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族学

    族学是由华阳侯牵头成立的，名叫集玉堂，请了老儒教学，族中的女子未出阁之前都可以入内就读。以叶菲的理解，就是一所小小的女子学校了。

    集玉堂设在华阳侯府后巷一所二进的院落，前院为上学之所，后院是女学生们中午用餐休息的所在。三小姐赵玉和四小姐赵芷一起在这儿上学。

    华阳侯亲翻的黄历，说下月初一是好日子，宜进学，叶菲上学的日子就定在这一天。

    姨太太们闻风而动，少不得送上文房四宝，亲手缝了书包，送上新做的衣裳。连两位出嫁的小姐和世子妃都各有礼物。

    翡翠一样样放好，问道：“小姐想用哪套？”

    叶菲扫了满满一屋子礼物，头痛地道：“用谁不用谁都不好，就义父送的文房四宝吧，衣裳还是日常穿的，余的都收起来。”

    现在她是侯府里的瞩目人物，一切喜好在别人眼里都别有用心。叶菲算是了解为什么上位者要喜怒不形于色了，她还没上位呢，已经那么多人盯着了。

    赵玉在顾频开解下，还真的想通了，翡翠在收拾书包时，她手拿一个小袋子过来，道：“五meimei要进学，我新手缝了一个笔袋，五meimei不要嫌弃才好。”

    小小的笔袋上绣两朵小小的玫瑰花儿，一朵开得灿烂，一朵含苞未放。叶菲不知她从哪儿打听到自己喜欢玫瑰花儿，特地绣了这个来。她才学针线不久，绣工并不出色，有几针还别错了方向，但难得的是这份心。

    叶菲道了谢收下，当着她的面把两枝玉毫笔放进笔袋。赵玉欢喜地道：“五meimei不嫌弃就好。”

    这些天她在叶菲面前总有些不自然，有些敬畏，又有些讨好，又生怕叶菲误会她故意找茬，总之各种纠结，好在叶菲时常出府，她又要上学，两人倒不用时时见面。现在看来，叶菲还真没把以前的矛盾放在心上。也是，一直都是她在闹，叶菲懂事得很。

    叶菲拉着她坐下，灵芝沏了茶摆上点心，都是两人爱吃的。叶菲便问起学堂的事。

    赵玉道：“集玉堂不比集贤堂，我们不用考状元，只不过识几个字，学几首曲子，闲暇时弹着玩，打发时间而已。先生要求倒不严，就是风气不大好，内里有一两个特爱显摆的人，所以大家都斗富斗阔，总得有一样比别人出色些，才能立足。”

    叶菲奇道：“谁能比得上侯府富贵显赫？”

    赵玉嘟了嘟小嘴，道：“就是嘛。那些人真不自量力。”

    怕是人家瞧不起你们庶出吧？侯府的小姐再尊贵，宗族中嫡出的儿女还是比庶出要骄傲些，越是无法企及，越要把你们比下去。

    “明天我和五meimei一块儿去，四meimei过来找我们。”赵玉道，想来两姐妹商量好了。

    赵芷只比叶菲大两岁，个性柔顺，没有主见，一直以来都对叶菲客客气气的。这一次她送的礼物是一个书包，想来是屋里的丫鬟绣的。

    叶菲前世上了十六年学，才庆幸不用再过学生生活，没想到重活一遭又得上学，不由有些后悔主动要求上学。可是，七岁的孩子，不上学真的好么？或者在学堂里混两年，随便找个借口逃课算了。想起能学琴，又心热起来。前世一直想学钢琴，只是家里负担不起，只好算了。这次学的虽然不是钢琴，好歹也是琴嘛。

    胡思乱想到三更天才朦胧入睡，感觉才眯了一会儿，翡翠已在床边唤：“小姐快起来，要不然要迟到了。”

    她在床边唤了好一会儿了，叶菲想得可真沉。

    叶菲睁开眼，窗外黑蒙蒙的，天还没亮呢，这就要上学了？

    叶菲没有老成的乳娘和教养嬷嬷，就只翡翠和灵芝两个领着一等大丫鬟份例的小丫头，两人睁着眼一直不敢睡，到底还是迟了。叶菲才打着呵欠起身，赵玉已梳洗了坐到饭桌前。

    可儿过来看了，道：“三小姐等五小姐吃饭呢。”

