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四章 反
逢人都有个里外亲近,文贵妃支持肃郡王,还不就是看在文代荷的面儿上? 本欲再与明启帝叙言几句,可明启帝却是起身摆了手,淡言道: “朕还有政务处理,爱妃先行归去,明日一早,让肃儿来见朕。” 文贵妃心中悔恨难平,她怎么就那么欠嘴? 狠狠的抽上自己两个巴掌,她则离开永和殿。 文贵妃刚刚离开,门口便有人通禀:“回皇上,太子殿下求见!” 秦中岳在外等候明启帝召见时,他的浑身都哆嗦不停。 两只手捏紧了拳头还在不停的抖。 秦中岳很想转身回去,可心里又冒出孟玉欣的话,他则侧身看了看那个迥然不同的女人,又坚定的站在原地。 他的确是吓坏了。 之前有皇后在,但凡闯下祸端都有皇后向明启帝求情,故而也就不了了之。 可如今皇后不在,这屡让他撒气的女人却能变得无比阴狠,手刃生父? 这……这虽说是为了他自己的命,可秦中岳依旧恐惧不堪。 孟玉欣已经给孟家人打了招呼,如今都在外布置妥当,宫门守卫都已替换完毕,侍卫统领也乃他的手下,要了明启帝的命,登基,这是他即将要做的事。 说着容易,可有这么简单吗? 秦中岳下意识的退后一步,却被孟玉欣挡住,正欲出言斥她,门口的太监则宣道:“太子殿下,皇上已在等着您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秦中岳硬着头皮迈了步子,怔顿不前,却是孟玉欣推他一把,他才匆忙的奔了进去。 明启帝本不愿再见到秦中岳,可想到文贵妃那番苦痛,想到德妃脸上的惨白,他实在忍不住要好好问问秦中岳,他为何这般的狠毒? 看到秦中岳与孟玉欣一同到此,明启帝眉头紧皱,未等开口,二人齐齐跪地磕头,秦中岳哆嗦的道:“父皇,儿臣有罪!” “你也知道来认错,那是你的兄弟,你的心怎能如此之狠?”明启帝看了一眼孟玉欣,心中略有顾忌不愿多提,秦中岳则是道:“此事并非儿臣所做,都是她!”秦中岳指着孟玉欣,“是她,都是她闯的祸!” 秦中岳指着孟玉欣,孟玉欣却没抬头,明启帝怔住半晌,眼睛澄圆的看向她,“是你?怎么……怎么能是你?” 孟玉欣没有反驳,而是磕头道:“皇上,都是臣妾的错,与太子殿下无关,您如若要罚,就罚臣妾好了,臣妾没有怨言,愿去侍奉皇后娘娘……” 说完此话,孟玉欣的眼泪汩汩而落,那嘤嘤而泣之声让明启帝不知该说什么。 从来都是闷声不语的一个女人,怎么可能做出这等事来?苦脸摇头,明启帝心中根本不信,反而对秦中岳越发的失望。 “朕纵容你,可朕不是傻子,让她来担你的错?你还算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吗?”声音沙哑,明启帝哀痛不已,秦中岳挑了眉,瞪了眼,可话语却说不出口。 旁日做错事,他不认,可今日不是他做的错事,他口吐真言却依旧不被相信? 这还是他的父皇吗?父皇不应该是体恤儿子,不应该信任他?反而还怪罪他? 秦中岳的心中凌然失落,寒意更深,缓缓起身,走到一旁倒了一杯茶,手抖之间,那藏于袖口的几滴粉末落进茶内,晕染开去,无声无息…… 端着那杯茶行到明启帝跟前,秦中岳喘了一口长气,“父皇,儿臣知错,虽然您不信此事并非儿臣所做,可纵便是太子妃之罪,也是儿臣没有教导好,儿臣愿受罚,儿臣敬您这杯茶,愿让出太子之位!” 明启帝看着秦中岳,对其所言之词震惊不已! 让出太子之位?这可是自己的儿子所说之词?他…… 看着他手中所端的茶盏,明启帝的手无论如何都伸不出去。 