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4章 浑水
“抓住他们，快！”秦栋朝手掌上吐两口唾沫，狠狠地搓了搓，从人群后方冲了出来，大声吆喝几个人去抓倒霉掉进茅坑里的两个毛贼。他和一众年轻人被安排在最后面，早就忍不住要冲过去抓贼了。 黄老爹面色一白，一拉冲在最前头的他：“栋子，他们手里有刀，你们莫莽撞！” 村长秦四郎脚步顿住，依着黄老爹的话大叫：“大家小心点，他们手里有凶器，还有蒙汗药，大家莫上当了！” 秦栋哈哈笑道：“四伯，怕啥？我们手中的刀子比他们多，还怕了他们不成？且看我咋收拾他们去！” 说罢，他挣开黄老爹，执意要追上去。 黄老爹心念电转间，再次拉住了秦栋，吩咐他小心。 正在他们拉扯的几个瞬间，掉进茅坑的两毛贼手忙脚乱地爬了出来，拦在他们前面的村民被那臭味一熏，捂着鼻子后退了好几步，有几个人的脸变了色。 毛贼晃动刀子一句话不说，一边欲呕，一边将身上的秽物扒拉掉扔到拦截之人的身上去，顿时引起一阵嘈杂的大骂声。 金穗和翠眉在屋子里听得动静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更是被那毛贼的倒霉行径弄得恶心得不得了。珍眉已经醒来，当知道胆敢在他们家偷盗的毛贼竟掉进了茅坑里，捂着嘴笑个不住，若不是顾忌金穗的名声，她恐怕真的哈哈大笑了。 他们掉哪个茅坑不好，偏掉在金穗屋子旁边的茅坑里。 金穗拉拉沉默的翠眉，奇怪地问道：“翠眉jiejie，你咋啦？”能抓到毛贼不是应该高兴吗？ 翠眉回过神来，听着外面似乎没有什么声响，黄老爹他们追贼追得远了。她挨着金穗，给她脱了外衣：“能捉到毛贼我自然是高兴的……姑娘，夜深了，再不睡明儿的准又错了时间，弄得昼夜颠倒的，不利养生。” 金穗依言脱了衣服，神经兴奋：“我再等会儿，今儿的这多人，肯定能抓到毛贼。我等爷爷回来了再睡吧，你们要瞌睡，就先睡了，不用顾虑我。” “能不能捉到贼还不一定呢。”翠眉小声嘀咕道，怔然的神色还没有恢复过来，服侍好金穗，点了灯笼在屋子里闻了闻，皱着鼻子对金穗道，“幸亏咱们这间屋子里没那污物，不然今儿的夜里谁都睡不成了。姑娘，我去隔壁屋子瞧瞧，莫叫那起子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给弄污了才好。” 金穗侧目，她只想想就呕得不行，翠眉竟还有勇气去查看。随即她自嘲地哂笑，那种地方总要有人收拾。 她便点点头：“看看就罢了，没有大的不妥，明儿的再弄也是一样。夜里睡晚了，明儿的精神该不好了。” 翠眉心中一暖，觉得她小小人儿的，能说出这么暖人心的话真不容易，便应了声，提灯笼自去查看不提。 珍眉被吵醒，睡意全无，兴奋地问金穗她错过的精彩。金穗只担心黄老爹，贼人手里有刀子，虽然双庙村人多，但混乱中伤了人总不好，且贼人胆大，被追得急了会做出什么事来谁也不知道。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珍眉说着话，说得漫不经心，珍眉听得却很认真。 金穗琢磨着翠眉的奇怪之处，又联系到黄老爹刚才在外面呼喝着的话，渐渐发现了点不妥，按说己方人数比两个毛贼多得多，就算毛贼手中有凶器，可毛贼再胆大总得害怕村民手中的刀子吧？按说，只吓一吓，那毛贼就不敢再跑了，黄老爹那话倒好像是……故意拖延时间放走了毛贼？ 她被心里的想法一惊，焦灼地等待着黄老爹的归来，刚刚的兴奋像是兜头泼了盆冷水。 “姑娘，你还没睡？”翠眉从茅房回来，打着灯笼吃惊地道。 金穗有心问问刚翠眉为什么会有异样的沉默，只那时在黑暗中她不好随意揣测，再者，她若从黄老爹稍微延误了点时间推断出黄老爹放走毛贼，对六七岁的她来说实在是匪夷所思。 她只得压下到了舌尖的话，说道：“这久爷爷不回来，我担心。毛贼手里有刀子呢。”其实她压根没看到外面的情形，到底毛贼有没刀子，她并不知道。 翠眉躺回被窝里，打了个呵欠安慰道：“姑娘莫担心了，老太爷吉人自有天相，还有那多村民护着，杀千刀的小毛贼不会把我们老太爷咋样的。一时半会儿的，他们还回不来。” 过了半个时辰，黄老爹总算是回来了，金穗听着外面熟悉的轻轻的脚步声，觉得格外安稳。想问问结果，细细寻思还是算了，黄老爹应该很累了。 翠眉刚还困得打呵欠，听到黄老爹的脚步声，她立马醒了过来，穿好衣服，站在黄老爹的门口问：“老太爷，身体可好？” 黄老爹沉闷的声音响起：“我没事，没受一点儿伤，你快回去休息，莫吵了姑娘。” 翠眉答应一声转身离开，黄老爹声音里的疲惫和矛盾是那么明显。 双庙村遭贼的事第二天一大早就传遍了全村，不到一日，传得周围几个村都晓得了。七大姑八大姨都在热烈讨论毛贼的狡猾，双庙村将近二十个壮年村民都堵不上人，那毛贼的两条腿还不得赶上兔子的飞毛腿了？ 最为人津津乐道的还是被偷的黄家，黄家到底有什么宝贝引得贼都来偷上了？席氏活着的时候他们打探不着，席氏死了，他们连打探的由头都没有了。 谁会稀罕去跟个病歪歪的小丫头拉家常呢？ 金穗双眉紧蹙，虽然隐有猜想，但猜想被证实，她还是有些担心，最终只担忧地问：“爷爷，我听说他们有刀子……”两只眼紧张地打量他全身上下。 黄老爹笑道：“你昨儿的夜里没出去，咋晓得他们有刀子？没有的事儿，爷爷好着呢，一点伤没受，只可惜让那毛贼给跑了。”他夹了一筷子菜就着喝光了一碗粥，推开碗，叫上吃完饭的山岚和他一起去屋后看看茅坑。 因着昨天夜里一群人追毛贼折腾得累了，连一向早起的黄老爹都起晚了，才有与金穗一起吃早餐的事。 金穗望着他的背影，发现黄老爹的背有些疲惫。她微微撅起了嘴，平日里黄老爹很珍惜和她共同吃饭的时光，两人总没话找话，今日黄老爹明显沉默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