    叶菲一边拿毛巾胡乱擦脸，一边含糊不清道：“请三小姐先吃吧，我等会儿就过去。”

    天啊，这时间，可比前世任何时候都早，叶菲快哭了。

    外面丫鬟又报：“四小姐来了。”

    赵芷检查了叶菲的书包文房四宝笔墨纸砚，道：“都齐全。”

    赵玉还是等叶菲一起吃了饭，三人一起坐了马车出府，绕到府后，进了集玉堂。叶菲不明白，从府里走，要近许多啊。

    天已经亮了，集玉堂里坐了十几个女孩子，大的十三四岁的，小的五六岁，难不成没有分级，一起进学？

    一个助教模样的女子领叶菲进去，指第二排的位置道：“五小姐坐这里吧。”

    所有人的目光全看着叶菲，一人轻轻哼了一声。叶菲也没去注意是谁。

    叶菲刚要在椅上坐下，赵玉招手道：“五meimei到这里来，我们坐在一起。”

    赵玉坐在第四排，与叶菲之间隔了一排，第三排坐四个女孩子，中间一人倨傲地睨了叶菲一眼，又哼了一声，转过脸去。看来，刚才就是她冷哼。

    助教是个没脾气的，道：“要是不会被前排的人挡住，坐第四排也可以。”

    叶菲才七岁，第三排四人看着年纪跟赵芷差不多，不过赵芷也坐第四排。

    叶菲想了想，向助教道了谢，走到第四排赵玉身边坐下，要是瞧不见先生教的，站起来就行了。

    一个白胡子老头佝偻着腰走进来，身后一个琴童怀抱一具瑶琴。

    叶菲大感意外，弹琴的不都是美女么？这么一个老头子，跟曼妙的琴音多不搭调啊。

    赵玉小声道：“这是欧兰欧先生，今年快八十了，一直在集玉堂教学，技艺是好的，就是年龄大了，眼也花了，耳也聋了，说话小声他听不见。”

    快八十了还教书，真是精神可嘉啊。

    琴童把琴摆好，欧老先生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课，也不知他是否知道教室里多了一个学生。

    因今天上琴课，叶菲带了清秋送的琴，由灵芝抱着，这会儿就摆在书桌上。

    可是叶菲从没习过琴，连五线谱都看不懂，这会儿听欧老先生讲解《清平乐》，有如鸭子听雷，只是发怔。

    好不容易挨到课间休息，欧老先生还没走，前排骄傲小女生便出声了：“见过笨的，没见过这么笨的。”

    也是，教室里除了叶菲，每个人都能弹出曲调来，只有叶菲对着一具上好瑶琴发呆。

    “你说谁呢？”赵玉可以说声色俱厉，直问到小女生头顶上去。

    小女生也不是省油的灯，头也不回道：“见过抢吃的，没见过抢骂的，谁开腔我说的就是谁。”

    赵芷小声对叶菲道：“她是五堂叔的女儿，仗着自己嫡出，上头有五个哥哥，便在集玉堂横行霸道。”

    有五个哥哥确实可以横着走。叶菲拉了拦赵玉，道：“不要跟没素质没修养的人计较，没的掉了身份。”

    这下子小女生不干了，一口唾沫直喷到叶菲脸上，凶巴巴道：“说谁呢。”

    叶菲弹了弹小指甲，淡定道：“见过抢吃的，没见过抢骂的，谁开腔我说的就是谁。”

    围观党们便都笑出了声，小女生气得直哆嗦，指着叶菲道：“哪里来的野种，也敢到我们集玉堂读书，当我们集玉堂是什么？”

    “你们集玉堂？集玉堂是你家建的？”论起吵架，叶菲可比这些十几岁的孩子在行多了。

    认真说起来，集玉堂是华阳侯拨出来的房子，给的经历，也是华阳侯府给宗中的福利。宗族里出了一个侯爷，不修桥铺路教书育人实在说不过去啊。

    小女生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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