怪罪他不仁不义、怪罪他不孝不忠,可终归是他的儿子,让出太子之位,这要下了多么大的决心? 身上伤痕累累、额面晦暗无光,这还是那个整日跟随其后同食同乐的太子? 明启帝有些缓不过神来,可秦中岳的心中更为焦虑,就好似有一块火烙铁在烧他的心。 想着孟玉欣的话: 皇上如若用了此茶,便是允你让出太子之位,你就是死路一条,如若不允,自不会饮,你的太子之位得能保住! 这话语就像是一道魔咒,在秦中岳的脑海里不停的流窜,占据了他的全身每一颗神经。 明启帝的手颤抖着,而秦中岳却不敢抬头……二人如此僵持,孟玉欣都有些按耐不住,恨不得冲上前把那杯毒茶灌到明启帝的嘴里! 不是她狠,而是容不得她再有半分松懈。 自幼进宫,许为太子妃,一步登天,荣华富贵,皇后乃其亲眷姑母,这老天所赏之命还有何挑剔? 可惜世事难料,进宫之后步步惊心,太子后宫yin*乱,皇后对其处处挑错,不能诞下一子,连好脸子都得不到一个,可这能怪她吗? 她日日盼,日日等,每次得到秦中岳的宠幸,她都巴不得肚子里马上揣上一个,怀了几次,却诞下一女,想起皇后对她的嘲讽,孟玉欣恨不得钻了地缝中去。 盼着秦中岳早日登基,她能成正宫皇后,有了权势,有了地位,那宫女诞下一子纳入名下,还有何惧? 可惜皇上不崩,皇后却是早死……秦中岳虽有阴狠心机却连庄亲王府都拿捏不住! 想起叶云水那个女人,孟玉欣着实的恐惧,早闻那女人有妖孽之称,她可不就是个妖孽! 屡屡成为秦中岳的出气桶,她忍,可如今秦中岳的位子不稳,她却不能不要这条命! 杀死明启帝,秦中岳上位,孟家人再次崛起,而她能梦想成真…… 看着秦中岳手中的那杯茶,孟玉欣的眼色变得甚是可怕,连牙齿都紧紧的咬在一起。 就在三人僵持的功夫,门口一声太监的回禀,吓的孟玉欣呼号一声。 明启帝惊愕的看她一眼,孟玉欣立即给秦中岳使了眼色,秦中岳端着茶送到明启帝的嘴边,“父皇,您用茶!” “你……”明启帝看着他目光中的阴狠,忽然反应过来,“你要杀我!” 秦中岳吓的连忙后退,孟玉欣即刻冲上前去,推着他便把毒茶往明启帝嘴边送…… 二人推脱之余,那茶盏“啪嗒”落地摔了个粉碎,明启帝即刻起身,呼号道:“来人,快来人!” “你想死吗?”孟玉欣猛斥一句,秦中岳顾不得许多,追上前便把明启帝摁在地上,狠狠掐住他的脖子,而明启帝挣扎之余,孟玉欣也扑上前来,拿着周旁利剑,也顾不得拔剑刺穿,而是疯狂的朝着明启帝的腿上砸去! 没有一个人来,没有一个人到场,明启帝的眼睛硕大,硕大! 看着秦中岳那副阴狠之像,他忽然不再挣扎,眼角滴出一缕清泪,浑身散软,一动不动。 秦中岳依旧攥紧他的脖子,迟迟不肯放开。 孟玉欣也是心中恐惧,惶恐之余则上前拽着秦中岳,“太子,太子放手。” 秦中岳死命不肯放手,整个人抽搐一般,“我,松不开了。” “还有肃郡王。”孟玉欣在旁提醒,“嫁祸,嫁祸给他。” 秦中岳浑身一震,孟玉欣使了全身力气将其推开,秦中岳只觉得这两条腿瘫软无比,则是看着周围,“人呢?怎么一个人都没有了?” 孟玉欣此时也恍然惊醒,“路公公呢?刚刚不是还在?” “路公公?”秦中岳扯开脖子呼喊,声音在这殿内回荡,却杳无人声。 “出来,人呢?人都哪里去了?”秦中岳不停的大喊,孟玉欣则到一旁去翻玉玺龙印。 而值此之时,秦中岳忽然看到殿门外有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只有那簇簇的脚步之声。 慌乱、惊愕,秦中岳歇斯底里的大喊道,“来人!进来,你们进来!” 