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书归正传 芷仙峨嵋访双英
芷仙自和笑和尚下山来，便由笑和尚带着走了几日，眼见近了成都，笑和尚因为还有其他要事去办，又见芷仙已经对行走江湖的伎俩有了了解，也放心让她一人行动。 芷仙在各处做了几件行侠仗义的事，初始还觉得有些新鲜，觉得圆了自己侠女的梦想，后来因为天气渐渐入冬，心里添了几分萧瑟之意，心里实在想念师傅和师兄，也觉得渐渐无趣起来，想着现在的时间还不到慈云寺之事，而自己最想见的那人——李英琼应该已经上峨嵋山了，便驾起剑光，往峨嵋去了。 芷仙剑光迅速，不久就到了峨嵋，此处山上早已白雪皑皑，冷气入骨。好在芷仙修行有得，运转玄功便不觉得冷了，但峨嵋山那么大一片，她一时也不知道英琼所居何处，便按低了剑光在低空细细搜寻，却一天都没有收获，晚上也随便找个山洞将就一下，直到第二日早上，天已放晴，她刚刚驾着紫郢飞出不远，就遥遥发现一只金眼大雕从一个山谷中飞出，站在一个山崖上面，心中大喜，知道这必定是英琼那只神雕了。如此说来，李英琼必在附近。 芷仙隐住剑光，悄悄飞了过去，刚刚到了大雕后面的山崖上空，往对面一看，果然有个洞窟，那雕正聚精会神地盯着洞窟，也没发现自己，芷仙也不急，等了一会，才看见一个少女手拿钢刀，走出洞来。 芷仙见那青衣少女年纪和自己相仿，约摸十三四岁的样子，模样秀美绝伦，只两道浓眉英气勃发，带着一种明朗大方的气韵，让人一见就喜欢。蜀山原书中三英二云好大的名头，芷仙此趟就是专门来探访的，希望能结交英琼，今后也可以互相照应。 这次一见英琼，纵然心中想象过了许多次，但仍是心下感叹，不愧是传说中的三英二云之首，这般神采气度，果然名不虚传。正要下去与她想见，忽听见那只大雕望着英琼呱呱叫了两声，不住剔毛梳翎，顾盼生姿。心中一动，没有急于下去。 只见英琼似并无闲心，只看了那雕一眼便卷左手衣袖，露出手腕来，右手取下口中所衔的佩刀，正要朝左手臂上割去。 微微一叹，芷仙已知道是什么情节了。想必现在李宁和自己的女儿李英琼都住在这个洞内，只是现在李宁染了风寒卧病不起，几日都没好转，英琼百般无奈，为救老父，便效仿古人的割股疗亲，此情此心，让人不由得感动。芷仙见英琼一脸神情坚毅，不由得想起自己异世的亲人来，以后相见不得，心中也是一酸。 而下面的英琼忽觉耳旁风生，眼前黑影一晃，一个疏神，手中佩刀竟被那金眼雕用爪抓了去。便听见她骂道：“不知死的孽畜，竟敢到太岁头上动土！”骂完，气呼呼地跑回洞中取出几样暗器同一口长剑，欲待将雕打死消气。 芷仙知英琼马上就有奇遇，现在也不急着下去了，笑吟吟的看那雕将刀抓到爪中，掷落在万丈深潭之下，转身飞回适才山崖角上，继续剔毛梳翎，好似并不把敌人放在心上。而英琼惟恐那雕飞逃似的，蹑手蹑脚地追了过去。那雕早已看见英琼持着兵刃暗暗追将过来，不但不逃，反睁着两只金光直射的眼，斜偏着头，望着英琼，大有藐视的神气。 惹得下面的英琼性起，一个箭步，纵到离雕丈许远近，左手连珠弩，右手金镖，同时朝着那雕身上发将出去。英琼这几样暗器，平日得心应手，练得百发百中，无论多灵巧的飞禽走兽，遇见她从无幸免。 芷仙知那雕的厉害，也不担心，只在旁边安心看戏。