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梦里不知身是客 星月留得一壶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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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曰:帐中烛火盈,伉俪剪影,秋风夜雨避方晴。【】梦里不知身是客,壶漏骤停。 怨女痴儿郎,年少轻狂,恩仇暂且抛两旁。星月留得一壶香,永不相忘。 小猴儿在一阵颠簸中醒来,她三番两次的抬起眼皮,然却都是光才挤进来一丁点儿,就无力的又再阖了回去,迷迷糊糊间,她听见了两个人在说话。 “阿克敦怎么样了?” “回主子,才刚醒了,吃了些东西,服了药这会儿又睡过去了。” “他情绪如何?” “呵,才刚醒了还摸着自个儿宝贝跟我开玩笑说,哪条腿儿断了都行,那条没断,就是人间一大幸事,呵……那臊狐狸……整天满脑子就知道惦记那点儿事儿……” “要不然呢,学你啊?二十好几,也没个像样亲事,这知道的是你不上心,这不知道的,背后指不定怎么嚼你舌根子。” “爱怎么嚼怎么嚼,我精卫行的正,坐的直,我怕谁说!” “瞧瞧,这牛劲又上来了,我还说不得你了?” “主子我不是——” “精卫,你娶了果家那个老大吧,回去我安排。” “主子?!” “那个伯鸢我见过几次,虽然年纪大了些,腿脚也不太好,可模样和品性都还不错,最重要的,怎么说她也是果家人,你要是娶了她,如若我失势的那天,你和你阿玛也算是有个靠山。” “主子……” “嘶——甭唧唧歪歪的,你跟阿克敦不同,便是我失势,他阿玛依然是皇上的宠臣,谁也奈他不得,而你和你阿玛一心向我,虽说二哥也能护着你们,可如今这一番折腾,他的那些党魁八成也要防我,如此一来,您们爷俩儿明里暗里肯定是要受些打压的。” “哼!打压就打压!我辈岂会怕——” 小猴儿是真的想再听一会儿,可嗓子眼的刺挠憋了半天,还是一个没忍住的咳咳咳了起来。 这一咳,可到好,像个马车从肺子里横冲直撞的往嗓子这边儿跑出来似的,凡撵过之处,无一不是火燎似的疼。 “呃……”小猴儿的声音干涩无比,她无力的眨着眼,透着那被震出来的盈盈水光,她看见的是延珏那生了胡茬子的脸,一脸担忧。 似是松了一口气后,延珏弯着手指敲敲她的头,闷闷的嘟囔了一句,“你可真他妈能睡。” “女主子您可醒了!”这时于得水从帘外钻了进来,竟一边笑着,一边抹泪:“您这一睡就是两日,可急死咱们了,您要是再不醒,恐怕爷儿就要昏过去了!” “嘶,于得水,我说你又嫌舌头长了吧!”延珏扬起手来抽了于得水脑子一下。 于得水也不觉的疼,只揉着脑袋嘿嘿傻笑着,眼带水意的又道,“嘿嘿,奴才这就去拿食盒儿,女主子也醒了,二位主子好好吃些东西吧。” “等等。”精卫唤住了于得水,又跟延珏说,“主子,到热河行宫还早着,吃食也都凉了,福晋这身子如今也吃不得,要不咱先站站,搭个火,吃些暖的再上路也不迟。” “嗯,也好。” 小猴儿转着眼珠子看着眼么前的这几个人折腾,彼时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原来她已经睡了两日,而她们如今是在前往避暑山庄的路上。 …… 马车里,又燃起两盏烛火,小猴儿靠在引枕上,缓缓的眨着眼睛,她这才看清,延珏的眼睛已是血丝密布,整个人说不出的憔悴,而向来凡事精致讲究的他,衣服竟皱皱巴巴的团在身上,小猴儿认的,这件还是她昏迷的那天他穿的那件。 “邋遢……”小猴儿的声音嘶哑且无力,认识他这么长时间,她还是第一次有机会把这他见天挂嘴上埋汰她的词儿还给他。 “呵,还舔脸说我?”那一堆胡茬子也没耽误延珏笑的灿烂,他使劲儿来回爬了两下前额的光头,反身抓了柄铜镜立在她的面前。 小猴儿这才知道,嘛叫东施效颦。 若不是她反复眨眼,确定镜子里那女鬼是跟着自个儿同样的动作,她几乎不敢相信,那镜子里,那头发乱的跟鸡窝爆炸,脸瘦的跟鞋垫子似的女鬼是自个儿。 “嗬……”不置可否,小猴儿吓了一跳,虽说她不是多在乎自己长嘛样儿,可到了鬼神的级别另当别论,尤其又是在延珏的面前。 她赶忙伸手要去打掉镜子,可这不动还好,一动,却是生生扯到了肩膀上的伤处,起先她不知道疼也没怎么样,可转而那衣裳里渗出了丝丝的血腥,却是让延珏倏的弹起来,给她又摁到了靠垫上。 “嘶,别他妈乱动!”延珏的脸近在咫尺,他的呼吸凉凉的喷在她的脸上,让小猴儿觉得好痒,好痒。 她噤着鼻子,想要抬手去挠,然手还没动,却只觉得自己被纳入了一个怀抱,很紧,很紧,紧的她甚至有些呼吸困难。 “诶……”你要勒死我了。 “活该!”知道她要说什么的延珏,恶狠狠的咕哝着,彼时他紧紧露着如今这只比尸体多一层皮儿的死丫头,狠狠的磨着牙。 他绝对不可能跟她说:他延珏是后怕了。 这样的拥抱,揉的小猴儿几乎骨头寸寸细碎的化在延珏的怀里,直到小猴儿腿间的一股温热涌出来…… “你出去!”小猴儿全身仅有的血气都冲到了脸上,她用尽浑身解数去推延珏,然而这无异于螳臂挡驹,当延珏放开她,看着她那难得红到耳根子的脸,和此地无银来回拧的腿,一下就明白了。 “别乱动。”延珏低低的说着,彼时来回狠狠的搓着两只手,待搓热后伸进了被褥里,那温湿的触感让他并没有异样。 然小猴儿却是满目懊恼的推着他,“不用你,我自己……” “你自己个屁,你能折腾动么?”延珏白她一眼,手上的动作继续。 当小猴儿的裤子一股脑的被扒下来后,她的脸红的滴血,延珏连着被子把她抱了起来,朝褥子里头挪了挪。 而他则是利落的把那阴着一滩尿渍的薄褥子撤了下来,又转身在那身后拿了一个,抖开,笨手笨脚的又铺在上头。 他的动作很笨拙,可很显然对与他这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尊贵祖宗来说,做到如此这般……并不是第一次。 小猴儿的声音有些颤抖,“我怎么……” “你别跟那儿自己吓唬自己,不能总这样儿。”延珏给她又抱回了褥子上,拿了条新的裤子塞进被子里笨手笨脚的给她穿着。 “太医说,小产之后气血两虚,憋不住尿是正常的,等养一阵子就好了。” 小产。 这是小猴儿醒来之后,第一次听见这个词,虽说在她血流不止,迷迷糊糊之间,她隐约知道自己可能发生了什么,可真的听到,却是第一次。 她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总之一切对她来说都是陌生无比的。 “哦。”小猴儿点点头,这就是她全部的反应。 “你这心还真大。”延珏闷闷的话听不出是气还是讽刺。 “那你呢?儿子没了闹心死了吧?”小猴儿反问他。 延珏闷闷的没有说话,只是拧头把小猴儿的那些脏裤子和褥子丢到了车驾靠近门口的一角,而后他侧了半个头幽幽的说:“如果……” “如果什么?”小猴儿问。 “算了。”延珏失笑的摇摇头,“没有如果。” …… 多吸了几口阳气儿过后,小猴儿明显三魂又回归一魂。 其实一时间她不适应的很多,诸如向来生龙活虎的身子如今烂泥一般的虚弱,再诸如,延珏一刻不离的贴身伺候,不管是换辈她尿湿的褥子,或是给她重新包扎伤口,亦或者是笨手笨脚的给她简单的梳洗,那些寻常夫妇会认为是相濡以沫的东西,在如今的小猴儿受来,都是万般的煎熬。 怎么说呢? 呃……就像你非得逼一裁缝去当厨子,遭罪的只是那盘儿菜。 当不知道是第十几根儿头发被那拢子生生扯下来的时候,小猴儿眼泪都快给揪了出来。 “cao——轻点儿!” “别不知道好歹!我长这么大我伺候过谁啊!”延珏恶狠狠的吼着,彼时拿着梳子的手,更加乱套,直扯的小猴儿全身蛆一样的固涌。 “谁说非得你伺候了!”小猴儿疼的嘶嘶哈哈的,“你猪鼻子插大葱,楞装嘛相啊!” “我、犯、贱。”延珏黑着脸,清楚的听到了自己的牙齿濒临破碎的声。 …… 小猴儿有一个无论什么境况,都能够随时随地食欲大开的胃。 尽管随行的太医几次三番的说:福晋如今的身子,不得进补过急,要慢慢调养。 然而在延珏实在碍不住小猴儿那喝着鸡汤望鸡rou频流口水的饿死鬼模样儿后,还是善心大发的给她吃了一个鸡爪和鸡翅。 当然,那鸡爪和鸡翅被啃的连骨膜都不剩丁点儿,而唯一有幸进车驾去伺候的于得水瞧见了这一幕,心里也是一声叹息。 