不吝的夸赞。 后半段的归途，母女两说说笑笑的回到了魏府。 后面的几天时间魏姑娘保持着心情愉悦，至少表面上是如此的。直到有丫环给她传来消息，说韩谓谦去沈府看沈如清了，她便知道时机已到。 她借口想挑些料子回来做衣服，带着丫环出了府。然后“很巧”的遇见了，与肖夫人一块儿出门的肖姑娘。机缘巧合之下得知了韩谓谦去沈府的事，当场变了脸色哭着回了家。 回家以后，魏姑娘砸掉了不少屋里的摆设，要死要活的嚷嚷着要出家。 魏夫人这些日子都宅在家里没出去，还没听说这件事。一问之下，才从魏姑娘的丫头口中得知了。一边责怪韩谓谦没眼光，一边有些自责不该让女儿对韩家抱这么大的希望。 劝了好久都不听，最后还闹出了上吊这一出。半夜三更的请了郎中来府里，魏姑娘想嫁韩家不成的消息便就这么传出去了。 消息传出去以后魏千户才知道，这时已经晚了。他将魏夫人狠狠的骂了一顿，让魏夫人尽快给魏姑娘挑个婆家嫁了。免得让人以为传言是真，丢尽魏家的颜面。 可消息已经传出去了，她们看上的人家自是不会瞧得上，前来提亲的人家又条件太差。左挑右捡，最后敲定了魏姑娘的表哥，算是相对较好的了。 魏夫人的娘家本是书香门第，只是她这位庶出的哥哥不是读书的料。她表嫂家是商户，嫁进魏家以后看着丈夫成天没个事做便让他学着经商。开始的时候魏家还不愿意，但就算书香门第也得吃五谷杂粮，便让他打理些庶务。谁知这开了头就一发不可收拾，不成想他读书的天份都跑到经商上面来了。 这位哥哥的儿子，也就是魏姑娘的表哥更是自小就聪明。小小年纪便考了秀才，对于经商一道更是有青出于蓝的势头。只是他的出身，在魏夫人的眼中却是比不上韩家的。与韩谓谦相比，虽然都是庶出嫡子，但韩家可是京里的世家，她自己娘家是个什么情况她可是再清楚不过。她这么聪明伶俐又漂亮的女儿，可不能埋没了，白白浪费在家事寻常的人家。 对于魏夫人的想法，魏姑娘再清楚不过。所以她从未在魏夫人面前提过表哥半个字，私下里偷偷见面都是做得非常隐秘的。 两年前，魏姑娘十二岁的时候她表哥向她表白了，那时候她表哥十六。他答应要等她，并且保证会努力读书考个功名。魏姑娘考虑过很久，表哥除了家世，品貌才华不输任何人，她的心里也有他。既如此，她便下定决心跟他在一起。 之后，她就一直在寻找机会，想办法。 与韩谓谦见面就是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机会，她觉得应该好好计划一番。私下里便约了他表哥见面，把这件事跟他一商量，就定了这么个计划。后来去沈府，也是魏姑娘极力推动的结果。 听完了整个过程，沈如画与沈如真长长的松了口气。这心思可真够缜密的，所有的细节，会出现的情况，魏夫人的反应都计算得准确无误。 “魏jiejie，这是你表哥的计划还是你的？”沈如画忍不住问。 “是我们两人一起想的。我主要想的是如何瞒过我娘，别的都是他。”魏姑娘回答。 “好厉害。”她以后一定要离这两个人远远的。连魏夫人这样的被算计了都还以为是自己做的决定，哪日她要是不小心得罪了他们，可不得成日里提心吊胆的。“好可怕。” 魏姑娘噗嗤笑出了声，“有什么可怕的？” “确实够可怕的……你表哥是谁，怎么没听你提过？”沈如真正色问。 “我表哥叫卓敏然，字顺则，跟韩公子是朋友，明年会跟韩公子一起下场考举人。”原来跟韩谓谦认识啊，是不是那场戏也有韩谓谦的份儿？“韩大哥也知道你们的事儿？” “他请韩公子帮忙了，否则那日我去韩公子也不会见我。”魏姑娘不好意思的笑道，“回去替我向如清陪个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