果然那雕见暗器到来，并不飞腾，抬起左爪，只一抓便将那只金镖抓在爪中；同时张开铁喙，朝着那三枝连珠弩，好似儿童玩的黄雀打弹一般，偏着头，微一飞腾，将英琼三枝弩箭横着衔在口中。又朝着英琼呱呱叫了两声，好似非常得意一般。 那崖角离地面原不到丈许高下，平伸出在峭壁旁边。崖右便是万丈深潭，不可见底。英琼为服侍老父，连日衣不解带，十分劳累伤心，神经受了刺激，心慌意乱。这崖角本是往日练习轻身所在，这时因为那雕故意找她麻烦，惹得性起，志在取那雕的性命，竟忘了崖旁深潭危险，也未计及利害。就势把昔日偷学来的六合剑中穿云拿月的身法施展出来，一个箭步，连剑带人飞向崖角，一剑直向那雕颈刺去。 那雕见英琼朝它飞来，倏地两翼展开，朝上一起，英琼刺了一个空，身到崖角，还未站稳，被那雕展开它那车轮一般的双翼，飞向英琼头顶。英琼见那雕来势太猛，知道不好，急忙端剑，正待朝那雕刺去时，已来不及，被那雕横起左翼，朝着英琼背上扫来，打个正着。虽然那雕并未使多大劲，就它两翼上扑起的风势，已足以将人扇起。英琼一个立足不稳，从崖角上坠落向万丈深潭，身子轻飘飘地往下直落，只见白茫茫两旁山壁中积雪的影子，照得眼花缭乱。 她知道这下子，肯定要粉身碎骨性命难保了。一想起石洞中生病的老父，便心如刀割。正在伤心害怕时，猛觉一阵风掠过，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抓住了腰，一道紫色的光芒在身边流转，速度减低，不似刚才投石奔流一般往下飞落。她急忙回头一看，却是一个美丽的紫衣少女抱住了自己，见她看来，微微一笑，恍然如仙。 芷仙见英琼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心中淡淡怜惜，微笑道：“别怕，马上就安全了。”英琼见她年纪不大，嫣然一笑的样子却有着说不出的风华，心中不觉安定许多，知道自己有了奇遇。却发现那少女带着自己并不往上飞起，反一个劲直往下降，仔细一看，那雕正向着两人追过来，少女并无着急神色，抱定英琼在紫光的保护下慢慢朝潭下落去。 英琼胆量本大，本还有些担心，却见那少女神色平和，便也不怕了，反借此饱看这崖潭奇景。只见下降数十丈之后，雪迹已无，渐渐觉得身上温暖起来。只见一团团、一片片的白云由脚下往头上飞去。有时穿入云阵之内，被那云气包围，什么也看不见。有时成团如絮的白云飞入襟袖，一会又复散去。再往底下看时，视线被白云遮断，简直看不见底。那云层穿过了一层又一层，忽然看见脚下面有一个从崖旁伸出来的大崖角，上面奇石如同刀剑森列，尖锐鳞峋。这一落下去，还不身如齑粉？ 英琼闭目心寒，刚要喊出“我命休矣”，芷仙微微一笑，有心逗她，忽然将御剑速度增高，一个转侧，从那峭崖旁边一个六七尺方圆的洞口钻了过去。 英琼被吓得闭眼，但好久不见动静，身子仍被少女稳稳抱着。不由再睁双目看时，只见下面已离地只有十余丈，隐隐闻得钟鱼之声。 英琼还在心想：“这万丈深潭之内，哪有修道人居此？”好生诧异。这时那少女飞的速度越发降低。那头大雕却快追了上来，英琼留神往四外看时，只见石壁上青青绿绿，红红紫紫，布满了奇花异卉，清香蔑郁，直透鼻端。面积也逐渐宽广，简直是别有洞天，完全暮春景象，哪里是寒风凛冽的隆冬天气？不由高兴起来，想下去好好观看。 