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逃离秀水镇

    谢梦夷家徒四壁，屋顶开了天光，实实是寒夜月做烛的典范。此时是白天，一束阳光如探照灯般射在堂屋中央。屋里，只有一张开裂的木椅，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家具了。

    叶菲奇怪，道：“你不是私垫先生么，怎么赚了钱不把屋顶修一下？”

    这样子，下雨怎么住人？比危房还不如。

    谢梦夷长叹一声，面有羞惭之色，道：“你有所不知，在下家中本就贫困，为家母治病更是雪上加霜，家母身故，入土为安的钱向亲戚借了大半，哪有余钱修补屋顶？”

    修一下屋顶，不用多少钱吧？这时代，人工又不贵，叫上两个街坊帮忙，完了请两顿饭就行，工钱都不用。这人，实在不讲究。

    谢梦夷锅冷灶冷，自然没有热茶待客。叶菲也不以为意，道：“刚才那个女人又是怎么回事？你想娶他家女儿？”

    说起这事，真真让人窝火。谢梦夷脸上一阵青一阵白，道：“三年前，她家托人上门说媒，由家母做主，许了这门亲。前年想迎娶，她家非要我中举才肯嫁。这不是听说家母过世，明年乡试，我又没有盘缠。”

    这是赤果果的利作木有木，原想抢先一步定下一个举人老爷，哪里知道人家连去考试的路费都没有。没有可能中举，怎么配得上她家的女儿？

    叶菲道：“她家是什么人家？你跟人家小姐进行到什么程度？”

    要是两情相悦，人家姑娘非他不嫁，那就没陈大小姐什么事了。

    谢梦夷顿足：“我哪里见过她家小姐？听说她家在镇上有两家店铺，卖些日用品，家境过得去。哦，比我好很多。”

    这就解释得通了，看来这家人目光还是有的，只是太势利了。真要对谢梦夷有信心，资助他盘缠不就完了么，就这么想享现成。

    说了好一会儿话，谢梦夷心情稍为平复，才问眼前两个孩子来：“你们找我有事？”

    叶菲道：“你还记得肖员外家的表小姐吗？”

    陈大小姐的姑妈嫁到肖家，是秀水镇少有的几家有钱人之一。

    “我在肖家教书，”谢梦夷努力回想：“他家的表小姐？没有见过。”

    叶菲汗，人家对你日思夜想，差点害了相思病，你连人家的面也没见过？陈大小姐也太……叶菲总算明白为什么《西厢记》千百年来广为流传了。

    “肖家表小姐找我有事？”谢梦夷问。

    叶菲扶额，道：“她对你一见钟情，几年来念念不忘。”

    “……”谢梦夷抹汗。桃花运来到身边兀不知。

    叶菲一时没了心情，直接掏出一块绣锦帕，锦帕的四角绣四枝梅花，道：“这是陈大小姐给你的信物。如果你对她有意，十五月圆之夜在陈家后花园角门儿等她。你们自己谈去。”

    天上掉馅饼，砸得谢梦夷头有些晕。他迷迷糊糊接过，直到叶菲走出街口，才省过神，拔足便追。

    翡翠小小声劝叶菲：“小姐，我们现在走吧。”留在这里一刻，危险多一分啊。

    这儿全生态，没污染，叶菲原想住一段时间，游玩完再走，可是身后老跟一条尾巴，又有生命危险，不如早点离开。

    叶菲点了点头，翡翠一声欢呼，雀跃道：“那我们快点回去收拾。”

    两人才加快脚步，谢梦夷追出来道：“小姐请留步。”兜头行了一礼，道：“小姐大恩，没齿不忘。只是那位大小姐长相性情如何？为何对我念念不忘？”

    叶菲轻笑一声，道：“放心吧，陈大小姐长相端庄，性情柔顺，可比你那未婚妻强百倍了。她爱上你的才学，你要给她写几首诗，怕是她会神魂颠倒的。”

    其实现在就神魂颠倒了。

    谢梦夷俊脸一红，道：“小姐开玩笑了。”

