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有些事永远无法原谅
伊藤零坐立不安的呆在宿舍里，他翻出瓶酒一杯接一杯的猛灌，抽完的烟蒂足以垒起座小山。 他脑海中一片混乱，脸上的表情似笑似哭，诡异无比。 事实上他下了传送站便开始后悔，后悔自己的轻率决定，后悔自己的愚蠢举动。他开始想象队员们、尤其是队长卡兰回来之后会如何收拾自己；他甚至害怕的打起了哆嗦，紧接着他又想到若是队长他们回不来……那地表所发生的一切究竟会不会泄露出去？ 我该怎么办？他从沙发上无数次蹦起，抓着头发在客厅内踱过来踱过去。 他捻灭了烟头，重复修改了无数次自己的措辞，做好了长篇累牍的解释。 最终他发现自己内心深处，其实还是寄期望于他们所有人都回不来！紧接着他便被自己的狠毒惊呆了。 门突然被推开了，伊藤零应声跪倒，他一路膝行的凑到众人面前，扯住卡兰的裤腿便开始背诵他的忏悔词。 “我发誓我只是一时糊涂！我敢说是因为太疲劳或者缺氧！对！就是由于缺氧我的大脑才会糊涂！我……我那时候其实并不是想先走，我不知道自己怎么鬼使神差的就按了按钮…… 我真的很遗憾给大家造成的伤害，但好在你们都平安无事的回来了不是吗？我很高兴的看到我的错误没有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损失！所以我祈求你们宽恕，拿我母亲的姓氏发誓，那真的不是我的本意啊！ 求求你们！有生以来我还是第一次这么卑躬屈膝的祈求人！现在，我只求你们能原谅我的一时糊涂……”他絮絮叨叨的反复说着。甚至流出了忏悔的眼泪。 卡兰冷冷的盯着他，抬手阻止了彦浩的谩骂，而江岚望着眼前痛哭流涕的伊藤零，突然觉得胃部一阵恶心。 他脸上的懊悔背后究竟有几分真实？生死关头的一切已经最直白的****了他的本质，在最危难的时刻。在所有人应该同舟共济的时候他却只想到了自己！ 小姑娘只觉得小队中有伊藤这样的家伙简直令人后背发寒。 如果不是他，所有人都不必在死亡面前挣扎那二十分钟！如果不是他，滕宽根本就不会死！而此时这家伙只想到如何让别人宽恕他。甚至都没弄清楚队员中有人没能回来！ 只见卡兰一言不发的挣开伊藤零的手，绕过跪在面前的身影径自回了房间，他的脚步声重重的踏在地板上。如同踏在伊藤零的心里。队长的冷漠是最好的表态。于是小队的其他人也都不言不语的无视他的存在，就连最想咒骂他的彦浩，也突然觉得与这样的家伙实在是没什么话好说了。 一扇扇房门关上，将伊藤零抛弃在空旷的客厅，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浑身剧烈的颤抖起来，****甚至都支持不了身体。过了好半天他才爬到茶几边，颤颤巍巍的又再度开始抽起了烟…… *********** 第二天早晨。卡兰便收到了乔辉办公室发来的任务暂停指令。由于突发事件造成的探测机毁损，地表探矿任务临时搁浅，正巧23号小队的两名成员也都因为辐射后反应进了部队医院昏迷不醒。于是众人获得了至少一周的休整时间。 江岚早晨起来的时候，看到客厅里伊藤零如老鼠般蜷缩在沙发上。还在呼呼大睡。他竟然睡得着觉？小姑娘简直不可思议！ 她和其他队友们一样，仍旧无视伊藤的存在，队长会很好的“处理”他的，所有人都这么想。众人三三两两的出门了去往餐厅，伊藤便即刻从沙发上“醒转”。他蓬头垢面、神色****，匆匆钻入房间洗漱了一番便也跟了出去。 小队的成员走在前面，伊藤零自然不敢上前，他畏畏缩缩的落在相距十多米的后方，仔细留意队员们尤其是队长的举动。 进了餐厅，江岚他们迎面便碰上了23号小分队的乔治队长，大个子的白人看到后面的伊藤零，捋了袖子就准备上前，却被卡兰拦住了。 “你什么意思？还护着他？”乔治不忿的冲着卡兰吼道。 “怎么可能？”强势队长卡兰轻蔑的朝后瞥了一眼，“不过我希望由我来处理小队内部的事宜。” “我们小队晕死过去两个人！还不知道怎么样呢！我怎么说也得和他好好算这笔账！”乔治起初还不肯罢休。 “我有队员送了命！”卡兰大声说道，他的眼神也随即锐利起来，“管教队员是队长的权利和责任。” 听到他这话，同样身为队长的乔治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你确保足够公正？