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城郊野天伦乐融融
石贝接着说:“兄台知道你为何会落得如此下场吗?因为你错了,你虽然有不输给我的智谋,但是根本上的策略却是错的。你们虽然灭掉了卫朝,却沒有将卫朝的弊政废除,那么和卫朝还有什么区别,百姓也因此对你们失望,连年征战,耗尽了人力财力。” “而我们这些诸侯却几乎都废除了卫朝的弊政,因此而赢得了民心,虽然分封了诸侯,但是却留下了一个刘当,这让关西百姓如何看待你们,诸侯不服,百姓失望,你说,还会由谁继续追随你们?而且,你还能说李从兄弟两个,是明主吗?你就在地下安息吧。” 石贝将一杯浊酒洒在袁玄的墓前,转身离去,翻身上马,回到军中,率领大军进城了。腊月十五,仅留下林荣來监管澄郡和柏县的驻军,大军班师。石珍带病率领群臣出城相迎。 石贝翻身下马,要跪在石珍面前,石珍伸手搀起石贝,说:“贤弟啊,辛苦了。”石贝则说:“只要大哥下旨免去澄郡五年的赋税和徭役,再辛苦也无妨。” 冠冕堂皇的寒暄话絮叨了半个上午,才到了皇宫,在皇宫里又是大排筵宴。推杯换盏,文物群臣痛痛快快的畅饮了一个下午,到了晚上,包铜、石柯等人都是烂醉如泥,陆续告辞了。石珍又挽留石贝在宫中留宿,石贝说:“家中还有娇妻,半年沒有见面,心里挂念。”石珍笑了,“这能忘了吗?早就将弟妹接进宫了。就在安华殿。” 石贝只好谢恩。太监宫女将石贝送到安华殿,果然杨愫就在安华殿,梳妆打扮?杨愫卸去浓妆,只穿着一身素色衣裙,石贝看太监宫女都退下了,宫门也关上了。石贝问:“爱妻为何这般打扮啊?” 杨愫斜额脉脉看着石贝,冷冷的说:“不想见你。一去大半年,也不管我是好不好,也不知你是不是找了几个好meimei。” 石贝醉意涌了上來,调笑说:“我还怕家里多了几个哥哥呢。我听说了,你在家里填词作曲,连诗集也写了两本。辛苦夫人了。”杨愫见他醉了,上前搀着石贝坐下來,问:“仗打得如何?”石贝装腔作势的走到书桌前,拿起笔來,摊开宣纸,在上面写道: 渔家傲 腊月飞雪尺厚翻,屯军营盘火把乱。火龙滚下天河畔,君请看,十里之内红烂漫。 遥想先前敌军惨,莫要无辜作奴贩。无奈放火杀人万,君请看,血腥之上王朝建。 杨愫摇头,说:“真的是乱世无好事。”石贝苦笑:“也好过多国混战啊。”石贝扭头看着杨愫,只觉得杨愫消瘦了许多,两眼间还有淡淡的泪痕,石贝心酸,搂住杨愫,哽咽道:“我亏欠你的。”杨愫也忍不住,“乱世男人拼血rou,女人熬的是真情啊。”夫妻两个彼此安慰,互相寒暄,郎情妾意了一整晚,就不细说了。 第二天清晨,石珍见了那个在李从耳边进谗言的太监,还为他赐姓安,改名本忠,安本忠。石贝听说这事的第一个反应是笑,“一个卖主求荣,陷害忠良的太监,叫本忠,真是滑稽啊。不过有这么个东西在,我心里也好受许多。” 用过早膳之后,石珍召见石贝。杨愫一边为石贝整理衣襟,一边说:“好好应对,在家是兄弟,在朝是君臣。”石贝笑道:“夫人放心,心中有数。” 兄弟两个象征的行礼之后,石珍让安本忠给石贝看座。石贝坐下來,说:“想必大哥召见我,是为了两件事吧。” 石珍端着茶碗,问:“那两件?”石贝说:“治军和西南军的降兵,对郭布的征讨。”石珍对安本忠说:“你,退下。任何人胆敢闯进來,格杀勿论。”安本忠规规矩矩的退下了。 石珍接着说:“这两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都很棘手,经过此番大战,国库消耗巨大,已经无法供养如此庞大的军队了,一年的赋税只有一百六十多万,这军费一项就占了近九十万,朝廷俨然就是个大军营,已经有言官弹劾你了,文官中也有不少人对你颇有微辞。如果要在明后两年对郭布和关休开战,就必须要裁军,可是能打仗的老兵不多了,如何裁军可是大事。” 石贝说:“这也好办,直接将治军和西南军中投奔过來的,和就在军中的老弱作为裁军的对象,老弱之兵就以回乡探亲为名义,发给一些盘缠,而投奔过來的就编为屯田营,分散到各地人口稀少处屯田,亦兵亦农,这不就削减了军费?年关不远,探亲的少说也要明年二三月才能回來,这几个月就可以剩下大笔的开销。等他们回营时再以老弱为借口将其裁撤,既有贤德之命,也满足实际之须,两不相误。” 石珍大喜过望,“这不是正好吗?