    叶菲道：“没开玩笑，我在她家住了一晚，与她同榻而眠，她跟我谈论你到三更天呢。”

    谢梦夷脸如红布，深深一礼，道：“多谢小姐成全。”

    叶菲笑着牵了翡翠的手，转身便走。谢梦夷送了几步，想起什么，道：“小姐孤身到此还是有家人奴仆相伴？可有用得着在下的的地方？”

    要是有大人在傍，哪里会容她一个小女孩儿跑来跟他一个穷酸书生牵红线？

    叶菲想了想，道：“帮我雇一辆马车吧，我们要走了。”

    谢梦夷更是感动：“小姐为在下的事，特地来一趟秀水镇么？”

    午后，一辆旧马车载着主仆两人走上离开秀水镇那条土路。谢梦夷站在路边挥手相送。

    在他身后不远处，十几个手持棍棒的男子，一脸晦气。他们计划晚上再动手，一定要把小女孩身上的银两抢到手，没想到小孩儿去了一趟曲水街，吃过午饭便走了。

    好多好多银两啊，他们心痛啊。

    在他们的思维里，要不是钱多烧手，怎么可能花二两银子买一个丫头？有钱人买一个小妾都不用这么多银子，何况是菊花这样的黄毛丫头。

    富贵梦断，免不得互相埋怨。让他们向谢梦夷动手，他们却是没那个胆。谢梦夷是秀才，有功名在身，见了县官老爷不用下跪呢。这样的人物，送他们一个虎胆，他们也不敢。

    翡翠不时掀窗帘张望，道：“小姐，他们回去了。”

    叶菲鄙视：“你这些叔伯兄弟真不是东西。”

    翡翠默然，好丢人啊。

    身上有银子，手里有技艺，两个乐观派无心理负担轻松无比游山玩水。两人钱花光了就停下来租房住一两个月，叶菲治病赚诊钱。

    这一天到一个大城镇，进了城后翡翠去打听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听人说，城南一座高山雄俊无比，山上一座庙宇，供奉的是传说中神庙的神仙。

    翡翠如得珍宝，兴兴头头禀道：“小姐，这儿有座山，山上有座庙，说是有神仙呢。”

    所以说，话不能学，一学肯定变样。

    叶菲莫名其妙，道：“这儿有神仙？”

    难道余国的神仙不值钱？这儿又有一座神庙？那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那一座，那一大片古建筑群又是什么呢？

    “是呀是呀。”翡翠兴奋得脸都红了，道：“我们去玩的时候顺便拜拜神仙。”

    神仙的传说由来已久，余国使者多年没有现世，不过民众对他们的崇拜不增反减。这么稀有的品种，行踪又神秘，可以想像多受欢迎啦。传说，得遇神仙，便能长生不老。这样玄妙，谁不心向往之？

    确实应该去看看，难道余国有多处神庙不成？不知她们有没有手机，会不会通报有人出逃？会不会在“神仙”范围内通辑自己？

    叶菲越想越觉有趣，自顾自笑起来。

    外面有人喝道：“这是谁家的马车，还不快快让道！”

    这辆马车当然不是匆匆忙忙离开秀水镇时雇的那辆，一路上，翡翠出面不停从车马行雇车，到这里已不知换了多少辆了。马车是外表朴实，内里也不豪华，专为跑长途准备的那种。

    经过叶菲几个月的调教，翡翠的言谈举止已成为一个合格婢女，早看不出以前小地方穷苦人家的畏缩样。

    叶菲望向车窗，翡翠已陪笑迎了上去，道：“抱歉得很，不知哪位大人驾到，这就走开。”

    从车窗里可以看到两队服饰鲜明的衙役婉延而来，中间三辆色彩艳丽的马车，前头一辆马车中窗帘高高卷起，一个三十多岁，脸色憔悴的男人端坐车中。

    先前的声音道：“快点让开。”

    翡翠应是，让车夫赶一小段路，让开客栈正门。

    叶菲好生奇怪，官员不是应该住驿站吗？怎么住客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