此刻芷仙也见了她跃跃欲试的神色，微笑道：“别急，再一会就到地下了，你们父女俩要找的人就在那里，这可是你们的仙缘遇合，千万别错过了。” 英琼闻言大喜，此时离地面越近，便看见下面山阿碧岑之旁，有一株高有数丈的古树，树身看去很粗，枝叶繁茂。那钟鱼之声忽然停住，一个小沙弥从那树中走将出来，高声唤道：“嘉客来了吗？” 芷仙闻言，唇角含笑，仍然抱住英琼，缓缓地往下降落。那头上的大雕也追来了，英琼一落地，便被放下，还不站稳正要取出金镖打去，却被那少女止住，说：“它没有恶意的。”英琼自刚刚被这少女所救，心中就很信服，此时果然住手，却还有些半信半疑。 果然见那雕盘旋了一会，始终不下来，倏地一声长啸，重又高飞而去了。英琼这时才放心，睁开秀目看时，只见少女站在身边，眼前却是一个小沙弥，也和自己差不多年纪。听他口中道：“佛奴无礼，檀越受惊了。”英琼大奇问道：“适才我在山顶上，被一大雕将我拍落崖间，幸亏这个jiejie救下我。这里是什么所在？小师父可知道？” 那小沙弥合掌笑道：“女檀越此来，乃是前因。不过佛奴莽撞，又恐女檀越用暗器伤它，累得女檀越受此惊恐，少时自会责罚于它。家师现在云巢相候，女檀越随我进见，便知分晓。” 而后对着芷仙道：“家师说还有一位道友也随之而来，甚为有缘，不妨一起进去。” 芷仙笑着点头，这时她二人业已看清这个所在，端的是仙灵窟宅，洞天福地。只见四面俱是灵秀峰峦，天半一道飞瀑，降下来汇成一道清溪。前面山阿碧岑之旁，有一棵大楠树，高只数丈，树身却粗有一丈五六尺，横枝低极，绿荫如盖，遮蔽了三四亩方圆地面；树后山崖上面，藤萝披拂，许多不知名的奇花生长在上面。绿苔痕中，隐隐现出“凝碧”两个方丈大字。 两人随那小沙弥直往树前走来。英琼见那树身业已中空，树顶当中结了一个茅棚。心想：“这人居然在这大树顶上住，倒满好玩的。”及至离那山崖越近，那“凝碧”两个摩崖大字越加看得清楚。忽然想起刚刚少女所言和白眉毛和尚所留的纸条，不禁脱口问道：“此地莫非就是凝碧崖么？” 那小沙弥笑答道：“此间正是凝碧崖。家师因恐令尊难以寻找，特遣佛奴接引，不想竟把女檀越请来。请见了家师再谈吧。” 英琼闻言，又悲又喜：喜的是上天不负苦心人，凝碧崖竟有了下落；悲的是老父染病在床，又不知自己去向，怕他担心加病。事到如今，也只好去见了那和尚再作计较。 芷仙见她神色复杂，拍拍她的手，安慰道：“你可是在担心父亲？伯父吉人天相，遇难呈祥，决不会有事的！他的病也不用担心，只要你一求，仙师自会救他的。” 英琼听她一说，微微安心，一面想，一面正待往树心走进时，忽听一声佛号，听去非常耳熟。接着面前一晃，业已出现一人，定睛看时，正是峨眉县城内所遇的那位白眉毛高僧。******************************************************************** 这章有许多是从原书中取材，占了还珠楼主的不少光，所以索性多写些，挨过这一段再说。以后再过几章进入自己的情节之后，就不会再引用任何文字了。 恩，今天晚上有事脱不开身，所以现在才赶回来，这一章就晚更了一会…… 云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