不偏不倚？”他只追问了一句。 “会让你满意的。”卡兰微笑着回道，声音大的恰好能让后方的伊藤零听入耳中。 江岚回过头，她注意到伊藤的脸色刷的就变成了苍白，整个人缓缓得从站立变成曲篓，仿佛一下子从青葱岁月跨入了垂暮之年。 有时候恐惧，是比死亡更令人痛苦的折磨。 接下来的几天什么都没发生，伊藤零依旧惶惶不可终日，刻意的避开小队的成员。他偷偷带着自己的东西搬出了宿舍，躲到了不知名的地方，除了上课和用餐，极力避免和小队成员尤其是队长卡兰的接触机会。可能在他想来，在人群密集的课堂和餐厅，自己才足够安全。 江岚也曾偶然见到过他几次，几乎每次他看起来都比前一次更加憔悴，少年原本清瘦的脸颊在短短两三天内便向瘦骨嶙峋的方向发展，深深凹陷的双眼犹豫躲闪，充满了恐惧和死气。 第三天的傍晚，江岚在排队打饭的时候突然被一只骨节嶙峋的手轻轻揪住了衣袖。回过头便看到了那张如同老鼠般猥亵的面孔，女孩不禁有些反胃的皱起眉头。 伊藤零左顾右盼的确认周围没有卡兰的身影，方才颤颤巍巍的开口喊了句：“江岚。” 江岚有些不耐烦扯动袖子，跟着队列朝前走了两步，可伊藤零仍旧拽着她的衣服紧紧不放，就仿佛是拽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你看看我的模样！我受的惩罚还不够吗？整整三天我都吃不下睡不着，就快要疯了！”伊藤零以无比卑微的口吻祈求道，“江岚。求求你，替我跟队长说说好话吧！队长对你最好，你的话他多半会听的。我真的很遗憾滕宽的事，可这谁都不想啊不是吗？小队就八个人，我们怎么说也都共处了大半年了，你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我去死？” 江岚冷冷的望着他，看到他的脸，小姑娘就不禁想起滕宽高喊着：求求你让我呼吸！时的模样。 如果说眼前的伊藤零可怜，那滕宽又怎么算呢？ 女孩冷漠的掳开他的手：“别我们、我们的，我们和你可不是一路的。” “丫头！别这样！求你发发慈悲救救我吧，看在过去的份上……”伊藤零仍旧锲而不舍的纠缠。 排在江岚身后的队伍不耐烦了，特种兵们闹不清原委，看到憔悴不堪的年轻人拉扯着女孩，便横生了多少是非。 “走不走啊？不吃饭就别堵在这儿！” “要****回房去调，哈哈。” “这小丫头好冷酷……” 闻言江岚心中窝火，但她并不打算跟其他不认识的人解释所发生的事。包括她在内的小队全体成员都和队长卡兰的想法是一致的：无论如何这都是小队内部的事情，无需其他人同情、更无需其他人评价。 而那头伊藤却仿佛找到了生力军，他挨个冲着后面排队的特种兵们行礼致意，那模样就像是最卑微的小丑。他甚至厚颜无耻的大声说道：“兄弟们！你们说谁能确保从不犯错？犯了错就要用命去填？队长放出话说要我的命！队里的其他人都见死不救，难道就不能宽恕我的一时糊涂吗？我不想的，真的！我也不想的滕宽死的，江岚，行行好吧江岚！怎么说我也曾帮过你！” 他指的是前期闹暴动争取权利的事情，江岚闻言气的握紧了双拳，这家伙是想用舆论的力量胁迫她同意，还特意在人前提起暴动的事情，就是为了告诉大家她江岚欠他的情！因此没有理由拒绝他。 果然，听到他的话，人群议论纷纷。 “哦，原来就是上次闹械斗的丫头啊！” “嘿！你别说，这小丫头还真有脾气。” “是啊，是啊，够硬气，我喜欢。” “大老爷们的，就差跪下来求了……” 听到这话，伊藤零顺势便扑通一声跪倒，他拽着江岚的手臂，无声的望着她祈求。 江岚被气的脸色铁青，她一把拉起伊藤，冲着他骂道：“你不知道吗？有些事一旦做了，便没有后悔的余地，有些事情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被原谅！” 最终女孩一把推开他，以全体人员都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敢说出你犯得是什么错吗？你若敢当着众人的面说，我就考虑帮你。” 伊藤零瞪大了眼睛，他张了张嘴，额头上爆出条条青筋，可最终他还是把话吞了回去。 “孬种！”小姑娘冷笑一声，便大步流星的赶上了前方的队列。