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打渔（上）
割完了稻子，第二天上午，二哥带着工友们用板车和扁担把捆好的稻子弄到了打谷场。 堆在了一起，准备打稻谷。 莫小微看到了满稻场都是稻子，爹说，隔一天来打，大哥二哥就两天的假，两个人下午就赶往城里上班了。 临走交代爹，过几天再请假回来，打稻，插秧。 爹叫他两别急，他看过天气预报了，这段时间都是晴天。 吃中午饭时，就有人来告诉爹，打渔的一会儿就来了。 爹放下饭碗就去了村部。 他们金河村一共有九个大队，九个大队都要打渔，爹得给他们生产队长开个会。 莫小微和娘一起去菜园时，花婶子过来邀她们去看打渔，说鱼一捞上来就得分给大家了。 娘提了一个篮子给小微，叫她先去。 来到鱼塘时，发现塘梗上已经站满了人。 金河村除了一条蜿蜒绕村的金河，还有几口当家塘。 池塘不仅是蓄水留着灌溉用，而且放了很多鱼苗。 鱼苗的钱由生产队长挨家挨户收的，当然在打渔时，家家都有份。 “小微，你来记斤两，谁家多少斤？哪家支走了，你都要记上。”爹把莫小微喊了过去，村里的会计去城里几天了，莫小微很乐意为村里人帮忙。 她接过爹手里的本子，和许多人一起站在岸上。 打渔的人是村里从外面请的，一头两个人，拉着长长的网，从水塘里走过。 莫小微看到池塘里的水在泛着泡泡，中间的位置还漾起一层层的水花。 “莫主任，今年的鱼怎么样啊？”花婶子靠近爹。她今天穿了一件绵绸的花裙子，长辫子歪在一边，很妩媚。 “拉上来才知道。”爹答了一句，吐了一个烟圈。 “桂花，支鱼呢，尝尝这个瓜子，多味瓜子，雅萍从城里稍的，好吃着呢。”秦伪善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花婶子的旁边，他拿了半袋子瓜子，自己已经在那嗑了起来。 “莫主任，你要点吗？”花婶子倒了一点放在手心，要给爹吃，爹摇摇头，继续抽烟。 “小微，小微，来吃点。”花婶子叫着莫小微。 秦伪善也叫小微吃。 莫小微笑着说不要，夏天吃瓜子上火。 “甭客气，你吃，桂花，吃多味瓜子，开胃美容。”秦伪善拉着花婶子的手，要给她倒。 “啥美容的？胖子，俺们也来尝尝！”一群婶子走了过来，“大喇叭”也在里面。 “给你们吃也没用，你们再吃，脸也白不起来。你瞧，桂花这小脸白的，像云朵。”秦伪善瞅着花婶子说。 “那我们只有吃了才知道啊。”“大喇叭”说着上来就抢着秦伪善手里的瓜子，瓜子袋子破了，洒落一地的瓜子。 众人哄笑着。 “大喇叭”，你成心和我过不去怎的？那田水我不是没放了吗？真是的。秦伪善说着，走到了一边。 啊？瓜子，多味瓜子。阿呆开心的在地上捡了起来，一群孩子跑过来和阿呆争抢着。 “阿呆，那都掉地下的，还吃！”“大喇叭”训斥着阿呆，阿呆嚼着瓜子，一溜烟跑了。 “下去几个人帮忙！”爹叫着那几个年轻人。 几个年轻人捋着袖子高兴的下了水。 现在的池塘，水很深，捞鱼往往捞不了多少。 一，二，三，四，拉网的人在喊着口号。 渔网应该很沉，莫小微看到大家拉的很吃力。 爹，这池塘里会有鱼吗？莫小微问着爹。 不一定，今年鱼苗下得迟，不行的话，就下金湖里捞。家家在准备割稻插秧，要捕点鱼上来补补身体。爹说。 爹，不是金河吗？莫小微很诧异，大家不都说是金河嘛，啥时候又变成了金湖。 金河是金河，金湖是金湖，金河的水流往金湖，爹不是常常带你去打莲蓬吗？你忘了呀。爹看了一眼莫小微说。 打莲蓬？莫小微哪里知道？ 哦，莫小微哦了一下，她又不能告诉爹，她是另一个时空里的小微。 光着膀子，踩着池塘里厚厚的淤泥，打渔的人终于拉上了一网。 大家都跑了过去，莫小微跟在爹的后面也跑了过去。 鱼太小了。 今年的鱼怎么这么小？ 大家在议论着，莫小微看了一下，都是未长成功的鱼。 “老主任，你看，咋搞？”打渔的问着爹。 爹用手掂了掂鱼，鱼实在是小。 “把它放回去，过年时再捞吧。咱们下金湖，光明，光泉，大家都回去准备小船。”爹对身边的几个叔叔说，叔叔们都点着头。 “老主任，俺家的船好像破了，还没修呢。”秦伪善赶紧挤到爹的面前说。 哦，那要凑十只船呢，村里有船的不多。爹说。 “爹，咱家船不是好的吗？”秦雅芳刚刚到，她疑惑的看着她爹。 “去，女伢子懂什么，边去。”秦伪善说着秦雅芳。 “老主任，就，就俺家小舅子有，俺，俺就，就去借。”方一本探了探头说。方一本中等个儿，着蓝色的球衣，下穿军黄色的裤子，一双黄鞋里是两只不一样的袜子，一只灰的，一只红的。 他家的儿子杨冬生和秦伪善的大闺女秦雅萍订了婚。 方一本有点结巴，一张嘴就，就什么，什么；还喜欢眨眼，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眼睛不停地眨。 “亲家，不是我讲你，就，就你那眼睛，能不能不眨呀，嗯？”秦伪善学着杨一本也就了起来。 “一本，你这袜子怎么穿这样？是不是早上起来，没看清，把你老婆的穿来了。”“大喇叭”粗着嗓子问。 人们这才看到了方一本的鞋子，有人捂上嘴在笑。 “就，就男人就不能穿红的了，那我看就，就唱戏的，主角就，都就穿红的。”方一本红着脸和大家辩论着。 “是啊，二伯讲的是，那大城市人，男的，都兴穿红的呢。”方舟囧在给他二伯帮着腔，他有意的吹了吹那撮白头发。 “那你那头发怎么不染红的？”有人问方舟囧。 “下次就染。”方舟囧甩了一下头。 “那赶紧去吧，速去速回。”爹交代着方一本。 “就，那就去了。”方一本把手背在后面，朝岸上走去。 “二伯，我和你一起。”方舟囧上去，拽住了方一本的袖子。 太阳落山时，去金湖边分鱼，各家注意啦。爹对散去的人群喊着话。 知道了。 听见了。 人们响应着爹。 打渔的在把鱼往池塘里放。 秦伪善凑了过去。 “主任，这鱼，眼瞅着不行了，放回去也是死，雅芳她娘，唉，这几日身体不咋的，老想着吃鱼。我把这几条给她弄回去吧。”秦伪善用手在捡着几条翻肚子的鱼。 “雅芳她娘？昨还不好好的吗？那一夜还能咋的？”“大喇叭”问秦伪善。 “可不是咋的？要不是她要吃，谁稀罕这要死的鱼，给我我还嫌腥呢。”秦伪善把鱼往篮子里放。 “桂花，西凤，美美她娘，还有，你们看看，这鱼人要能吃就拿回家给孩子们熬点汤。”爹看了地上的一些鱼说。 “主任人就是好，你看，为我们想的多周到，老二，给你。”秦伪善顺手把一条死鱼扔给了方老二。 老实的方老二要了。 “铁头，这给你。”秦伪善又甩了一条死鱼给村里的铁匠，杨铁头，杨春桃她爹。 “秦胖子，你今天怎么这么过勤？感情都是死的。”杨铁头说，他的皮肤黑红黑红的，可能是常年打铁熏得。 “你家娃不是多嘛，这鱼新鲜着呢，刚捞上来的。你不瞅见了吗？”秦伪善说。 “哎，师傅，来，歇一歇，抽根烟。”秦伪善走到打渔的跟前，摸索着，从口袋里掏出烟盒。 打渔的停了下来，等着秦伪善拿烟。 “咦，洋火哪去了？怎么找不到了？算了，算了，没洋火还怎么抽呢。”秦伪善把烟盒又放到了口袋。 “还是我来帮你们吧。”秦伪善帮那些人抖着网。 莫小微看着秦伪善闭了一下眼睛。 人如其名，他在心里打着摸两条新鲜鱼的小九九呢。 果然，一会儿，秦伪善说话了。 “师傅，这粘网的鱼活不了吧，我家吧，就我那婆娘，嘴馋的很，就想喝鱼汤。何况，你们打渔的，家里哪能断了鱼？这两条送我了吧。”秦伪善在拽着网上的鱼。 “拿吧，拿吧。”打渔的爽快的说着。莫小微听说，凡是来村里打渔的人，不论是否打到鱼，临走时，都要给些鱼作为酬劳。 “雅芳，快，把那篮子拿来，瞧这大爷，多好的人。”秦伪善快速的把活鱼放在篮子底下，把刚才捡的鱼盖在上面。 “爹，你干吗老说我娘，我娘一点也不馋，每次吃饭，她都是最后一个端碗的。”秦雅芳不愿意的看着她爹。 “孩子家乱说话，走了，你娘在家等呢。”秦伪善拽着秦雅芳往回赶。 走过莫小微的身边，他还不忘交代她，小微，晚上来你秦叔家喝鱼汤啊。 莫小微笑笑说，不了。 “叫俺家阿呆去吧，阿呆喜欢喝鱼汤。”“大喇叭”说。 “得了吧，就你家阿呆那嘴，那还不把篮子给吃了。”秦伪善把他的帽子转了一下方向，他的帽子戴反了。 “那也得给俺家阿呆留一条。”“大喇叭”趁着秦伪善没留意，一只手伸到了他挎的篮子里，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拽了一条鱼，她就往家跑去。 “哎，这娘们，就这点素质，真是太差太差了。”秦伪善撇着嘴回去了。 人们边走便笑着他。 莫小微的心里也一阵发笑，没想到，秦雅芳的爹竟然是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