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6章,英雄泪10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孙可望收到的却是更不利的消息,他被阻在南郑城下,没有任何进展,相反秦军却在白起的率领下,节节胜利,此时已经攻克了绵竹。∏∈頂∏∈点∏∈小∏∈说,x. 孙可望很清楚,绵竹一破,成都将再无屏障可以依靠,白起不日便可以兵临成都城下。而成都能不能守住,则是关系着大西国的命运。 一时之间,他这路人马竟然变成了无足轻重。 因为白起并没有按着张献忠的计划行动,他没有回兵救援汉中,甚至连一兵一卒也没有往回派,简直就是弃了汉中不管,一心一意死攻成都。 孙可望有些手足无措了,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要猛攻南郑,就算他占了南郑,攻下汉中,也救不了成都。而如果自己回兵,去救成都的话,又没有张献忠的旨意,他这么做便是抗旨,更重要的是,一旦成都守得住,他再攻下汉中,立刻就可以给白起致命一击。 因此他思前想后,没有退兵,而是下令收整人马,再次猛攻南郑城。 这回孙可望真的拼命了,他罕见地下达了死命令,第二天必克南郑,不克城池,便不收兵。 转过天来,大西军像疯了一样冲上来,猛攻城池。李岩站在城头,敏锐地感觉到,今天孙可望是要拼尽最后一口气的。因此他激励全军,不得后退一步,死也要死在城头。 天上箭如雨下,城头上双方厮杀得惨烈无比,大西军掉下城头,死伤不计其数,尸体堆得有一丈多高,而城头的秦军也伤亡惨重,一些受了伤的人也不再下城,而是咬牙死战。 这一场战直杀得昏天黑地,鬼哭神号,到最后,双方都已经陷入疯狂状态,孙可望手下有两员牙将,见实在攻不上去,稍稍退了几步,孙可望立刻亲手挥刀,立斩二人。 如此凶恶的主将,令所有人都毛骨悚然,也确实激励了大西军的士气,这些士兵们又一次疯狂呐喊,向城上猛攻。 而李岩也知道,只要此时顶不住,南郑必然失陷,此时他手下的秦军士兵已经损伤过半,百姓们也死伤惨重,这个时候,李岩知道最能鼓舞军心的,便是自己这个主帅。 于是他拔出宝剑,推开身边的亲兵卫队,来到城头垛口前,与爬上来的大西军交手。 如此一来,秦军所有人都看到李岩的身影,看到他瘦弱的身形,竟也不惧敌兵,秦军将士无不仰天大吼,士气高昂。 李岩的武艺毕竟差了许多,只打了几下,便被一名大西军士兵一枪刺中肩膀,血流满身。李岩被亲兵抢了回去,这些人想要抬他下城,李岩断喝一声:“谁敢抬我下去,立刻军法从事。” 他深知此时已经是生死关头,只要自己一退,军心立时涣散,那时候再也阻挡不住孙可望的猛攻,而此时双方都已经精疲力尽,谁再能坚持一下,谁就是最后的胜利者。 李岩吩咐医士,立刻给他包扎伤口,等止住流血之后,李岩重新站起,这一次他无法与敌人厮杀了,便命人在城头上立了一架鼓,他亲自擂鼓助战。 鼓声响起,秦军士兵们看到李岩浑身浴血,却身形不倒,还在为自己擂鼓助威,他们又一次激起了血性与斗志。 秦军发出震天的高呼声,又一次压过了城下大西军的声浪,这些人势同疯虎,疯狂地挥舞着手中的武器,有的人打红了眼,直接扑下城去,将云梯上的大西军士兵一同撞下去,摔死在城下。 这样的战斗持续了两个多时辰,大西军终于打得力不从心,顾不上孙可望那杀人的军令,潮水一般撤了下来。 孙可望本想再杀几个将官,以提振士气,可是他放眼望去,自己的士兵们无不例外,全都是直勾勾的眼神,仿佛他们的灵魂已经飞升而去,脱离了自己的身体。 对于这种状态,孙可望十分清楚,他的士兵已经开始麻木了,这个时候再杀多少人,也不可能让他们找回原来的杀气了。 因为力竭,士兵们已经疲惫不堪,因为死的人太多,他们已经不在乎自己的生命。 毫无疑问,这次攻城之战,自己是战败的一方,此时此刻,孙可望已经无力攻城。于是他只好下令,退回大营。 李岩望着大西军撤兵回去,自己也瘫倒在城头,他失血不少,力气已完全耗尽,连坐着也不可能,直接上了担架。 无论如何,这一仗算是胜了,虽然是惨胜,但李岩可以肯定,孙可望这几天之内,都不会前来攻城了。 果然不出李岩所料,孙可望收兵回到营中,下令休息,让自己的军兵好好调养一下,伤者需要护理,死者需要埋葬,而那些活着的人,也需要时间来恢复状态。因此以后的两天,孙可望都没有下令攻城。 到了第三天,他收到了最坏的消息,这个消息无异于晴天霹雳,炸得孙可望险些晕过去。 成都失守,张献忠阵亡。 看着探报,孙可望几乎不敢相信他所说的,呆坐了半晌,才问了第二遍。在得到与上一次相同的回答之后,孙可望明白,这个消息是真实的,绝不会假。 成都居然守不到一天便失陷,张献忠居然没能逃出来。 孙可望几乎要傻了。 多年以来,张献忠都是他的统帅,他的主心骨,他为之效忠的主人,也是他的义父,而今天,一切都消失不见,而自己这支人马,却成了地道的孤军。 没有领袖,没有地盘,没有斗志,没有后援,什么都没有。 孙可望从来没有感觉到如此恐惧,他木然听完了探报的话,然后就开始发抖,不住地发抖。 也不知道是害怕,是无助,是悲伤,是绝望。 孙可望的魂几乎已经离开了身体,飞得不知去向。 幸好,他身边的武将们将他的魂拉了回来,他们一起跪在孙可望面前,向他呼喊着:“将军,将军……我们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