李从杀了投降的卫军,我们却重用了治军的降兵,依照我们的律法几年之后这土地就是他们自己的,自然用心耕种,稳固了朝政和财政,真是仁政善举啊。既然如此,你看看这个。”石珍将几份奏本从衣袖里取出,递给石贝。 石贝打开一看,是丘狩、王郃、王宪三个人的奏本,其内容和自己刚刚所言竟然如出一辙。石贝说:“既然如此,应当立刻实施。” 石珍:“这是自然。”石贝将奏本递给石珍,石珍放好奏本后,接着说:“听说了李从的死讯,我心里百感交集。但是更加让我心头触动的反是治军,他们断粮达两三个月之久,竟然还有如此多的人追随李从。虽然投诚者多达十几万,但是还是有人在他的麾下,真是令人敬佩。将來有机会,我们可是要好好的祭拜他的坟茔。” 石贝点头,“是,我也是这样想的。有一个棋逢对手的劲敌,也是一件幸事。” 两天之后,这项命令以政令和军令联合颁发的形式,颁发全国,所有参军满四年的将士一律准许回乡探亲,发给盘缠;所有在澄郡之战中投奔來的将士则接到了屯田令,发给农具。 军中许多服役多年的老兵和仍有些惴惴不安,想要回家的降兵纷纷欢呼雀跃,纷纷去领取盘缠,十二万降兵调走了八万,十五万老兵、弱兵更是全数回家去了,各地的驻军也有六七万人回乡探亲,而新兵则接替他们,驻扎、接访,所以军力立刻降下來,但是军务却丝毫未受影响。军费也立刻从九十多万两,锐减至五十万两。王宪的户部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财政的困难解决了,军中的军务也就少了,石贝也得以与杨愫、石松共享天伦了。 腊月初三,这天一家三人在城郊山下露营,石贝抱着石松骑在紫蹄玉的背上,杨愫则坐在紫车上,因为苏姐有身孕,所以只有章德领着几个随从侍女随行。 石贝在雪地上教石松骑马,石松沒有半点紧张,反而很快就摸透了紫蹄玉的脾气,骑的有模有样。石松翻身下马,得意的炫耀,石贝非常高兴。章德将马牵走后,石贝突然捞起一把雪,团成雪球正打在石松的身上,石松也抓雪还击,父子两个就在雪地上打雪仗。 杨愫抱着暖炉,和几个侍女在一旁架起的火堆边上观战,看的她们乐不可支。尤其是当石贝滑倒在地上,石松扑上去和石贝扭在一起,父子两个滚了一身的雪。 打累了,父子两个浑身脏兮兮的回來了,杨愫用扫帚狠狠的扫去他们身上的雪,“你们啊。还能不能给我找点别的事做了?” 父子两个坐下來,一家人围着火堆烤鹌鹑,石贝说:“儿啊,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在父母身边,可是不久之后就到了远在天边的地方去求学。自那之后,再也沒有向像今天这样痛快的玩耍过,今时今日的好日子是要珍惜的,将來才不会后悔。今后想做什么啊?” 石松说:“儿要挥兵百万,纵横天下,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要定国辅乾坤。” 石贝大笑:“好一个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要定国辅乾坤。为父和你伯父打下了天下,就要靠你和你崭哥哥坐江山了。能不能做一个好官,父母官?” 石松大声说:“能,一定能。” 石贝抚摸着石松的头,杨愫说:“天下形势在这一战后,已经日渐明朗,可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只怕未來几年还要有几场大战啊。”石贝将一串烤好的鹌鹑递给石松,说:“谁说不是,可是自从袁玄死后,澄郡又在大战时生灵涂炭,我已经沒有心思领兵了。反正军中有许多能将,大将,也不在我一个。” 杨愫注视着呼呼作响的火堆,说:“只怕不随人愿啊。” 石松埋头于鹌鹑,却将些话都记在心里了。 说澄郡之战终于结束了,巨鼎六年也在李从的死之后结束了,治朝也迎來了它的第二位皇帝。李难虽然有兵权在手,但是李从早就立了太子,于是皇位也就由李义继承。也在这一年,李义新娶的皇后怀上了身孕,李难心里满是不快,却也无能为力。而在北方,自从放走了近十万降兵之后,石珍石贝兄弟的仁义名声也被他们带到了天南海北,此消彼长,天下形势彻底反过來了。明眼人也看出了,下一个皇帝,乃至于真正一统天下的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