殿门“吱呀”一声开启,肃郡王端端正正的站在门口! 秦中岳只觉浑身汗毛倒竖,整个人的头皮都炸麻起来,一把抓过孟玉欣,疯狂的道:“怎么、怎么回事?你布置的人呢?” 孟玉欣也整个人怔住,惊魂难安,她不是早已布置好了吗?这个时候不应该是宫门紧闭、侍卫把守,而肃郡王和文贵妃都被囚禁了吗? 这肃郡王怎么还会站她面前?这是怎么回事? 二人慌乱之余,肃郡王迈了一步进来,“你果然够快。” “你……你怎么会来?”秦中岳的目光四处乱看,显然是在寻找他的人。 “你在找路公公?”肃郡王朝后头的侍卫摆了手,那侍卫即刻扔过来一个人头,吓的秦中岳嚎啕大喊,那人头可不就是他的贴身太监,路公公? “还要找侍卫统领?”肃郡王更是挑眉摆手,侍卫继续扔进人头…… 孟玉欣吓的蹲在地上捂头尖叫,可一个接一个的人头扔进,直直砸在她的身上,让孟玉欣恨不得直接去死! 本是布置好的人,怎么会转眼就都成了死人? “你想知道为何你的布置都能被我知道的一清二楚?”肃郡王的脸上毫无表情,那副温文尔雅之态早已不复存在,脸上的嘲讽、泄怒都让秦中岳毛骨悚然。 不等秦中岳点头,肃郡王继续摆了摆手指,这一次进来的不再是扔进的人头,而是一个人。 这个人让秦中岳着实的痛恨,不是旁人,正是惠妃! “太子……”惠妃跪在地上,蓬头垢面、惊悚不堪,看着秦中岳哭着道:“你不要怪本宫啊太子,本宫也要留一条命……” 秦中岳没有再听之意,他低头看着青石砖地,恨不得一头撞上去寻死,可胆怯的心却无论如何也动弹不得。 肃郡王长叹口气,“你想死?没那么容易。” *** “永和殿”火光冲天,那熊熊火焰被风吹起,好似要将天都炙的融化。 肃郡王站在远处,背着手远远望此,因明启帝的尸首正在融于火中。 秦中岳跪在他的脚下,听着那凄惨哀嚎,因在这雄火之中还有一笼,里面乃是孟玉欣与他唯一之子秦素扬。 活活烧死…… 这让所有人都对肃郡王的平易近人大为改观,连文贵妃都目瞪口呆的惊昏过去。 德妃端坐在“永宁宫”的佛像面前打坐诵经,外面凄嚷喧闹的声音接连传来,她诵经的声音则更大了几分。 秦中岳听着孟玉欣的尖锐怒骂凄惨哀嚎,听着秦素扬的哭喊渐渐弱去,他的精神彻底的崩溃,一股腥臊从其裤裆之处涌出,周围的人都下意识退后一步,秦中岳却丝毫无感。 肃郡王低头瞄了他一眼,“我狠吗?” 秦中岳惊恐的不敢抬头,可周围之人却都不约而同的想要点头。 肃郡王再道:“这与你活活的气死母后有何区别?与她让代荷小产不能再育,有何区别?烧死她,已是饶恕,而你?不会死这么快、这么容易。”说完此话,肃郡王朝着身边的侍卫摆了摆手,秦中岳则被带了下去。 火光冲天、将漆黑的夜映照如白昼般闪亮,皇家侍卫新任统领、也是肃郡王的心腹之人钟子超此时上前回禀:“启禀肃郡王,宫内sao乱,拿下二十五人、死一百六十四人、活捉五十八人,其余都禁于宫中未出,请肃郡王下令。” “你做的好。”肃郡王的目光依旧看着那熊熊烈火,“宫外什么情况?” “朝臣齐聚,闹事,涅粱守卫营官兵出动,已朝这方赶来。”钟子超思忖半晌才补了一句:“守卫营统领乃孟家人。” 肃郡王点了点头,似是自言自语,“庄亲王府可是送了信去?” “已送到。” “那就等着他了……”肃郡王说完此话,不由得嘴角扬起半角,摆了摆手,钟子超退下,窸窸窣窣的太监、宫女等人开始不停的灭火,看着手中的玉玺大印,肃郡王依旧坐在原处,纹丝不动。 秦穆戎与叶云水大半夜的得到肃郡王派人传来的消息不知该说何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