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她的悲凉
萧桐是被冷醒的，一开始她并不知道自己醒了，一直恍惚着，眼前一片黑暗，当身上的疼痛更加深切明显起来，才有一丝明悟，而冷，整个身体如同在冰窟中，那刺骨的冷，直至骨头里，然而却能感觉到，额头上似乎有汗滴下。 她整个身体动弹不得，可还是发起抖来，这些多的感觉让她明白自己真的醒了，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甚至有些无法适应，她方才还在父亲的身边，此刻却又是一个人了，不禁有些着急，一着急，似乎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手才动了动。 “小姐，小姐…”小心翼翼的声音，她的手被轻轻包裹了起来。 是庆生的的声音，她该庆幸她还活着，可是心中涌起的是深深的悲伤，她再不能做着美梦，和父亲继续生活了。因为，父亲早已离她而去，而这里，现在给她的是无尽的伤痛。 萧桐心中满是悲凉，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她的幸福总是那样短暂，在她为着自己与父亲的梦想奋斗，满怀希望时，父亲永远的离她而去。 重生了，有着爱她的母亲，家人，还有着那样喜欢的一个夫君，她不贪心，只希望这份幸福一直持续下去，在一切都那样美好时，又突然迎头一棒，才知道原来那份以为会持续一辈子的的幸福美好只是她自己的想象，自欺欺人而已。 所有的感觉涌上心头，她想坚强，可此刻还是想哭，最后却发现哭都哭不了，喉咙里干涩得发不出一点声音，最后发现能动的竟然只有一双手。 “阿桐，阿桐，你醒了吗？”一声似乎很久违如同是隔了一个世纪没听到一般的声音，传入了萧桐的耳中，她心中不可避免的呼出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她还有母亲，还有母亲… 萧桐心中的阴霾被冲淡了许多，她想应，却无法发出声音，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到了喉咙时，却化成了咳嗽，对于萧桐的身体来说，毫不夸张可以用惊天动地来形容，仿佛那咳嗽被积累了许多年，一次性爆发出来一般，激烈而没完没了。 干涩的喉咙似乎被人生生扯开一般，萧桐甚至能感觉它在不断的龟裂，疼，似乎不能形容此时的感觉，肺如同要被咳出来一般，而方才使尽全身力气也无法动弹的身体，此刻已侧翻成虾米状来抵挡这咳嗽，仿佛如此会有所好转一般。 萧桐的耳朵里只剩下自己的咳嗽声，在听不见感觉不到其他。 漫长的咳嗽，漫长的萧桐以为自己就要这样永远咳下去的时候，终于慢慢好了一些，变成间隔几秒钟在咳嗽两声，萧桐与房内的所有人终于松了一口气。众人也才真正理解，司马翎说的咳嗽是什么概念。此时的萧桐再没有了力气，只是用嘴微微喘息着。鼻子堵塞得很严重，头也晕晕乎乎的，是重感冒的症状。 这样的咳嗽带来的好处是，不再那么冷了，似乎从里开始暖和起来，不能动弹的身体在尽量忽略疼痛时也多了一丝灵活性。 “阿桐…阿桐…”手被捏得有些疼，可见握着的人的紧张与无措，那声音里什么都体现了出来。 萧桐用力回握，抓住那熟悉的手，轻摇了两下表示让她不要过于担心。 “阿翎，你快来看一下阿桐，她似乎是清醒的…”因为萧桐简单的一个动作，她的声音里并满是惊喜，没有预料中最坏的结果，她的阿桐还是清醒的，没有傻，即便那咳嗽咳得她差点晕过去，即使知道她往后会满身的疼痛。 “王爷，先让小姐喝点水，小姐该很渴才对…”庆生永远是那个为她想得最周到的人，她的声音带着惊喜，却夹杂着哽咽，这孩子该是吓坏了，毕竟她还那么小。 “啊，对对，先让阿桐喝水…”肃亲王有些懊恼的声音，随后身体便被扶了起来，温热的水就送到了嘴边，一碗水下去，喉咙的干涩有所缓解。 萧桐还想喝，庆生很是了解，下一碗水一下子就又送到了嘴边，“夫君，你在旁边歇着吧，伺候小姐的事让庆生来就可以。”庆生的话一说出口，萧桐的动作便一滞，整个人一僵。 原来他也在…… 本来已努力抬起的手放了回去，本想着她的眼睛该好了，可以拿下那挡住视线的布条了。可现在，似乎是这样更好。 萧桐努力忽视那心头涌起的悲凉，大口大口的将那水喝了下去，如同咽下那涌到喉咙的悲凉。 喝的太急，免不了几声咳嗽，她顺势躺了回去。 “小姐，还喝吗？”庆生扶着她躺下去，在后背垫了枕头，好让她舒适一些。 萧桐摇摇头，庆生便让开了位置，司马翎忙走上前，“萧桐，你终于醒了。”声音满是惊喜，忍不住伸手将她贴在额头上的碎发拨开。 萧桐点点头，抬起那只受伤的手摸索着去拉他，另一只手一直被肃亲王拉着，她也舍不得放开。当眼睛看不见，也发不出声音的时候，手似乎成了最重要的东西，因为只有它可以传递很多东西。 “要是还想用你这一只手，就别乱动！”手被小心捧住，耳朵里传来的声音却异常凶狠，是那种故意装出来的凶狠。 萧桐无声咧嘴笑，嘴皮被扯得很疼，似乎是开裂的，她小小的倒吸了一口气，放弃了醒来后的第一个笑。 她的笑让司马翎感慨万千，也让他明白自己刚才失态了，忙收敛了表情，做出一副严肃状，嘴角的笑意却掩盖不住。心中欣喜不已，她总算留下了一条命，即使留下满身的痛，也不算什么，他会看好的！ 只要她活着，只要可以看见她的笑，似乎一切都可以商量。 接下来，免不了的是一番看诊，情况与司马翎前头说过的差不多，喉咙的情况还算好，只要养个十几日就可以开口。耳朵是好的不用说，而说到眼睛，本要拆了蒙着的布条，萧桐捏了捏他的手阻止了，司马翎也随她，看着她表情也知道该是好的。其他所有提到的后遗症，萧桐听了也只是努力微笑，希望能安慰一直拉着她手的肃亲王，肃亲王的手又在自己不知不觉中用力，甚至有些颤抖。 萧桐见微笑无效，只能尽量控制住自己发抖的身体，努力忽视那又到来的寒冷，掰开她的手，在她手心里慢慢的一直写“没事，没事”两字。 肃亲王看着她的动作，心疼与欣慰齐齐涌上心头，她反手握住萧桐的手，“母亲知道了，母亲不担心，至多找遍天下最好的医者，找到最好的药来医你便是，总有一天会好的。”肃亲王、莫璃都想到一块去了，而司马翎也差不多是如此想。 肃亲王的视线落在那仍未消退的巴掌印上，眼里闪过后悔，那时自己怎会那样用力，也太舍得下手了，轻轻抚过那巴掌印，想开口说点什么，就感觉她的女儿在用力的握着另一只手，似乎是明白她的意思安慰她。 肃亲王轻轻舒了一口气，没在说什么，只是觉得幸福，她有这样一个女儿。 “王爷，让萧桐休息吧，她该累了，您还是随小子下去包扎一下伤口吧！都已经拖了两三个时辰了，这会子萧桐也醒了，再耽搁不得了，莫队长也是。”司马翎是医者，对萧桐的身体状况最了解，忙出声道。 萧桐心中马上一急，鼻子堵塞也闻不到什么，想起她到这里的目的还有情形，现在的情况可以推测现在暂时没有问题了，可是他们也必定经过一番大战才对，而自己却这般迟钝，到现在也没想起来。 心中一急，她的手便开始摸索，不断摸着肃亲王的手臂，脑海中闪过莫璃，他之前就受了伤，现在又怎样了？就要抬手扯掉蒙住眼睛的布条，被肃亲王紧紧握住了手。 “阿桐，别着急，母亲没事，阿璃也没事，我们都只是受了一点轻伤而已，大家都没事，你别急，齐国的大军已被打退打散，那元帅都被击杀了，你别急啊！”肃亲王心中叹息，最后却也将萧桐最想知道的答案告诉了她。 肃亲王的一番话让萧桐松了一口气，随即而来的又是一阵咳嗽，咳嗽过后便是虚弱，她的力气随着一次又一次的咳嗽透支，只得无力的沉默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