难为这个时候,女主子还能吃得下去饭了,若是她知道这几日爷儿发生了什么……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对于小猴儿来说,只有填饱了胃,脑子才能清醒。 而清醒状态下的小猴儿,远比任何人都来的敏锐。 虽说她因为太医那不让见风的嘱咐,而始终在车驾里没有出去,可她几次偷掀帘子的时候也瞧的清楚。 他们这一行人,三架马车,十余人,除却那始终躺在马车上不曾下来的阿克敦,还有精卫和于得水,其它的都是一些她瞧着面善,却又叫不出名字的侍卫。 而那些侍卫,无一例外,每个人都落水狗似的耷拉着脑袋,少言寡语的如丧考妣。 她问于得水:“咱们怎么突然就去了热河行宫?” 于得水说:“嘿,这还不是主子心疼女主子,嫌弃木兰行营风餐露宿的,去那头养身子呗。” “皇上准的?” “……那……那是自然……” 于得水回的支支吾吾,小猴儿也没有再问下去。 她何必再问? 如果她们是风风光光去的热河行宫,怎么会连些帝王之家最爱弄的那些仪仗都没有? 如果她们是美其名曰的去养伤,怎么会连丫头婆子都没带上一个? 而秋狝大典压根儿就没结束,他们一行人此时却实实在在的在去避暑山庄的路上。 一阵凉风吹过,小猴儿忽的一阵清明。 她想:不管她想不想把延珏卷进来她的麻烦中,如今都卷进来了,是吧? …… 精卫重新给延珏包扎了肩膀的伤口之后,一行人再次启程,当诺大的车驾里只剩二人,吃了饭显然有力气许多的小猴儿实在受不得那逼仄的空间内,燃的过旺的炭火,她觉得有些喘息困难,憋的慌,于是伸手去掀开了身侧的帘帐。 “手爪子恁么欠!”延珏拍掉她的手,皱眉道,“说了几遍了,你长没长脑子!太医说你不能见风。” “你试试,哪儿有风。”小猴儿也没逆着他,反到是噤噤鼻子,朝他呲牙乐乐,而后又伸手去掀帘子,跟那扇呼比划。 延珏嘶了一声儿,翻她一眼,然小猴儿却忽的转过身来窝在他的怀里,把脑子埋进去抱住他说:“介样成吧?我抱着你,嘛风不都挡住了?” “少忽悠。”延珏咕哝了一声,然显然却是吃了这套,他果然没有再去动那小帘帐,而是揽了揽怀里的小猴儿,又扯了扯被子,给她包的四下密不透风。 得逞后的小猴儿低低笑着,无限疲惫的把脑袋偎在他的颈窝处。 “累就睡会儿,咱们还得两个时辰才能到。”延珏摸着她的脑袋,声音放轻很多。 “我可不睡了,都睡了两天了。”小猴儿仰头看他,只见那从小帘帐里映进来的星月银光撒在他的脸上,映的延珏原本就棱角分明的五官,更为立体。 不知道是他那胡茬子显的,还是别的什么,小猴儿莫名的觉得此时抱着她的这个延珏,好像长大了许多。 “介胡茬儿可真硬。”小猴儿欠手爪子的去蹭延珏的下巴胡茬儿。 “把爪子拿走。”延珏不耐烦的低喝着,小猴儿却只当过耳旁风,自顾撩拨的过瘾。
“两天没睡了,嗯?”她问他,声音哼哼的如若蚊子。 “嗯。”延珏鼻端哼了一声,那过重的鼻音,不掩疲惫。 心口窝涌出一股不太熟悉的酸涩,小猴儿难得说了句妇人般的软话。 “累坏了吧你。” “废话。” “那我拍你睡觉吧。”小猴儿的手从他的下巴上滑了下来,放在了他的心口窝上,当真拍了起来。 也许是她真的全身棉花似的无力,以至于她那向来没轻没重的手,竟难得的轻,只是没拍几下,便被延珏的随时泛着凉意的手握在了手心。 他说:“就你这点儿棉花劲儿,消停会儿吧。” “我不累。”小猴儿噤噤鼻子。 “那也不用。” “我真不累。” “不累也老实待会儿。” “那你到底是睡是不睡啊?”小猴儿啰里吧嗦个没完,延珏的耐心实在有限,他到底是一嗓子低吼出来。 “你到底要说什么?” 这么臭脾气的延珏反倒是让小猴儿安心几分,她用被他攥住的手,露出来的指尖儿抠了抠延珏的心口窝,彼时脑袋又不安分的在他颈窝蹭了蹭。 “延珏。”小猴儿哼哼一声。 延珏没吱声,等着她的下文。 “延珏。”小猴儿变了个调儿,又哼哼了一声。 “听着呢。” “延珏。” “嘶——说!” “没事儿,我就叫着玩玩儿。”小猴儿哧哧的笑着,她绝对不好意思告诉她,其实她迷迷糊糊的时候,想叫了好多回都没劲儿叫出口,现在不过是一口气儿叫个过瘾罢了。 “你先得瑟着,等你身子好的,我好好给你梳梳皮子。”延珏恨恨的说着,揽在她腰间的手却紧了几分,他也绝对不好意思说,能这样听着这猴儿叫他,感觉真好。 他忽然想起万树园纵火的那晚,阿玛怒极的跟他说过:“朕能留她一条命,已是仁至义尽!可朕决不允许她乱了你老七的步子,你是朕选定了要继承大统的人,每走一步都要谨慎而三思,如果你的路,你不会选,那朕就替你来做这个决定!” 阿玛说的没错,她的存在轻而易举就乱了他的步子。 他也曾经懊恼过,会如此被一个妇人这般牵绊住。 然而现在说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在那天他转身抱住她的一刻,他就已经选择错到底了。 “延珏,你恨我么?”小猴儿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事到如今,很多事情不需要戳破来说,她知道,他听得懂她在说什么。 “那你恨他么?”延珏幽幽的反问,并有没多费唇舌来说这个‘他’是谁,他也知道,她心如明镜儿。 “如果你是我呢?”小猴儿不答反问。 “我不是你。”延珏并没有回答这假设的问题,他往越发干涩的嗓子里吞咽了几口唾沫后,他说:“说句残忍的,也许你不爱听,可如果我是他,当年也许也会这么做,他是皇上,选择用一个将士满门去换去岌岌可危的‘君威’,这不失一个明君的抉择。” 延珏不转弯再次证实了她心中的猜想。 可不? 她怎么会那么糊涂,如保酆帝那样精明的皇帝,又怎么会任由臣下在他眼皮子底下搞那么大的动作? 即便当年的一切是果齐司浑的主意,也一定是他默许的,不是么? 他才是最大的赢家,不是么? 小猴儿觉得自己应该恨的牙痒痒,可是她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 事到如今,她只觉得滑稽,滑稽的她有种想笑的冲动,而事实上,她也真的笑了。 “也许吧,我可能理解他。”她说的是事实,她石猴子从来就不是一个满口仁义道德的好人,她比任何人都明白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道理,就算是她,也未必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可…… “可偏偏那些是我的家人,一张张鲜活的脸,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延珏,我如果跟你说我不恨,你信么?” 延珏不语,只低低的笑了几声,干涩不已。 他又何尝不明白,谁都没有错,错不过是错在,他恰好姓的是艾新觉罗,这个姓氏终究是把他和她逼到一根独木桥上,他们只有两种选择,或是背对背,各自回到来时彼岸,如果他们都不愿回去,那就只能面对面,抱在一起,要么她随他去他的岸,要么他伴她去她的岸,如果到最后谁也不愿退让一步的话,唯一的结局,只剩下共坠深渊。 延珏忽然紧搂着小猴儿,用下巴的胡茬儿去胡乱蹭着她的头顶,许久之后,他听见她的声音从他的心口窝处传来。 “延珏,你究竟什么时候知道的?” “呵,知道你是谁有多难?”延珏笑笑,“哪个逃命的像你似的,蠢的连个名字也不知道改。” “那你为什么不揭穿我?” “揭穿了又怎么样?像现在似的,你和我舒坦么?” 小猴儿动了动,声音低所未闻:“延珏,我说了你别笑,我突然想,我脑子要是摔傻了,该有多好。” 延珏收紧他的手,呼吸悠长。他说:“那就当你已经摔傻了。” “能傻多久呢?”小猴儿说:“我太累了,傻几天,我阿玛额娘应该不会怪我吧。” “……”延珏没有说话,而是低头胡乱亲了亲她的脑袋。 小窗外的星辉洒在此时窝在怀里的这个娇小的丫头身上。 这一刻,他想:如果她能傻一辈子,该有多好。 ------题外话------ 强迫症犯了,重写了老多遍了…再不传我又要重写了…所以先传半段我能确定的东西…。 然后,后头的我觉得顺了再发了…… 废话不说了,当我任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